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漫漫，白茫茫始終不變，韓東一行人飛了很久。

    “咦？”

    忽然間，韓東思維一跳，真真切切感到了若有若無的時間正在侵染他的思維意識，仿佛要把他同化，歸零，變成時間的塵埃。

    他又看向身邊的幾個人，全都是緊繃狀態，如臨大敵，全力防禦，免得被時間同化。

    “韓東，注意了。”白發老者看了看韓東，見他麵不改色，風輕雲淡，好像不是很在意，連忙提醒道：“隨著我們不斷接近時間坐標係，時間侵蝕之力，將會越來越可怕，無孔不入，防都防不住。”

    韓東搖頭失笑：“難不成有天尊因此隕落？”

    “那倒沒有。”

    白發老者汗顏道，畢竟是天尊，怎麽會輕易死亡。

    “恩。”韓東背負雙手，頓時明白了時間侵蝕之力相對於天尊而言，等同凡人登山，隻要準備充分，不去刻意作死，基本沒什麽問題。

    不過。

    所謂的時間侵蝕，完全撼動不了他的意識。

    “四維能量……”韓東暗暗審視著自身思維：“一切存在即能量，我領悟了四維存在能，是古今第一個悟出四維法則碎片的天尊生靈。”

    至於明悟的過程，他也說不出，那是無法描述的奇妙之旅，一線靈光，如夢初醒，大徹大悟。

    其實，最重要的是，宇宙之外是四維，沒有常識的束縛，沒有星空法則的莫名限製，人的想象力可以無限擴張，才能夠悟出四維存在能。否則擱在星空，枯坐一輩子，仍然悟不出。

    “我的意識，真實存在，蘊涵著存在能。”

    “隻要存在能還在，能量充足，我就會一直存在，打破壽命的枷鎖，打破宇宙的限定。甚至沒什麽東西可以殺死我，除非否定了‘我’的存在，亦或者磨滅了存在能量。”

    因此。

    時間侵蝕不了他。

    想通了這些，韓東隻覺得神清氣爽，蕩氣回腸，仿佛意識輕飄飄，比之前更為活躍，更為厚重。其實是韓東的這些念頭，喚醒了意識層麵的四維存在能，就好像瓊漿玉液，從仙界灑落到了凡胎之上，自然會加以改造，建以奇效。

    儼然一場進化！

    韓東正打算深入感悟。

    ‘嗡！’

    他聽到齒輪轉動的宏大巨響。

    ‘嗡！’‘嗡！’

    他聽到互相吻合、錯綜複雜的一個個無量直尺似乎纏繞在一起，綿延到天地盡頭，展示著世間真理。

    再然後。

    韓東抬起頭，便看到時間坐標係。

    周圍的一切事物，離他遠去，唯有這座狀若摩天輪，又如同無數坐標軸疊加的龐大之物，屹立前方，紋絲不動，散發著蒼茫無涯，散發著時間輝煌，將宇宙星空統統涵蓋在內。

    時間坐標係的外觀，是什麽樣子，包涵著什麽東西，溝通著什麽概念，很難用言語闡述。

    假如一定要形容，韓東認為這是一個奇怪的巨型圓筒，圓筒兩側，代表著‘過去’‘未來’，所以無限寬。而圓筒的正中間，極為纖細，宛若直線，微不可查的移動，從‘過去’移到‘未來’，這個纖細的直線，或者說一個中央點，代表著‘此時此刻’。

    大概就是漏鬥吧。

    兩個漏鬥，互通有無，底部尖端重合了，構成了現在，其餘兩側構成了其餘時間。

    “我的天。”

    韓東徹底震撼了。

    饒是他見過四維世界，見過神羅族第三始祖打撈微觀的畫麵，可是眼前這一幕，實在偉大，實在浩瀚，令人不由自主的為之陶醉，沉迷時間，不可自拔！

    ‘嗡！’‘嗡！’‘嗡！’

    時間坐標係無時無刻不在運行。

    但。

    這東西好像是殘缺的，韓東看了看中央之點，又望向兩側：“不對，不對，從兩側到中間，應該有著無數條時間長河，象征著一條條時間線，從過去到未來，中途經過現在……但我能觀察到的隻有一條時間線，一條線，孤獨的亮著。”

    “是的。”

    白發老者低聲道，神色沉凝，流露敬畏。

    “時間是唯一的。”熾篁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就拽著韓東指尖，遙遙指向中間點：“至少在孕育我們的宇宙星空，僅有一條時間線。換而言之，過去是固定的，未來是固定的，中央點漸漸挪動，便是時間流逝，從這側移向那側，永遠都沒有盡頭，直到宇宙毀滅。”

