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獻醜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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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一愣。

    琉月xiǎo jiě?梁琉月?!原來如此!!!

    屈梓榆見她沒有開口,眉目間不由閃過得色。

    “怎麽樣,怕了吧?”

    “怕?”明珠唇角一勾,聲音依舊清淡如風。

    “我隻是詫異,有些人明明可以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卻偏生去要當別人腳下的一條狗呢!”

    屈梓榆雖然虛榮,可到底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當即氣得臉色發白,一下子從座上站起,可看明珠毫不失怯淡定含笑地看著她,瞬時又沒了氣焰,委屈求助地往梁琉月的方向看去,卻見對方眼皮都沒抬,隻著手擺弄著麵前的茶盞,不由更黯然了,終是咬牙抖著唇重重擠出一句:

    “你是叫明珠吧,得罪了琉月xiǎo jiě,你就等著吧!”

    “自然奉陪!”

    明珠不卑不亢,聲音中決然沒有半分害怕,這讓屈梓榆又是氣憤又是鬱悶,暗道她不過是一個小小商家女,哪裏來的自信和底氣?或許隻是鄉巴佬進城不知天高地厚吧?!

    這樣想著屈梓榆的心情總算好了幾分。

    再說那一邊,明珠這邊的動靜早已一分不漏地傳到了梁琉月的耳中。聽得屈梓榆竟被她噎得這樣被動,梁琉月取下腰間的金弓,素手輕撫婆娑,與端陽有著五分相似的臉上閃過陰霾。

    “真是個蠢的,我原還想著讓她與那個賤人坐在一處,殺殺對方的銳氣,不想竟是隻繡花枕頭。”

    心腹宮女悠瑤心中一歎。梁琉月與豔冠京城的端陽縣主互為堂姐妹,血緣相近自也有肖似的地方;隻可惜與端陽相似的五官非但沒有為梁琉月增勢,反而透出一股東施效顰的味道,再加之xiǎo jiě沒有端陽那如玉瑩膩的雪肌,再如何用香粉撲麵,也隻是浮於表象,更徹頭徹尾地印證了美人在骨的老話,反而把端陽襯得越發不可方物。

    如此光景,別說梁府眾人悵惋,更何論素有“集美”之好的蔣玉衡?如果xiǎo jiě有縣主的美貌,何至於請屈梓榆坐在明珠旁邊,試圖平分秋色轉移眾人注意;而那蔣三也不至於這般朝三暮四!

    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商戶庶女,也敢和將軍府的xiǎo jiě叫板?悠瑤抿了抿唇,壓低聲音。

    “xiǎo jiě放心,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一切,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讓她顏麵丟盡!”

    “何止顏麵,我看著她那張臉就心煩!”

    梁琉月指尖再次拂過金弓,聲音說不出的陰毒。

    “端陽姐姐已經傳過話來讓我隨意,一切有她做主。”這句話說得極慢,似是自言自語。她思索了一瞬,再次看向悠瑤。

    “你且附耳過來。”

    隨著樂聲響起,那被當做比賽彩頭的千兩黃金被人呈送上來,置於高台。待折柳司判一聲令下,每個美人的案幾前麵便被人呈上了一盤一**。

    盤和**都是一模一樣的粗陶製作,並未上釉,眾人正不知何解,折柳司判已朗聲宣讀了第一道的比賽內容。

    原來竟是讓諸位比賽的女子在麵前**上弄出最多的眼,最後誰**中剩下的水最多,則勝出!

    此言一出,四下皆詫。折柳會能風行兩朝,曆久不衰,便是其賽事的設置上講究奇、詭、巧,題目出其不意,內容千變萬化,比起千篇一律的琴棋書畫比試,不但能讓普通民眾感受到其中樂趣,也讓被世俗套路麻木的貴族耳目一新。

    一時間,蓮台上的女子也是形色各異。在侍從們呈送上來的各類dāo jù上摩挲猶疑,好半天選中一個,對著眼前的粗陶器皿卻又完全不知如何下手!一個個不由頹喪懊惱,花容失色。

    比起其他閨秀的茫然無措,梁琉月卻是神色淡定。在其他人還沒有頭緒時,她已經麻利地從隨身所帶的箭袋中抽出一支八棱箭,箭上鑲著的細碎寶石被光線折射出道道璀璨霞光,隨著她的指尖指縫流淌出來,細碎搖曳;而那梁琉月也有兩把刷子,隻聽一聲喝彩,她已在粗陶上刺了一個洞,卻似那朦朧玉瓷一般透而不穿,能把力道拿捏地這般恰到好處,可見對自身功夫已然收放自如,這梁琉月作為將軍之女,看來也是個巾幗女郎。

    如此陣勢,更是讓那些硬撐苦熬的參賽女子神色大變。

    有幾個見自己已無望勝出,於是放下手中的東西,施施然離了場。有了打頭的,後麵的也不覺得難為情,盞茶功夫,蓮台上的少女就走得七七八八,隻第一項比試便讓十四名少女不戰自退,也是折柳的魅力。

    蓮台左右最佳位置已被京中權勢豪門們占了搭建了各自的雅席,注意到剩下的九名女子除了梁琉月一枝獨秀依舊獨占鼇頭,陳采薇也算獨辟蹊徑。隻見其小心翼翼地在**子最上端打了一個孔,卻始終沒有任何技巧,**子已是一通到底,眼看**身已然貫通,除非梁琉月失誤,不然自己必定失敗,她幹脆讓人送來一隻比**身高的陶桶,在裏盛滿水,便把已然貫穿的**身浸泡入內。

    眾人恍然大悟。縱是她的行為有些擦邊,不過賽前並未說不能輔以他物,無論她打多少孔,隻要整個**身不破,且被外桶浸泡,那都算**身滿水;再說事有先後,若是梁琉月一個不慎在下麵打孔時貫通了粗陶表麵,那陳采薇便能勝出了!

