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開胃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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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虛宿說現下子梁瑞英或許已經開始行刑了,明珠眉頭一動。

    “斬立決的地方在哪?”

    “便在東市菜瀾口。”

    明珠默了一默,四年前,她季家百餘口血脈便是在那裏血流成河,以至於明珠重生回到京城後,至今都沒有勇氣經過那邊,若有事非要走也寧可選擇饒遠路,還引得冬鶯一度不解。

    “過去看看。”

    虛宿不置可否,打馬在前麵帶路,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馬車便到了目的地。刑場周圍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然而暮雨瀟瀟中,明珠這輛掛著白花的藍棚馬車在一幹看熱鬧的人群中還是顯得格外醒目。

    很多人還隻當是鎮西侯府派來收斂屍身的,可侯府的入殮隊伍早早守在那邊,當先頭戴白孝的平陽侯梁瑞武很是奪目。一時間來人對這輛憑空出現的馬車很是驚異,可下一秒待待看清銀蓮和冬鶯抱著竇氏的靈牌下車,一瞬間便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聽聞今日正是明家那位因出了一個天香國色的女兒被扶正的姨娘的出殯之日,也是紅顏薄命,本是守得雲破享福的大好時日,怎料會遇到這飛來橫禍?

    不過這明家小姐也是奇怪,剛從娘親的喪禮上歸來,便馬不停蹄來觀看鎮西侯府的二公子行刑,這莫不是有什麽惡趣味,那隻能說兩家府邸之間隻怕有什麽淵源了……

    一時間眾說紛紜,圍觀的百姓們不由竊竊私語。有感慨這流年不利的,隻是一年四節才過了四分之一,這皇家權貴便出了這麽多喪氣事。不過年前梁大將軍府折了庶子梁潤;開春後一次甄選,又讓鎮西侯府與梁府丟了一雙婕妤和梁琉月三條性命;最後一場廝殺,蔣府又橫生意外,尚書蔣忠不明不白死於大牢,三公子蔣玉衡又命喪火海;如今……

    因為明珠的出現,讓本就壓抑刑場又浮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百姓們議論紛紛,視線不住在侯府、明珠、刑場上幾相流轉。

    正在此時忽然外麵又浮起一陣喧囂,明珠還以為行刑時間已到,才掀開馬車車簾,便看到對麵人群中自動分開了一條路。

    梁端陽卸下豔妝容,一身縞素與衛長卿相攜而來。

    都說要想俏,一身孝,梁端陽不愧是上等的美人,這不施脂粉的樣子比她雍貴繁複的形容多了一絲楚楚可憐。隻見她嬌麵含淚,猶如一朵被風雨摧殘的小白花,抖著身走向了梁瑞英下跪的刑場,世人偏愛美人,再看這個美人蒼白著一張臉,好似經曆了什麽雨打風吹去的致命摧殘,羸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暈死過去,百姓們不由一陣唏噓,真是讓人見者落淚。

    而她旁邊的衛長卿,本來就是盛京中有名的玉麵書生。經曆了數日的牢獄之災,讓其的風采更多了一份出塵的縹緲之感,一身白色廣袖長袍顯得他更是玉樹臨風。這樣相貌極佳的兩人站在一起不得不說確實十分養眼,不過想起市井中大早流傳開的閑言俗語。百姓們看向這兩人的目光又多了一層忌憚和興味。

    “據說梁瑞英與衛長卿同時被聖上押入大牢,可是端陽縣主卻為了保全自己夫君的性命,不惜以自己的名義上書了一封自家二哥的請罪書,現在看衛長卿安然無恙,看來是真的!”

    “這性衛的幾次大難不死,真是撞了大運。先前因為攀上了前國公府季家,然後便被帝師大人偷梁換柱從牢獄中救出,現在又有了一個癡心愛慕自己的縣主,重新死裏逃生!他到底交了什麽好運,就是有這麽多女子甘願為他前仆後繼?”

    “嗬,好酸的語氣!”另一人笑道,壓低聲音。

    “這衛長卿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典型的藍顏禍水!別忘了彼時從國公府搜出的那封季國公通敵叛國罪證,正是季明珠所為;而這次梁端陽又重蹈了四年前季家覆轍,親手大義滅親!這等兒郎,沾染上誰家不是讓人家破人亡嗎?”

    眾人聽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聽得耳邊的陣陣碎碎語,梁端陽一陣瑟縮,若非身邊的衛長卿幾次幾欲站不穩。不過現在她如何也管不了了,一定要讓親口和二哥解釋,二哥那麽疼愛她,一定會相信她的!

