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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十一樓，一股巨大無比的熟悉感撲麵而來。李豐甚至不需要張望，心中已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天塗山，前世他曾生活了數百年的地方。正是在這裏，他體會到了家的感覺。
    對於李豐來說，天塗山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山上的每一個人對他來說都是至親。其中對他影響最深的人莫過於兩個，一位是恩師孤蘭仙子，一位是大師姐秋燕香。前者如母親，後者如長姐。
    然而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眼前出現的正是大師姐，秋燕香。
    這讓李豐不知如何是好，因為自六樓以後，他每次想要登梯而上，手上必然要沾滿鮮血。盡管認為眼前所看到的隻是幻象，可讓他用劍直指曾經最為敬愛的大師姐，依舊成為了難以跨越的魔障。
    秋燕香緩緩轉過了身體，凝視著李豐。她並不屬於那種能夠驚豔天地的女人，五官端莊，卻並不出奇。如果單看相貌，隻能算中等偏下。但對於李豐以及所有天塗山上的所有弟子而言，這個長相並不出眾的女人，卻為他們每個人撐起了一個溫暖的家。
    師父孤蘭仙子似乎一直都很忙，要麽在閉關，要麽在遊曆修仙界，因此天塗山基本都由秋燕香在打理。擁有者合體期境界的她，即使孤蘭仙子不在，也能威懾一些心懷不軌之人。
    “大師姐……”
    再見前世的至親之人，李豐心中頓時湧出一股無法抑製的激動。可當他剛欲上前，卻立刻被秋燕香喝住：“站住，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屠我天塗山？”
    李豐不太明白，笑道：“大師姐，你在說什麽呢。”
    秋燕香憤然道：“我在說什麽？你難道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李豐這才從欣喜中驚醒，注意到秋燕香臉上帶著多麽重的殺伐與憤怒。在他記憶中的大師姐是那麽的溫和近人，她的臉上永遠洋溢著千萬年不曾變過的微笑。就是那柔和如正午陽光的笑容，一一次融化了他曾經無比堅硬的心。
    那年他準備孤身去修仙界闖蕩，大師姐沒有阻攔，還是摸著他說：如果在外麵受欺負了，就回來吧，這裏一直都是你的家，大師姐會一直站在這裏等著你。
    那年他得罪了修仙界中的一個大宗派，大師姐依舊是摸著他的頭說：放心，有大師姐在。
    那年他身受重傷，狼狽逃回天塗山，大師姐哭著又笑著說：不疼，大師姐去給你出氣。
    不管犯了什麽錯，大師姐都隻會摸著他的頭，寵溺著說：沒事，一切都有大師姐。
    他一路走來，一切也多虧都有大師姐。
    她包容著九十八名師妹師弟們的壞脾氣，誰都不敢去想，若是大師姐不在了天塗山會變成什麽樣子。而對李豐來說，大師姐更是誰也無法取代之人。
    可他還是不明白大師姐為何會對自己拔劍相向。當他低頭去看時，卻頓遭雷擊，恍然不知所措。
    他的手上身上沾滿了鮮血，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個個熟悉的麵孔。秋燕香一句話更是把李豐打入了地獄：“你這個惡徒，屠殺了我天塗山九十七人，若不殺你，我永生永世不為人！”
    李豐聽後，手中長劍咣當落地。
    “不，不是的。大師姐你聽我解釋，我絕沒有這麽做。”
    “天塗山從不收男子，誰是你大師姐，拿命來！”
    她手中長劍舞動，一時間整座天塗山都被劍光所覆蓋。千劍萬劍天上來，這是天塗八劍中的散華，而在秋燕香手中施展而來，威力卻已大為不同。
    李豐不敢怠慢，當即撐起金鑾殿來抵禦砸落而下的劍氣。
    “五行天印書！”秋燕香眸子頓時一凝，殺氣更重。五行天印書乃是天塗山不傳之秘，外人根本無法習得，這讓她更加確定李豐對天塗山覬覦許久。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五行天印書強，還是我的強！”她忽然一手按地，低喝道：“困魔天牢。”轟轟幾聲，一根根粗達近十米的巨木拔地而起，欲在李豐周圍形成一個如堡壘般的巨大囚牢。
    他深知困魔天牢的厲害，一旦被其困住，就算他如今已是合體期境界也很難脫身。越是到了這種時候，他越是必須穩定心神，哪怕前方是至親之人也隻能忍痛出劍。一些修仙者無法突破魔障，大多原因就是無法邁出這一步。
    李豐長劍一揮，劍氣以破天之勢朝四麵八方轟然撞去。木，象征生命，有再生之寓意。他一劍十劍千萬劍，而困魔天牢卻都能修複再生，根本毫無意義。