    就在多數人為梁琉月能否勝出爭執不休時,京中最大的賭坊已為誰能在今日折柳奪魁擺下了賭局。

    當蘇蕩的親信廖武和蔣玉衡貼身護衛崇明同時出現時,眾人不禁安靜下來。這兩位都是京中出名的紈絝子弟,和明珠的二三事已被京城人八爛了,為討美人歡心,想必都會為明珠押上一注,隻是那梁琉月還是蔣三公子的未婚妻,就不知其今日能否得到公子垂憐。

    注意到崇明隻在明珠的名字上丟下千兩銀票便欲揚長而去,廖武想也沒想便放下了雙倍銀票,末了還不忘譏誚。

    “蔣三公子莫不是把錢都花在白皎皎姑娘身上了?這般沒有誠意,還想和我家少爺奪美?”

    崇明淡淡一瞥,“便是要為美人捧場,也要省時度事。我進來的時候,明珠姑娘尚未動作,蘇公子這般大手筆,果真視錢財如糞土。”

    這話一出,那些本還觀望的毫不猶豫都把錢押在了其餘女子身上,尤以陳采薇的最多。畢竟梁琉月就算技藝出眾,難免也有疏漏的時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個馬失前蹄豈不讓人輸得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倒是陳采薇這般穩紮穩打勝算的希望更大;不過若是梁琉月一氣嗬成,從完品效果來看,自然還是其更勝一籌!

    眼看押注她人的人越來越多,崇明突然轉過身,再從懷中摸出一張千兩銀票,眾人還以為他會選擇tóu zhù他人,比如與蔣三有婚約的梁琉月,卻隻見銀票一晃,竟還是飄蕩間落到了明珠的名字上頭。

    眾人正大惑不解,暗道這人是賠錢賠上癮了?愣了一秒紛紛解囊再度往其他名字上押上去。既然有傻子來送錢,當然要抓緊時機笑納。這般場景讓廖武眉頭不禁一皺,而崇明也不多言,轉身就走。

    就在此時,隻聽外麵一聲鑼響,在場的知道第一場比試的結果就要公布了,有的抓緊時間繼續押注,更多的卻是豎起了耳朵細聽門外動靜。

    隨著擲地有聲一句“第一局明氏阿珠勝”響起,眾人簡直要暈了過去。廖武先是一愣,下一秒便拍掌大笑招呼手下人去拿銀子。蘇小霸王在京中橫行霸道慣了,他的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眾人又羨又妒,敢怒不敢言中更多的還是不甘和不可置信,眼睜睜地看著蘇家的人馬如下山土匪般歡快地兌銀子。一片兵荒馬亂中探聽消息的人也終於回來了,當下第一句便是。

    “這明家姑娘果真了得!”

    眾人哪裏有心思聽他說這些虛的,一片催促聲中終於把前後講了個夠,連廖武也不由放慢了動作,心道難怪少爺對那明珠念著不放,看來確實也是個能折騰的!

    原來明珠一直無所動作確實是在等梁琉月失誤犯錯,即便再能幹的工匠,也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梁琉月這等嬌貴的女子臨陣磨槍,不消片刻必然會有心懶神乏的時候,隻消她一不小心貫穿了自己的**身,便是輸了!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後梁琉月終是手出誤差。在眾人的歎息聲中,隻見明珠讓冬鶯取來筆墨,在場人正大惑不解,卻見其手握**身,在上麵描繪起來,待其落筆,上麵的圖像赫然便是那騰雲駕霧的卯日星君!

    眾人先是一愣,下一秒便是都回過味來,連誇明珠思維敏銳;折柳司判也連連點頭。

    “卯日星君身有萬眼,明姑娘不破**身便能浮於萬眼,實乃上乘!”

    如此一說,先前技壓群芳的梁琉月不由顯得稚嫩可笑起來,屈梓榆發現她麵色不對,率先從座上起身。

    “司判大人,小女有話說。題目是在**身上弄出眼,明珠此番以畫相抵顯然有投機之嫌,實在難以服眾。”

    明珠含笑看了其幾岸前破碎成幾片的陶塊,含笑站起。

    “明珠想到此法,實乃因緣湊巧。”

    她把陶**從桌上拿起,高抬到司判麵前。

    “小女實在運氣不濟,收到的陶**身有瑕疵,若以力碰之必將破碎,如此,也隻有苦思冥想獻醜於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