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赤紅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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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夏的旭日沒有那麽毒辣,它將柔和的晨光融進了徐徐的微風,就像過去數不盡的日子一樣,給安寧的小城帶來綿綿的暖意。勤勞的農夫將汗水灑向了田野,淳樸的商人在十字路口整理貨物,勇敢的戰士呐喊著保衛家園的口號,還有一個霸道的修女在僻靜的牆角調戲帥哥。



    “嘿,小哥你很英俊。”



    “額請問有什麽事嗎?”那個少年雙手把著牆,因為這個忽然搭訕的修女而顯得非常拘束。



    修女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說:“本měi nǚ也算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了,在濘嶼城能遇到像我這樣既單身又典雅的溫柔氣質女可是你上輩子拯救了整個星球換來的。”



    少年惶惶不安地望著自我陶醉的修女。



    “不過世界是公平的,每個人都有不足的地方,我的缺點呢,嗬嗬嗬,那就是太害羞,太內向了。”



    “那個嬸。”



    “嬸?我妙齡二十四,青春活力,風華正茂。年紀輕輕的眼睛怎麽就這麽不好使!”修女頓時不高興了。



    “唔對不起。”



    “咱們開門見山吧,怎麽樣,有沒有因為我的絕世美貌而萌生出與我相處的想法?”



    “這個,先不說別的,咱們年齡就不太合適吧。”



    “你別搞錯了,我可不是沒人要才剩下的,你知道嗎,女人就應該先讓時光磨礪,變得更加穩重,再去考慮尋找最合適的另一半,這樣更有利於雙方的相處,你說是不是?現在的年輕人都太驕縱了,根本不懂理解和體貼,但是我不一樣,我可以給你那些世俗任性的女孩兒給不了的溫柔。”



    “雖然我比較帥,可是我今年才十八啊。”男孩從一開始的拘謹變成一臉的委屈,他不知道招惹了誰,才讓眼前這個女人對自己糾纏不休。



    “這有什麽沒關係,咱們先處著,等兩年你到了年紀,姐姐再嫁給你,到時候”



    “嘿!放開那個少年!”



    就在大齡剩女對著她眼前無辜的小男生窮追不舍的時候,紅發的少年“不合時宜”地從拐角另一邊蹦了出來,紅發少年擺著嚴正的模樣說:“少俠,請不要相信她,否則你就毀了,她可是教堂裏修煉chéng rén的老汙婆,專門欺騙不諳世事的小白臉兒!”



    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說成小白臉?小夥子一臉懵逼問號。



    紅發男孩口中的“老汙婆”碧莎是濘嶼城星輝教堂的修女,也是星輝教堂裏麵唯一的修女。



    “別管他,他是濘嶼城出了名的小混混,十歲出頭懂個啥,我們繼續,繼續。”碧莎慌忙地跟眼前這個小鮮肉解釋道,並轉過頭抽動著嘴角,惡狠狠地瞪了旁邊的“小混混”一眼。



    “我才不是小混混,我可是濘嶼城的正義守護者,專治凶狠毒辣的老汙婆!”



    紅發少年的不依不饒使碧莎的怒氣值直線飆升,但碧莎為了自己的麵子努力地克製著自己,保持著僵硬的微笑,“好,我認可你正義的身份了,請問英雄少俠能不能識點趣,閃一邊去撒泡尿和著泥巴玩?”



    “哼,老汙婆,既然我正義的化身被你識破了,我就要以正義之名審判你!”少年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一本正經地照著上麵的念道,“咳咳,根據情報部門的搜查,最終確定老汙婆身份。性別,女,對外宣稱二十四,實際年齡二十九,擅長使用各種各樣卑劣的手段虐待教堂的小孩。”



    紅發的少年認真嚴肅的模樣與其稚嫩的外表顯得非常不協調。



    “那還不是被你們逼的!”碧莎咬著牙齒盡量不發出尖銳的叫喊。



    “請不要用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正義之士對你的指控。”男孩兒義憤填膺地伸出食指,指著咬牙切齒的碧莎。



    “老汙婆,經常勾搭年輕小白臉,目的不明,多重人格,疑似心裏變態,間歇性精神分裂,一生氣就流口水,門牙上總粘著一塊綠菜,放屁有大蔥的味道,還有”那男孩念到一半,發現小紙條的內容有點不沾邊際,於是把頭轉到牆角另一邊,小聲地問道,“呼叫情報部!喂!伊幽,寫的這些是什麽玩意兒?”



    牆角另一邊探出了一個小女孩兒的腦袋,嘴裏發出嗤嗤聲,像是提醒男孩不要暴露她。



    一邊的碧莎再也沒能忍住,怒氣值瞬間爆表,一把推開了麵前可憐的小鮮肉,五官扭曲地擠在了一起,兩隻手手指交叉,手指關節處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衝著小男孩兒怒吼。



    “迪文!你這個紅毛小雜種,看老娘今天打得你半身不遂,高位截癱!”