    欲破此術，隻能一氣到底。
    李豐再出一劍，一道白虹衝天而起，破開層層障礙直達天際。與此同時，李豐化為一道流光，終於衝破天牢束縛。
    秋燕香當然認得這兩劍，一劍縱橫，一劍無極，皆來自天塗八劍。
    這讓她又震驚又憤怒。
    李豐剛剛落地，她已憤然再出一劍。
    破空。這是真正的一劍撕破虛空。
    李豐抬腳在地上輕輕一踩，大地開始劇烈顫抖，一道道鬼門關如撲克牌在身前不知豎立了多少道。而秋燕香的一劍破空卻氣勢更盛，鬼門關猶如無物般，轉瞬就破開千萬道逼近了李豐。
    他無可奈何，隻好施展出了最後的防禦手段，五行小天地。
    五行小天地中自有新天地，破空一劍雖強，卻還沒有開天辟地之能。李豐依靠它來擋住破空一劍，這一點也不值得驚訝。但讓秋燕香為之震驚不已的是，如果隻是習得五行天印書，或許可能是因為李豐天賦異稟。而五行小天地乃是孤蘭仙子所創，就連她也隻是見過，卻根本施展不出。
    李豐究竟是什麽人？這更加讓她困惑。
    “不管你是什麽人，屠殺天塗山弟子，我既身為大師姐，就絕不能善罷甘休。”
    她已在醞釀最後的一劍。
    李豐知道這一劍自己不能逃避，所以同樣也在醞釀著一劍。
    一劍對一劍，就必有一死。
    “受死。”
    秋燕香身上氣機如螺旋，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無極的直線，朝著李豐赫然撞去。
    李豐也欲出劍，但抬起的手卻再次放下。心底似乎隱隱有個聲音，讓他絕不能那樣做。這似乎不是夢，也不是幻，他一直都錯了。
    李豐忽然撕開衣服，露出堅硬如石頭般的胸膛，大聲道：“大師姐，你還記得它嗎？你說過，隻要身體刻上了它，你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我，無論我在哪裏，你都會在我身邊保護我。”
    在劍快要刺破李豐胸膛之時，秋燕香卻停住了。
    那是一個類似紋身的圓形圖案，並不複雜，卻獨一無二。在前世秋燕香親手為李豐刻下，同時在她自己的身上也有一個。以此為媒介，不管李豐在修仙界中的哪個地方，她都能感應的到。不管李豐是生是死，幾生幾世，她都能尋著圖案找過去。
    她握劍的手開始顫抖不已，當她撕開自己的衣服，赫然看到自己胸前也有著一樣的圖案。
    她崩潰了。
    因為這種圖案名為“皇皇天元碧月圖”，隻有至親至愛之人才能相刻出一模一樣的圖案。一旦圖成，兩人永生永世都會被一條線所牽。
    李豐開口道：“大師姐，我之所以能夠施展天塗八劍與五行天印書，並非因為我是賊人，而是因為我的確就是天塗山弟子呀。”
    秋燕香抱著頭，似乎非常痛苦。
    “不可能，天塗山九十九名弟子，從不收男子。”
    李豐道：“我就是師父從地球上帶回來的第一百個呀！”
    “不，不，你屠殺了我天塗山所有弟子，你我注定勢不兩立。一切都是假的，我要斬斷所有。”她一劍刺出，李豐沒有躲，任由長劍洞穿自己胸膛。
    “大師姐，我是李豐啊。如果這不是幻境，你一定能夠想起我的對不對？如果這是幻境，這一劍就當作回報你的照顧之恩了。”
    秋燕香握著被血滾燙的長劍，終於模糊地想起了一些。但某種神秘的力量又不容許她繼續回憶，她瞬間置身於不可自拔的痛苦當中。
    “李，李豐。”秋燕香艱難地笑了。
    李豐當即大喜，“大師姐，你終於記起我了？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師父呢？”
    秋燕香搖了搖頭，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她虛弱地道：“這次大師姐恐怕也幫不了你了，我就送你一程好嗎？”
    李豐不太懂。
    秋燕香忽然抓起李豐的手，毫不猶豫地將審判火劍刺入了她的腹中。
    金丹破，元嬰碎，魂魄散，她這無疑等於自殺！
    李豐慌了，一下抽出審判火劍，鮮血濺了他的一身。他抱住墜下的秋燕香，大叫道：“大師姐，為什麽？”
    秋燕香臉上的殺伐與憤怒已全然不見，她還是那個柔和的大師姐。
    “你若想通過這裏，就必須殺死我，而你又一定不會那樣做。好啦，上麵一定有對你很重要的人吧，快去呀。”
    李豐恍惚著，怔聲問道：“大師姐，這究竟是真是假，是虛是實？”
    秋燕香笑道：“誰知道呢，都不重要了，能再看見你，真好。大師姐累了，想睡覺啦……”她說著，逐漸閉上了眼睛，似乎真的睡著了。
    李豐手上與身上的血更重，宛如被鮮血浸泡了一千年一萬年。那滾燙的血水，讓他慢慢的體無完膚。
    “假的，一定都是假的。”
    他連滾帶爬地跑上樓梯，十二樓一定有他所要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