    可是二人還離得刑台十多米,便被梁瑞武帶著鎮西侯府的侍衛當先攔住。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臉來!”

    梁瑞武頭綁白孝,鶯鷲一般的眼眸緊盯著自己的妹妹,赤紅的眸子中已是掩飾不住的殺意。

    “大哥,真的不是我……”

    梁端陽一呆,跪在地上,語不成聲泣道。

    “真的不是我,求你相信我!”

    梁瑞武好似聽到什麽最大的笑話,仰天一笑表情分外蒼涼。

    “怎麽相信?拿衛長卿的性命換二弟的命嗎?”

    梁端陽麵色一變,現在衛郎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她便是一萬張嘴也說不清!可是縱是她愛衛郎,二哥從小疼她愛她,她怎麽又下得了手?

    可是梁瑞英有今日,和自己的選擇又不無關係,若不是她那日毀了與明珠的合作……不,如果時間再來一遍,她還是會選擇衛郎。

    衛長卿看梁端陽萬念俱灰的樣子,麵上不忍,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另外一張截然不同的臉,笑顏如花地輕喚自己“韋澤哥哥”……

    “大哥,我也相信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不會是端陽所為……”

    聽到衛長卿的話,梁瑞武麵上的怒意更甚!他雙眼噴火,麵上因為種種情緒頃刻上湧瞬時顯得分外猙獰!

    “我最後悔便是四年前沒有一刀殺了你,害我侯府引狼入室!”

    聽到大哥的誅心之言,梁端陽更是無法控製。

    “不,衛郎是無辜的,大哥,請你相信我們……”

    “無辜?枉父親一世英名,最後竟養出你這等喪盡天良泯滅人性的白眼狼!”

    梁瑞武氣得麵目扭曲,最後才從喉口中硬聲擠出一個字。

    “滾——”

    話音剛落,侯府的人馬便把梁端陽夫婦推出場外。衛長卿已經被貶謫為了庶人,原本衛府中豢養的侍衛等超製式的自也被當即遣散;況且現在又是來刑場見梁瑞英最後一麵,梁端陽到底理虧,不敢興師動眾!如今二人身邊沒有人護著,被侯府的人如此一動作,輕易便被推到了幾米之外。

    隻聽台上監斬官下令行刑,梁瑞英頭上戴著的麻布頭套當即被摘去,一片血灑間,隻聞梁端陽絕望地跪地對天嘶聲痛哭,

    “二哥,父親怎麽都不相信,可真的不是我。不是端陽,咱們兄妹關係這麽好,我怎麽可能做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求您相信我——”

    這聲音可謂傷心至極,猶如杜鵑啼血,哪有端陽平素囂張跋扈的形容,更無法與那日她在明珠麵前展露的殘酷嗜血相提並論!她哭得不能自己,渾身止不住打擺子,看得人一陣心悸。

    不過直到這個時候,梁端陽還是狡猾地避重就輕。

    明珠唇邊浮出一抹稍瞬即消的冷笑,對馬車左右分別站著的冬鶯與銀蓮道。

    “走吧。”

    然而馬車方掉轉過車身,前路便被人攔下。明珠掀簾查看,隻見衛長卿把奄奄一息的梁端陽打橫抱起,站在明珠的車前,臉上依舊是無可挑剔的虛假笑容。

    “明女官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是啊,這番唱作俱佳,縣主不愧天資聰穎,讓明珠看了一場好戲!”

    聽到明珠的聲音,梁端陽猛地掙起身子,牙齒摩地咯咯作響。

    “你滿意了吧?”

    “這不過是開胃佐彩,正餐還未上,怎能稱為滿意?”明珠對著因為神情巨震而麵目全非的梁端陽笑了一笑,表情讓人齒寒。

    “記住,這可是縣主血親的第一顆人頭!”