    碧莎溫柔的wěi zhuāng終於被怒火卸下,爆發出了粗獷的吼叫,把一邊的小鮮肉嚇得夠嗆。當然,在教堂裏麵被她罵成老油條的迪文已經習以為常了,非但沒有害怕,還開心地嘲諷道,“老汙婆狂暴了!醜死人啦,哈哈哈。”說罷便和他的同夥轉身跑開了。



    “想當年老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倒了濘嶼城多少少男少女!你別讓老娘逮著,不識抬舉的兔崽子!”碧莎哪裏咽得下這口氣,一邊追著跑,一邊唾沫橫飛,留下了那個膛目結舌的小鮮肉,可憐巴巴地站在原地。



    碧莎追著迪文跑了幾條街,街道兩邊的人就像看戲一樣,非但沒有阻止,還在一旁“幸災樂禍”,因為眼前上演的這一幕是他們早已司空見慣的。



    所有人都知道碧莎是不可能追得到迪文的,因為之前的不下五十次的實踐足以證明,每一次發生這一幕時,迪文都有同伴暗中幫忙牽製碧莎,最後都是以碧莎出盡了洋相收場。但她似乎從來沒有因此長過記性,憤怒的碧莎雖然很可怕,但也會變得很無腦。



    正如碧莎所說,迪文在濘嶼城小有“混”氣。原因很簡單,以迪文為首的三個孩子秘密成立了一個他們自稱懲奸除惡小分隊的組織,常常以正義之名擾亂居民的正常生活,比如對孩子們非常嚴格的碧莎修女就是他們“組織”的黑名單之一。



    隻不過,這些事跡都像是蚊子叮大象一樣給市民們帶來不痛不癢的經曆,所以迪文他們也並沒有引來太多的注意或者厭惡,頂多隻是供大家夥茶前飯後用來嚼嚼舌根。



    況且迪文並不是從一開始來到這座城市就是這樣的。



    三年之前,赤曜曆788年,迪文就像一顆毫無征兆的流星一樣突然落在了這座小城,包括他自己,沒有人知道此前的他是誰,來自哪裏。迪文被濘嶼城偉大的城主尤蕾娜親自賦予了名字,並交付給星輝教堂的修女碧莎,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特殊。這以後他就在教堂裏日複一日地過著平淡無奇的生活。



    星輝教堂實際上是一所孤兒院,規模並不很大,教堂穹頂上有一個四角星雕塑,碧莎說那是夜空最慈悲的四角星,象征著hé píng。諷刺的是,早不知道多少年前,那象征hé píng的四角星就因為戰爭而被折斷了其中一角,至今還沒被修複。



    因為年久失修教堂屋頂經常會有掉灰的窘況,碧莎多次提議重新整修,至少讓孩子們在裏麵聽課的時候不會因為突然降雨而被迫中止,或者不會在裏麵嬉戲打鬧的時候擔心屋頂會突然掉下一塊磚瓦。但濘嶼充其量隻是一個芝麻小城,再加上深受市民敬仰的城主在一年多以前開始史無前例地擴展軍力,本就吃緊的預算裏根本沒有多餘的資金用來翻修這麽一座就快被遺忘的教堂。因此,碧莎的提議和爭取總是被濘嶼城的議事長老們無情駁回。



    教堂裏麵的絕大部分孩子都是戰爭遺留的孤兒。大多都想迪文這樣,來曆不明,身份不明。他們除了吃飯睡覺,每日要做的功課就是聽碧莎給他們講無聊至極的曆史,學習最基本的文化知識,然後和她一起重複地誦讀詩歌,向他們崇仰的神祈求hé píng。一年前在尤蕾娜的提議下還增設了簡單的基礎防身術。當然孩子們偶爾也會幫助市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增加教堂的收入。



    教堂裏的孩子在這舉目無親的城市裏,孤獨地扮演著可有可無的角色。對於這個城市的任何人來講,他們的存在都是無足輕重的。



    迪文厭惡著這種長期被忽視的感覺,他認為自己長大以後至少應該和尤蕾娜一樣強大,並受萬人愛戴。可年紀尚小的他並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去實現英雄夢想,除了不斷的在別rén miàn前裝作英雄的樣子。雖然最後總是會弄巧成拙。



    迪文喜歡借用他最喜歡的《英雄頌詩》激勵自己:“我以後也會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然後受到大家的歌頌!”哪怕所有人聽到他的這句話都會眼珠平移,半邊嘴角上揚45度,哪怕碧莎不止一次強調他曲解了《英雄頌詩》和英雄的含義,他也不以為然,因為他始終相信,自己神秘而突然的降臨就是成為英雄的先兆。



    當然,作為死黨,懲奸除惡小組成員南洋和伊幽卻對此深信不疑,他們深信迪文的出現是上天的旨意,是最有可能成為英雄的人物,並緊緊地追隨著上天的使者的腳步。他們三人曾經用那些老年人供奉在神廟裏的殘餘檀香起誓,將來要在迪文的帶領下,成為懲奸除惡的三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