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會死？”

    器維斯怔了怔，然後笑了起來，笑的暢快淋漓，笑的歇斯底裏，甚至笑落了幾片葉子。

    它會死？

    它仿佛聽到此生此世最荒謬的笑話！

    但在下一刻，萬物不動，萬籟俱寂。

    器維斯頓時笑不出來了，狂傲神態有了微不可查的變化，變得凝重，變得沉悶，變得有一點驚駭。

    “這是……”

    器維斯凝視韓東，全心貫注，細致入微。

    並不是察言觀色，心理博弈。

    是感知。

    在虛無刀鳴炸裂的下一個瞬息，刀意針對著它，刀光鎖定著它，似乎整個本源空間統統離它而去，隻有器維斯留在原地，被拋棄，被流放，被萬古歲月孤立！

    時間流速變慢了。

    空間密度變高了。

    器維斯的感官感知陷入了絕對的寧靜無聲，黑暗深沉，外界好像也黯淡了不少。本已經昏暗無邊的本源空間，愈加昏暗，愈加死寂！

    “這是什麽力量？”

    它感到韓東所在的位置，有一柄刀屹立著，撕裂天穹！

    它感到韓東所在的方向，象征死亡的宣判，破空而至！

    而這片孤獨世界的唯一色彩，金紅相互纏繞，如同日月交替，將時空劃分為兩截江山，席卷本源空間，淹沒它的生息，摧毀一切一切！

    分崩離析……

    碎成齏粉……

    器維斯豁然驚醒，冷汗涔涔，幾如噩夢蘇醒，仍然心有餘悸，這一刀必將滅世，而當浩劫來臨，第一個毀滅目標就是它器維斯！

    “大恐怖！大恐怖！”

    感應到了這一刀的恐怖絕倫，器維斯凝固原地，像是琥珀微塵，努力思索，避免惶恐。

    這時候，它的無數枝條，下意識垂落著不敢再直指韓東，它的葉片也時而簌簌發抖，時而紋絲不動，沉默啞劇在此上演似得。

    它的狂霸姿態，轉為沉思，仿若一名智者。

    天地失聲，沒有絲毫的波動，恰如風平浪靜，萬頃長空清朗，古怪到了極點。

    啞劇畫卷，卻不涵蓋墨森宮。

    “怎麽了？”

    墨森宮驚疑不定的望著韓東與器維斯隔空對立：“怎麽不打了？難道器維斯被絕世凶人一句話嚇破了膽？不對勁兒，應該是震懾秘法，或者別的什麽。”

    墨森宮猜不透，也不想猜測。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它深諳這個道理。

    至於另外兩個異族天王，早就悄悄離開了。

    “不行。”

    “我再等一會兒，伺機而動，沒準兒能夠搶到一枚晨曦令。”墨森宮瞥了眼懸掛在韓東腰間的晨曦令，又望向器維斯拖拽的晨曦令，心情都變得火熱。

    隻需一枚晨曦令，所能得到的資源，足可供應二流生命族的三個時代。

    “等著吧。”

    墨森宮暗暗蓄積力量。

    同時。

    佇立高處的韓東，青色戰鎧，烈烈而動，注視著器維斯，氣勢如虹又如山。

    “若想戰勝這位器維斯。”

    “要麽拔出啟命刀，要麽召喚命運長河，要麽修為境界提升到宙合境第五階段，否則這個器維斯，我確實難以壓服。”韓東感到為難，表麵卻不動聲色，戰意鏗鏘。

    先前在墟山秘境，韓東剛剛拿到啟命刀，較為生疏，難以習慣，施展不出啟命刀的真正力量。

    畢竟。

    他這一輩子，還沒有正式用過武器。

    而如今，為了此屆晨曦榜，他準備了整整十個紀年！潛修之時，領悟持刀的深層奧義，此時若拔刀斬出，切開道則波動，劈殺器維斯，絕對不困難。

    但。

    韓東不會拔刀，他還沒遇到命運神王。

    忽然之間，器維斯笑了起來，輕聲傳音道：“人族韓東，不愧是至高族出身的蓋世人族，我險些被你嚇到了。”

    “此話怎講。”韓東淡淡道。

    “這一刀，非同小可，應該是你的最強殺招吧。”器維斯的語氣很是篤定，像是確信無疑：“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刀是你為誰而準備，但想必，絕對不是我！！”

