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叔本來見事情已成，還不用花錢，心下早已樂開了花，卻不成想老爹和大哥，這時候還假裝什麽仁義，便不無埋怨的瞥了二人一眼。

    既然都這麽說了，那小子也不好駁了長輩們的好意，就按市場價來吧！”

    吳晗甫一說罷，也不待幾人反應過來，轉頭問向王景泰。

    姐夫，現在市麵上，佃戶租種一畝地，一年得出多少糧？”

    佃戶？”

    佃戶？”

    佃戶？”

    對於幾人異口同聲的驚訝，吳晗並未理會，而是一直盯著王景泰，等著他的回答。

    王景泰聽了這話，同樣啞然，不是說賣地嗎，怎麽提起佃戶了？不過對於小舅子的天馬行空，這兩天他算是領教過一些，隻是呆立片刻，隨即答道:“這個嗎，得看是什麽地，好一些的，會收到四成，差一些的，最少也得三成吧！”

    姐姐……”說實話，這兩天來，吳晗還是第一次開口稱呼蘇玥，能叫出口，自己都覺得有些別扭。

    那咱們家的地，算是好的，還是孬的？”

    蘇玥被他這一喚，也急忙反應過來，雖不清楚弟弟賣的什麽關子，卻仍答道:“當然是好地，這個可以去鄉下打聽，都是上等的水田。”

    既然如此，二叔，咱們也算一家人，你每年給個三成就行了，至於地麽，就拿去種吧，想種多久種多久。”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鬧了半天，就是這麽個送法啊！蘇二叔更是氣的差點從椅子上載下去，剛才還想說這小子仁義，沒想到竟是個小狐狸，這是把你二叔當什麽了，你們家的佃戶嗎？

    張裏長見蘇老二已經在發飆的邊緣，怕這二杆子的脾氣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連忙說道:“賢侄啊，你可能沒明白剛才我所說的話，你二叔和太公的意思呢，是想把你這幾畝地，按照市場價給買下來。”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談錢多傷感情，怎麽說，一筆也寫不出兩個蘇字來，幾位叔叔伯伯，你們說是這個道理吧？”

    蘇老二憋了一肚子氣，此時見這小子一味插科打諢，偷換概念，猛的站起來說道:“既然是送，為什麽還要讓我給你納糧？你這不是出爾反爾，兩麵三刀嗎？”

    二叔這是什麽話？剛才你不也聽見了，我起先是說白送的，可叔公和大伯非說要按市價給我，我也沒辦法啊！”

    蘇玥一聽這話，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自家這弟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機敏了，就連她，都半天沒回過味來，這招，也真夠絕的。

    你不是想買我家地嗎，我不賣，白送給你，反正我這剛死了爹媽，無依無靠的，隻要你好意思，你就拿，但要是談錢，那不好意思，一家人不談錢。你要地，我給呢，又不是不給，這事兒最後也賴不到我頭上。

    你……”蘇老二一聽這話，當即指著吳晗大喊一聲，卻是說不出話來。要說嘴上的功夫，他還真是說不過這侄子，要不是礙於自己老爹在旁邊，當場就想給這小子一點教訓。

    俊生，你給我坐下，身為長輩，你都不嫌丟人！”蘇老太公終是看不下去了，拄著拐棍在地上用力一敲，惱怒的瞥了一眼蘇老二。

    原來蘇老二叫俊生啊，看著這副長相，可真夠對不起他這名字的，吳晗不禁暗自腹誹。

    孩子，其實這次來，主要是聽說你劫後重生，特地來看望你的，畢竟你爹這一門，到現在也就剩下你一個了，至於其他的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說罷，老太公便起身準備告辭，這個地方，他實在是沒臉再繼續待著了。

    叔公，要不吃了飯再走吧！”吳晗見狀，連忙笑著說道。

    此話一出，靠在門框上的王景泰差點跌倒，也不知道這小舅子的腦袋咋長的，稍微長點心的人，都能看出眼下的狀況，你還留人家吃飯。

    老太公看著吳晗，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說道:“飯就不吃了，等改日回了老家，叔公好好招待你，還有，日後若是遇到什麽難處了，都是蘇家人，能幫襯的，也會幫襯一些。”

    目送幾人離去，蘇玥圍著吳晗打量一圈，又摸了摸他的腦袋，不敢相信的說道:“你真是阿恒嗎？”

    啊？”吳晗心中猛然一緊，莫不是被發現什麽了？

    景泰，我真沒想到，以前呆呆傻傻的弟弟，竟然變得這麽聰明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能相信這是真的。一定是爹娘在天之靈，讓阿恒死裏逃生後，像換了一個人。”

    ……

    乘著顛簸的牛車，蘇老太公眯縫的雙眼一張一合，望著遠處的山巒若有所思。道路崎嶇，越是靠近鄉間，越是難走，再加上昨夜的一陣春雨，更顯泥濘，這年邁的身子骨，為了兒子，算是操碎了心。

    也是這蘇俊生，著實不爭氣，老大個年紀了，整天不切實際的要發財，到處瞎混。自從前兩年媳婦患病去了之後，沒了家中約束，更是不堪，淨結交些鄉間的地痞流氓，不是喝酒就是賭錢，這才幾年功夫，田產敗的敗，房屋破的破，一雙七八歲的兒女，還得時常到老大家過活。

    爹，那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著實欠揍，剛才要不是你攔著，我真想把他的嘴給撕了！”蘇俊生重重的吐出一口濃痰，此事越想，是越來氣。

    夠了！今天還不嫌丟臉嗎？”這一路上回來，不斷聽著兒子滿嘴髒話，罵罵咧咧，蘇老太公一直強忍著沒說話，也是不想讓一旁的張裏長看笑話。

    那今天這口氣，就這樣咽了？爹，要我說，他既然敬酒不吃，咱們也不用跟他再客氣，過些日子那小子不是要扶靈入宗祠嗎，那就……”

    突然看到老爹淩厲的目光射來，蘇俊生還未說出的後半句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老太公此時已是怒不可遏，這就是自己的親兒子，為了一點私欲，簡直要逼著親爹不顧晚節，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

    老太公，你也別太生氣，俊生老弟可能是被氣的，才說出這種話。”張裏長見氣氛不太對，急忙出來打圓場，他今天能去，也隻是做個中間人，說和一下，至於成與不成，其實都跟他沒關係。

    我怎麽就生出個你這樣的東西，那幾畝田產，你不要再惦記了。”

    老太公無奈的歎息一聲，見兒子頹廢的坐在一旁，又不願把話說的太重，隨即補充道:“我會替你再想想其他辦法。”

    說罷，又是一聲長歎，繼而轉向大兒子，說道:“俊義，我看王家也不算富裕，如今又多了阿恒這張嘴，怕是日子不好過，你過些天得空了，去給他們送些米糧，算是咱們一片心意吧！”

    一向沉默寡言，老實憨厚的蘇俊義輕聲應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對於老爹的吩咐，他向來都是言聽計從的。

    什麽？……爹，你還要給那小子送糧食，你沒糊塗吧？”剛才聽見老爹說要為自己重新想辦法購置田產，本已安分的蘇俊生聽到這話，再次像捅了馬蜂窩般，咋呼的跳起來。

    今天還沒看出來嗎，這小子不簡單啊！才十七歲，就有這樣的應變，別看他現在還隻是個秀才，日後會混成什麽樣，誰又能說得準呢！”

    可咱們也沒必要去巴結個毛都沒長齊的後生晚輩吧！”

    你懂什麽，落魄時的一碗粥，可要比發達時的一尊金佛，更能讓人記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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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