    在梁端陽癲狂的撕心裂肺呼聲中,馬車駛在雨中,眼見車夫揚鞭就要越過京兆尹的大門,明珠突然抬手拉開車簾。

    “繞道京兆尹後門,先去姬府。”

    冬鶯有些意外地看著明珠,小聲勸道。

    “小姐,您還未出熱孝,雖然大人是未婚夫,但按理說也不該上門去,隻怕會惹紅先生不高興。”

    方才小姐和梁端陽、衛長卿對峙時候的表情實在太過可怕,讓她和銀蓮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不過轉繼看到馬車上竇氏的牌位,冬鶯與銀蓮瞬時也明白了明珠心下的痛苦。

    明珠道。

    “不必擔心,我們不進去。”

    馬車停在姬府後門,銀蓮下車敲開門後和落梧說了幾句,落梧便點點頭進去了,明珠在車中等了片刻,便見王璧君打著傘走了出來。

    明珠急忙下車,接過冬鶯手中的油紙傘走向她。

    “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和張夫人說幾句話就走。”

    王璧君看明珠表情冷靜地可怕,心下一跳。

    “你從哪裏回來的,今日是梁瑞英的行刑之日,難道……”

    看明珠點了點頭,王璧君到底不好再說什麽,她牽著她的手走到角門的一處屋簷下,才發現明珠的雙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王璧君有些心疼,方才責備道。

    “你這幾天日夜折騰,如今又替明夫人守靈,便不該淋雨,速速回去休息才是,有什麽話,讓冬鶯轉告我就行了啊!”

    明珠搖頭。

    “不,這句話,別人無法轉告,就連我自己都難以啟齒……”

    王璧君訝異,見明珠死咬下唇,臉色青紅交加,捏著傘柄五指關節泛白,不禁疑惑讓明珠難以啟齒的事究竟是何等尷尬?

    她連忙道。

    “咱們從小一同長大,你難道還有什麽話,在表姐麵前不能說的?”

    明珠鬆開貝齒,唇上一道血印,她側過身,不讓王璧君看見自己的表情,模糊開口。

    “我和姬塵……已有婚約在身,遲早有一日,是要完婚的,可表姐你也知道,我其實是個從地獄爬上來的陰魂,我從前看戲文和話本中那些女鬼,一旦與活人有了苟且,那人便會被吸食陽氣,衰敗而亡,不知是不是真的……”

    方才在刑場親眼見到梁瑞英的人頭滾落,明珠腦中忽然電光火石一閃,浮出那日在義莊暈倒時兩位師傅交代自己的話。想到自己隻有三日光陰躲過地府鬼差緝捕,明珠眸中萬千思緒湧動。不過那個破解之法,她當初可是問了兩位師傅到底會不會對姬塵有負麵影響,兩位師傅的回答她卻完全想不起來!

    明珠雖然珍惜好不容易的重生機會,對報仇雪恨更是分外執著,可如果因為一=己私利,謀害人命,卻是如何也做不到,特別那人還是她真心心悅的百裏瑕……

    不過到底紙老虎,真正詢問,哪怕對方是自己親如姐妹的表姐,明珠還是有些難以啟齒。最後一句話可謂低不可聞,王璧君好不容易才聽清,一愣之後險些笑出來。

    “傻丫頭,怎麽好端端的擔心起這個來……”

    王璧君審視著她的表情,頓時聯想到,像姬塵這種年紀的貴族子弟,就算沒有娶妻,身邊也是妾室成群,就連蘇蕩那種怕被女人管製不願納妾的人,都隔三差五光顧秦樓楚館,而姬塵卻和帶發修行一般,連唯二的貼身丫鬟都是用來執行任務的,所謂正值青春年少,遇上真正心愛之人,再是柳下惠也難抑製衝動。

    想到此處,王璧君的忍俊不禁立馬變成了緊張。

    “莫非十三殿下和你……明珠,你可不能做傻事!雖然十三殿下不像衛長卿,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但你始終是女兒家,可別為了情字衝昏頭腦,輕賤了自己,你忘了從前你是怎麽……”

    說到此處,她又住了嘴,明珠前世,被梁端陽和衛長卿聯手陷害失了清白,受到百般唾棄,萬種白眼,便是個慘痛的教訓。

    明珠大窘,連忙辯解。

    “沒有!我就是問問。”

    王璧君半信半疑,但見明珠那樣子又似乎不是撒謊,這才稍微放了心,悄悄笑道。

    “隻是問問,那你便放心吧!你雖是還魂,可一旦附了陽壽未盡之體,就是個大活人,有血有肉,會癢會疼,怎麽會吸食陽氣?別瞎操心!”

    有了作為術士的王璧君給出答案,明珠卸下了疑慮,但心情卻更加複雜了,這意味著她若想繼續留在人世,就必須和姬塵……

    雖然姬塵也沒少對她動手動腳,但最終都會懸崖勒馬,真要怎麽怎麽樣,並且還是由她主動,這……實在太突破下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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