    “那麽。”

    “你真的會浪費在我這兒？”

    器維斯閃爍身軀，左搖右晃，就要離去。

    “哼，你大可試試！”韓東踏出半步，雄姿無匹，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凶狠霸道。

    沒錯。

    他就是在賭，反正賭得起，大不了毫無收獲，沒搶到第二枚晨曦令，又不損失什麽。

    他輸了無妨，而器維斯要是賭輸了，當場斃命，一切皆空，代價出奇的慘重！

    器維斯也懂，它進退兩難，聲音變得低沉：“你韓東賭得起，我也賭得起……這次晨曦榜落幕，家園遙遠，星際航程很漫長，恐怕我再也回不到家園，沒機會的！”

    “死在半途？”韓東皺皺眉。

    “對。”器維斯沉聲道：“自從我決定參加晨曦榜，就已經做好了死亡準備。尤其是抵達你們人族疆域，見識了至高疆域的繁華，見證了晨曦榜的盛大開啟……這枚令牌，我絕對不會放棄，為家園效力，哪怕一丁點，我死亦無悔。”

    話音落畢。

    它枝條葉片統統狂顫，氣勢暴漲，拚死也要護住晨曦令！

    “我與你不同。”器維斯身軀似有烈焰冰雪在融合：“你有同族相助，想要搶奪晨曦令很容易，而我隻能靠自己，失去這枚晨曦令，我很難再搶到，除非我能第一個發現。”

    對側，韓東沉默了。

    “來吧！”

    “出刀！”

    器維斯怒吼起來。

    “也罷。”韓東擺擺手，麵露慈悲憐憫之色：“念你修行不易，便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須知一個令牌所代表的宇宙資源，足可撐死任何一個三流生命族。我家鄉有句諺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三流生命族享有一枚晨曦令。

    就好比星光級生命拿著一小粒時空砂礫，滿世界炫耀寶物。

    “器維斯，你也不想害了自己的家園吧？等你死後，器木族肯定要將那些資源分潤給其餘生命，亦或者進貢給二流生命族，以此求得平安，你死了也會不甘心的吧？”

    韓東微笑道：“我給你指條明路。”

    “請直言。”器維斯遲疑了，猜不透韓東意思。

    韓東點點頭：“參戰之前，人族給了我很多權限……譬如在特殊情況，可以現場簽訂協議，由我簽字，分配一枚晨曦令的資源份額，十分之一歸你，十分之九歸我，而且人族將會庇護你的家園，免除一切覬覦。”

    “十分之一！”

    “就算晨曦令給了器木族，怕也享用不了這個比例！”

    此言一出，器維斯愣了，怪不得星空人族那麽鼎盛，那麽輝煌，它隻覺得眼前世界豁然開朗，不禁說道：“三七分配吧，一九實在太少了。”

    “我可不是跟你商量貿易。”韓東冷然喝道：“這是通知，也是善意提攜，你還沒資格議價。”

    “好說好說，好商量。”眼看著韓東麵色冰冷，似要拔刀，器維斯叫了起來：“聽你的，一九分配，我隻要十分之一！”

    “很好，簽訂協議，最好找個僻靜之處。”韓東臉龐冷色，微微收起，瞥了眼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墨森宮。

    唰啦！

    墨台族亙古天王、墨森宮立刻逃了！

    “星宙霄在上。”

    “這兩個無比凶殘的天王似乎達成了協議……結盟？”墨森宮不敢想象，絕世凶人再加上那位器維斯，恐怕這一次天王爭鋒，所向睥睨，無可匹敵。

    某處區域，寂靜萬分，韓東與器維斯相對而立。

    刀意始終鎖定著器維斯，令它不敢輕舉妄動。再者，現在有了希望，器維斯的壯烈死誌也就消散了，若能活著，自然最好。

    至於韓東那一刀是否會斬出，器維斯並不在意，也不追問：“最重要的是為家園效力，此乃我畢生使命。”

    良久後。

    簽完了令牌協議，器維斯徹底鬆了口氣，兩者關係也不再敵對僵化。

    “對了。”

    韓東看了看器維斯的身軀，好奇問道：“你的本源天賦究竟是什麽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