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見事情太大，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個結果，蘇玥決定與弟弟先去永福寺，王景泰事先約好了中午去酒肆送酒，便說好等晚上再一同商量。

    幾人剛一分手，蘇玥姐弟還未出巷子，就聽見身後有人呼喊，轉身一看，卻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倚在門口。

    阿恒，這是馬嬸。”

    吳晗按著蘇玥的介紹，喊了一聲馬嬸好。

    這婦人算得上蘇家的街坊，其實她早就看到幾人一大早來拜祭爹娘，本想過去與他們說些寬慰話，後來一想，還是等人家忙完了再說，便一直等在門口。

    唉！一對兒苦命的孩子，真是難為你們了。小恒這段時間也定是過得不好，要不，怎麽連馬嬸也不認識了？”

    吳晗心中暗自腹誹，就是爹娘站在麵前，也照樣不認識，別說什麽馬嬸牛審了。

    馬嬸見蘇玥一雙眼睛紅腫著，又是一歎:“你們兩個也不要太難過了，這人死不能複生，隻有你們兩個以後過得好，爹娘才能走的放心，不是嗎？”

    馬嬸說的是，都已經過去了，該傷心的也傷心過了，我和阿恒能挺得住。”蘇玥說到這兒，強忍著抿嘴一笑，有時候人活著就是這樣，淚水流給自己，堅強麵對外人。

    這就對了，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們兩得想得開才行。”

    吳晗見蘇玥轉顏微笑，也跟著嘿嘿笑了笑:“想得開，想得開！”

    以後啊，要是有什麽困難，就來找馬嬸，盡管大忙幫不上，小事情上，咱們街坊之間，都可以支應一下。”

    謝謝馬嬸。”

    就在幾人說話間，門後突然又走出一壯年男子，體態魁梧，滿臉胡須，穿著一身短打，儼然就是小一號的李逵，一見二人，便開口說道:“是小恒和小玥啊，怎麽站在外麵，怪冷的，進來坐一會兒吧！”

    不用了，今天是爹娘頭七，我們還要去趟永福寺，就不進去了！”

    哦，這樣啊！”中年男人輕‘哦’一聲，隨即走出門來，看見吳晗，又問道:“聽說小恒前些天病了，不知道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一點小病，不礙事，謝謝大叔關心！”

    吳晗笑著甫一說罷，便發現旁邊三人，六隻眼睛，皆是睜得圓咕隆咚，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一絲不好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莫非，又認錯人了？再一細看，果然是，原來那男子腦袋上，頭發已經白了少半，又尷尬了！

    還來得及，來得及，吳晗心中暗自嘀咕，趕緊補救，當下便急忙改口:“口誤，口誤，應該是大爺才是，最近病剛好，腦子有些不清楚，見諒，見諒！”

    阿恒，你胡說什麽呢，這是馬嬸的兒子，馬盛馬大哥！”

    duang……，納，納，納尼？這……這他媽長得也太著急了吧！

    馬大哥，你別介意，阿恒最近腦子的確有一些……”講到這裏，蘇玥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時候，也隻能通過糟蹋弟弟來緩解尷尬了。

    沒……沒……沒事！”馬盛同樣尷尬的笑了笑。

    吳晗這次是真學乖了，以後怕是見到女的，隻要人家沒說性別，他都不敢隨便稱呼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阿恒，你還得好好感謝馬大哥，那天夜裏，要不是馬大哥第一個發現走了水，喊了大家起來滅火，你哪能撿回一條命來！”蘇玥嗔怒的瞪了眼弟弟，剛才真是差點下不來台。

    吳晗一聽這話，當即就道了謝，寒暄幾句，又突然想到那莫名其妙的火油，便隨口問道:“馬大哥，當晚我家走水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馬盛被他這麽一問，摸著腦袋愣了片刻，隨即不太確定的說道:“那晚我是起夜的時候，隱約聽到外麵有動靜，我還以為是隔壁家李二又喝醉酒，大半夜的被媳婦關在門外，便想出去取笑他幾句，沒想到門一打開，就見你們家火光衝天，我就趕緊喊人了。”

    然後呢？”

    然後大家夥就起來，挑水的挑水，滅火的滅火，不過嘛……”

    馬盛轉著眼珠思索片刻，才接著說道:“那火燒的倒挺奇怪，起先大家都是用水潑，火勢卻是越潑越大。”

    聽到這裏，姐弟兩互相看了看，吳晗更是暗自點頭，若是石油燃燒，自然不能用水來滅。石油比水輕，會浮在水上，有時候不但起不到滅火的作用，還會被水帶著四處流動，增大著火麵積。

    最後，馬嬸與馬大哥又說了些寬慰的話，吳晗便與蘇玥告辭離去，前往郊外的永福寺。

    ……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吳晗今天算是第一次出來，獵奇之心自不必說，見到什麽新奇的玩意，都要駐足片刻，一路上說是去拜佛，倒不如說是郊遊。不過蘇玥卻是時常走神，一路上心不在焉，吳晗今天的推測，加上馬盛最後的那些話，完全讓她有理由相信，父母的死，一定不簡單。

    永福寺今日不知是在舉行著什麽法會，還是有其他活動，兩人來到廟門外時，隻見人頭攢動，甚是熱鬧。見到這番景象，吳晗不禁暗讚一聲，杭州府果然人稠物穰，一個小小的寺廟，都這麽多香客。

    正當兩人踏著台階，入寺之時，突然前麵一陣騷亂，身後不停有人衝向廟門，撞得兩人東倒西歪。沒過一會兒功夫，便聽見有人大喊著:“季安先生來了，季安先生來了！”

    隨之，人流自發分成兩股，讓出中間一條寬闊的道路，就連吳晗與蘇玥，也被擠到台階旁的草堆之中。隨之，一個老和尚帶著一群小和尚，陪著一個六七十歲，鶴發長須，衣著光鮮的老年人從廟中緩緩走出，一路上有說有笑。

    與此同時，道路兩旁的圍觀香客，像見到了期盼已久的大明星一般，紛紛化身腦殘粉，激動的揮著雙手大聲呼喊，生怕遠處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看到此情此景，吳晗頗有些不屑:“這人什麽來頭啊，這麽大排場！”

    他你都不認識？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大儒，當今帝師，季安先生！”

    本是自言自語，卻沒料到旁邊有人聽見，還跳出來接話。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與他年歲相仿的小哥，同樣一身交領白色長衫，頭戴方巾，不過人家那料子，好像比他好一些。再談長相，說真的，也比他更顯白淨，且英俊得多。

    生平最恨小白臉，雖然他現在也是，不過男人觀男人，自古都是瞧不上。

    還天師呢！我非得認識他嗎？”吳晗翹著鼻孔冷哼一聲。

    看你這身打扮，倒像個讀書人，可你連季安先生都不識，莫不是這身行頭裏麵，是個棒槌？”

    那人說完，還嘿嘿一笑，這是笑話他沒文化啊！

    照你這麽說，我不認識朱文公，就不是讀書人，我不認識褚遂良，就不會寫字，我不認識你……小弟弟，難道就不知道你有兩個卵子？”說罷，吳晗還故意挑釁的看了看那人襠下。

    下流！”那人起先還被他說的一愣，待聽到最後一句話，又看見他那戲謔的目光時，瞬間脹紅了臉，背過身去，輕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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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