    “你瞧著。”

    “象征著‘未來’的區域，那條時間線所至之處，有時會泄露出一些模糊畫麵……像是片段，像是碎屑，正是因為時間線的偶爾泄露，才使得我們有機會見識到……”

    熾篁說著說著，突然閉口，安靜極了。

    刹那間——

    一個個模糊畫麵，溢滿而出，彷如岩漿湧出，又如花瓣亂飛，浮光掠影一般的顯示出大量信息，相當複雜，相當混亂，常人根本看不請，更別說看懂。

    但天尊豈是尋常，觀其圖案，整理出有序信息。

    隻一眼，隻用了一個念頭，韓東就梳理完畢，看到了發生在以後時間的那一場蒼生大劫，人族疆域大滅絕：先是寰宇古國的淪陷，九大星區，血流如海；然後是荒古殿堂的倒塌，薪火區沒了，刀河也沒了；最終是疆域死寂，常態真空崩塌了，天尊死光，至高亡命，人族滅亡！

    “這，這……”

    韓東嚇得魂飛魄散，一根根汗毛立起，心頭冒寒氣。

    意識擬態的身軀，與血肉之軀相差不多，總之這一刻，凡與驚嚇駭然有關係的生理反應，韓東全都體驗了個遍。

    “不，不會的。”韓東麵無血色的盯著時間坐標係，在那固定的時間線另一側，寰宇古國會亡國，荒古殿堂會瓦解，他們人族會滅亡！

    他不信，打心底不願意相信這麽殘酷的事實。

    宇宙四大至高族，各有獨到之處。人族乃是後來者，位列第二，僅次於至高神羅，鼎盛如斯，更有一位位天尊坐鎮，怎麽會毫無征兆的疆域滅絕？

    要知道一個生命族的滅亡，在其內部，必有征兆。譬如腐敗墮落，不思進取，可直到韓東離開之時，人族疆域依然是欣欣向榮，朝氣蓬勃。

    “難道……”

    韓東想到了一個可能：“肯定是星宙霄、神羅族！”

    宇宙之外，四維世界，那個全知全能者，神羅族第三始祖，一定與星宙霄有著聯絡，否則它怎麽知道天尊之路的事情。

    有它的指點，神羅族攻無不克，輕易覆滅了人族，這是唯一的結論，韓東忍不住絕望心情：“那可是四維生靈啊，有它在，天尊再多亦無用。”

    韓東見過它，其餘天尊卻沒有。

    “別太激動了。”熾篁拍了拍韓東的發顫肩膀，輕聲道：“我們見過太多次，已經有應對計劃……你先別考慮那些畫麵，先去觸摸時間坐標係的中央之點，就可以感覺到新火山的接引通道，借著通道，你能夠任意降臨，是的，你沒聽錯，任意一個時間點。”

    “當然。”

    “由於薪火山蘊含著隔絕機製，所以你的降臨，改變不了任何事，充其量聊聊天，問問那個時代的情況。”

    簡單來講，天尊真身降臨，其實是意識投影。

    降臨之時，離不開新火山，也造成不了哪怕一丁點影響，因為時間有彈性，有修正之力，天尊們隻是看客。

    “嘿嘿。”熾篁笑了笑，打趣道：“這可是更高層次的穿梭時空，要是悟性夠高，沒準兒能領悟時間道則。”

    “我去試試。”

    韓東道了句，飛到時間坐標係的中央之點。他現在哪有心情，意識籠罩著慘淡烏雲似得，旁人不知它，唯有韓東見過它，深深明白那東西的恐怖絕倫。

    怎麽抗衡？

    沒希望的！

    “唉。”

    韓東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輕輕落在時間坐標係的中央之點。

    透過‘現在’，降臨‘過去’與‘未來’，這是天尊的樂趣……但此時此刻，除了感應到一百零二座新火山的吸引之力，韓東還感到了一股微弱力量。

    比起時間坐標係，比起薪火區的強烈吸引，這一股微弱力量，就仿佛搖搖欲墜的蠟燭之焰，渺小，平凡，卻穿透了時間坐標係。

    “別的天尊，感覺不到的嗎？”

    他沿著那一股微弱力量，嚐試著降臨過去。

    力量雖然微弱，但卻勢如破竹的攜著韓東意識，衝出重重阻礙，無視紛紛擾擾，也不知多了過久，一片蔚藍映入韓東的眼簾。

    他定睛一瞧，麵色巨變，思維意識都狂顫！！

    “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