第十五章 魏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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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醒的時候大天亮了,但是耳朵的那種觸感仿佛是真的,我忍不住的伸手去掏了掏耳朵,沒感覺。
之前在醫院我是親眼看見那隻小蟑螂被夾出來的,隻不過從小到大都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所以總是會感覺有些不舒服吧?
我們中午的時候才下的火車,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這邊潮濕悶熱,讓人渾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太陽火辣辣的曬著,曬得人都要融化了。
出火車站就有很多司機問要不要搭車,一個叫的比一個大聲,還有人直接要過來接手我們的行李的。我沒敢鬆手,趙大嘴也說不用。
趙大嘴和我出了火車站,然後搭乘了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到了一站下車,陌生的城市也帶著陌生的味道。
我和趙大嘴中途停了一下,花了兩塊錢吃路邊的炒飯,吃飽了繼續上路。我感歎趙大嘴不容易,我雖然也沒什麽錢,生意也不算是非常的穩定,但是不愁吃穿。
趙大嘴這一趟賺一百塊,可是十五塊都不敢花,看著就很心酸。
我心中想著的趙大嘴是不知道的,他還在兢兢業業的帶著我去要打棺材的地方。
我們在縣城搭車,到了鎮上車站又轉車,轉車了之後我們顛簸到了一處小山村,花了三四個小時的路程。
我一開始還以為會是縣城的人呢,畢竟村子裏麵總覺得不是那麽有錢的樣子。但是轉念又想,能付得車錢的,還有辛苦費給趙大嘴的,應該不會窮到哪裏去的吧?
村子在山腳下。都是挨在一塊的,看過去房子修葺的整齊,順眼,比之前我去的那個朱浜村要好的多。
“這村子叫魏家莊,古時候住這一個姓魏的地主,後來戰亂,魏家莊沒剩下幾個姓魏的了,改革開放之後湧進來不少外姓的人家,所以現在基本上什麽人家都有。”
趙大嘴跟我說了一下,我點了點頭。這魏家莊還有石板路,看著很平整。趙大嘴說要下葬的人是村長老婆娘家的孩子,病了大半年了,說是得了白血病沒救了。
我說我還是要去看看屍體才能做定奪的,畢竟他們說的不算。李大嘴點頭,然後帶著我進村。村裏麵的村民非常的熱情,見到我的都會打招呼,我不認識他們,隻好點點頭。
村長家是小平房,在一片瓦房裏麵非常的顯眼。趙大嘴帶著我到村長的家,村長似乎是知道我要來了,所以一直在等。
見到我立刻熱情的上前去,一把握住我的手,“這就是劉棺同誌吧?你好,你好。”
村長的手很熱,有些黏糊糊的汗水的感覺。我不太習慣和別人那麽親密,當下有些不自在,我勉強的點了點頭,後退了一步。
村長臉上掛著笑容,一點都不像是家裏死了人的人,他熱情的招呼著我進去,剛一進去我就看見邊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木材。
看來他們確實是幫我準備好東西了。
“劉棺同誌,你看,你來我們也沒準備什麽好的,就殺了雞鴨給你接風洗塵,先進來坐一下吧!從縣城過來肯定餓了吧?”村長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被他的熱情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平素我也沒和雇主這樣,所以現在有些拘謹。這村長看著是個知青下鄉的模樣,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四十多稍微有些發福。
“不用太破費。”我來之前跟趙大嘴在外麵吃過一些炒飯,所以現在也還不餓,我尋思著還是快點先看看那死者,再做棺材吧?
因為是死於白血病的,那之前應該有關於白血病的病例之類的東西存在,我不想再招惹上跟楊正那樣的爛攤子了。
村長本來是很想先讓我吃東西的,但是我說我不餓,他隻好讓自己的老婆去娘家問要病例。
村長的老婆娘家就在不遠處而已,都是一個村子的,不會很遠。我把工具放下來,去看了一下他們給我準備好的木材。
上好的杉木,一個蟲眼都沒有,非常的漂亮。而且切割的還算是整齊,也省了我不少的功夫。
我等了一陣沒見到村長的老婆回來,就找個凳子坐著了。村長那邊跟上來,和我閑聊了幾句。
“春秀她哥哥的孩子,病了半年了,花光了錢又借了不少,孩子還是沒救回來,現在春秀大嫂都有些恍惚。”村長說這話的時候仿佛和自己無關,神色淡淡。
我見過太多的屍體,漸漸的也磨掉了我身上的一些東西。
“要是以一個外人來說,我是覺得這算是一件好事的。當然了,能救活肯定是好的,可是這是白血病,化療一次住院,都要上萬塊,我們村哪裏來的上萬塊?我這個做村長的一個月都不見得有一千塊呢!”
村長顯然是個話嘮,叨叨讓讓的說。
“現在沒了,也拖垮這個家了,不過活著的還是要活著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然能怎麽辦?”
他也不管我是不是在聽,反正他說他的。
又等了一陣,春秀領了一個神色黯然的婦女過來,那婦女瘦骨伶仃,曬的喲嘿,好像五十多歲的人。
女人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給我,說這是病例讓我看看,我開了看,小孩的名字叫做魏豪,看樣子是個男孩子。
看好了我還給了女人,女人接過了塑料袋,緊緊的又抓住我的手,“師傅,求你幫我兒子打一副好一點的舒服一點的棺材,他還沒看到這世界是什麽樣的就走了,我,我……”
女人說著說著就哭了,春秀趕緊的上前去安慰女人,她大概也是眼淺的人,也跟著眼眶濕潤了。
我說這是我本分的工作,看完小孩的屍體就可以直接開工了,女人神色戚戚然的說魏豪停放在了祖宗廳裏麵,她可以帶路。
村長本來是想讓我明天再去看的,我看這天氣太熱了,心說還是要早點做的好,保不準屍體存放的不好就要腐爛了。
女人也很急,眼角帶著淚痕,“我兒子停在祖宗廳那麽久了,我怕他難過,我。”女人還沒說完又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