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公公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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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著小學寫作文,經常用的詞就是轉眼又過了幾日。

    那時,總覺著這個詞是用來形容時間最好詞語。

    如今

    轉眼又過了幾日(哈哈哈!)

    正月19這一天是公公的祭日。

    周淑傑早早地就起了床。

    蒸了一鍋要用來祭拜的幹糧,又烀熟了一支整隻的野雞,這也是要用來祭拜的。

    今天婆婆起的也格外的早,她沉默的收拾著自己,從新洗了頭發,又換上了幹淨衣服。

    等頭發不在滴水,又給自己挽了一發髻。

    等周淑傑做好早飯時,婆婆也已經收拾完了,正坐在那兒發著呆呢。

    周淑傑叫了婆婆過來吃早飯。

    看著她動了兩下筷子就放下了,也沒有在勸她多用,心裏也明白,今天她是沒有心情多吃飯了。

    吃完了飯,收拾幹淨。

    周淑傑又趕緊收拾自己。

    等一切都收拾好要走了,周淑傑又有些猶豫了。

    按理說爺爺的忌日,作為孫子孫女兒的兩個孩子是應該去的,可周淑傑有著上輩子記憶,她最怕的就是兩個孩子生病。現在這大冷天的,她真不想把孩子抱去,可她又無法開口說不去,就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兩眼婆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婆婆說。

    周淑傑的婆婆卻是個明白人,她看周淑傑這樣的表現就明白,她想說卻說不出來的是什麽話。

    於是,婆婆就開口說道:“兩個孩子還小,不急在這一時,先把他們抱去你郭嬸兒家吧,等咱們回來在接她們回來。”

    “哎!”一聽婆婆這樣說,周淑傑高興的應了一聲。

    趕忙輕手利腳的把兩個孩子都包上了包被,就一次抱一個孩子,來來回回跑了兩趟,才把連孩子帶奶粉都送到了郭嬸兒家,讓她幫著帶一上午。

    回到家中,把柱子給她郵回來的那件軍大衣找了出來,讓婆婆穿在了身上。

    周淑傑自己則在棉襖外麵又套了一件肥大的舊棉襖。

    頭上也紮上了圍巾兒,胳膊上挎著個框,框裏放著準備好的一摞“黃仙紙”,一瓶酒,一隻整雞,兩個大幹糧。

    周淑傑挎著筐鎖上門,和婆婆往西山而去。

    周淑傑家本身就住在最西麵,再往西就是荒草野地。

    所以她跟婆婆出了門,並沒有碰到什麽人。

    村子裏除了郭嬸兒家,和周淑傑的大伯家,就沒有人知道她婆婆病好了的消息。

    娘兩個一路無話,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雪地裏穿行。

    等到了西山,還是周淑傑按照上次的記憶,領著婆婆找到了公公的墳塋。

    公公去世那會兒婆婆也跟著病倒了,她那一病一直到前幾天才好,所以公公的墳在那婆婆還真不知道。

    找到了墳塋,清除了上麵的積雪。

    周淑傑蹲在墓碑前,把大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了出來擺好。

    抬起頭就看到了,獨自在那兒發呆的婆婆。

    自從到了這裏,婆婆就用手摩擦著墓碑,在那兒發呆。

    不知她是在回憶什麽,還是在心裏和公公說著什麽悄悄話?

    周淑傑把所有東西都擺好,就叫了婆婆一聲:“娘,擺好了。”

    “嗯”婆婆醒過神來,應了一聲,往後退了幾步站在祭品那兒看了兩眼。

    這才蹲下身來,拿出火柴用手擋著,點著了“黃仙紙”,兩張兩張的往火裏扔著,一直到燒完她什麽都沒說,就沉默著給公公敬了杯酒。

    等把酒倒在地上,站起身才開口說道:“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起來吧,放在這裏說不上便宜了那隻野狗。”說完就往前走去。

    隻見她自己走到她公公婆婆的墳前,跪在那兒磕了三個頭。

    磕完了頭才起身跟周淑傑走出了西山。

    往回走的這一路上,婆婆也沒有說一言半語,一直沉默的走到家。

    到了家,接回來孩子之後,周淑傑就拿眼睛,一會兒瞄一眼婆婆,看她的表情有沒有什麽變化,就怕她會傷心過度在糊塗過去。

    等她又看了一眼之後,婆婆突然就笑了一下,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對周淑傑說道:“兒媳婦,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周淑傑被婆婆抓到偷瞄,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還沒等她說什麽,就聽見婆婆又說話了。

    她道:“我如今好不容易腦袋清醒了,能看見這麽可愛的兩個孫子。我還要等著看我兒子,不會再想不開把自己個憋屈成一前那樣。”

    “我之所以不說話,隻是因為我今天又想起了一些東西,是咱家在哈城那些房子鋪子的憑證,和我年輕時和你奶奶用過的一些首飾,裏麵還有一對兒,咱們家祖傳給媳婦兒的玉鐲,我剛剛一直在想這些東西放在那兒,這腦子不太好用現在才想了起來。”其實她心裏也想了很多,她和丈夫這半生的經曆。這些她不想和別人說,因為這是屬於她們的記憶,她想把它留在心底,獨自的去回憶。

    轉過頭來又問周淑傑:“兒媳婦你說,要不要把它翻出來,把那對兒鐲子給你帶上。”

    周淑傑搖搖頭道:“竟然放的這麽隱秘,就不要往出找了,現在拿出來帶上太打眼了,等以後再說吧。”

    婆婆一想也是,就點點頭又說道:“不拿出來也行,那我就告訴你它在哪,以後你想帶了就拿出來吧。”

    婆婆往周淑傑跟前兒湊了湊,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周淑傑聽了點了點頭,眼睛不自覺的往被格下麵看了一眼。

    這天夜裏,婆婆又在睡夢中哭了幾聲。

    被驚醒的周淑傑明白,婆婆的心裏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放下,隻是埋在心底沒跟自己提起罷了。

    之後周書傑就擔心的一晚也沒睡好,一直到次日早晨起床看婆婆的心情還算好,他才放心一些了。

    她們卻不知道也有一個人,在遙遠的異國他鄉,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麵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