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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沈鈞還沒有來，賀妙琪要陪我等，被我趕走了。

    冬日淩晨五點的光景，天色未亮，冷清的街上除了路燈，什麽都沒有。天氣很冷，我隻穿了羊毛大衣，凍得手腳有些發麻，忍不住用力地跺了跺腳，正在考慮要不要給沈鈞打個電話，遠遠就看到一束明亮的燈光從遠及近，快速地過來，停在了我的麵前。

    緊接著，沈鈞打開出租車的車門，從裏麵走了下來。他下來後，皺著眉看了眼我身上單薄的衣裳，快速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肩上，“怎麽穿這麽少？”

    他的外套上沾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是很清雅的茉莉香，這個味道我曾在白靜姝身上聞過。

    我把衣服攏了攏，微彎著嘴角對他道：“出來的時候我就穿這麽點，你忘記了嗎？”

    沈鈞幫我把衣服穿好，然後攬過我的肩，帶著我往小區裏麵走。他的身上也帶著那股茉莉香，被寒風一吹，不停地往我鼻尖鑽。

    我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沈鈞將我摟得更緊了些，淡聲道：“你的身體太虛了，回頭給周姐說一聲，多給你燉點滋補的湯。”

    我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沒有辨解我的噴嚏不是因為受涼，而是因為他身上的香氣。

    我們兩人沉默地走著，借著路邊的燈光，我側眸打量了一下沈鈞。他還穿著出門時的衣服，但是卻明顯洗過一次澡，連頭發都顯得特別鬆散，發尾卷翹著，顯得他年輕了不少。

    我無聲地出了口氣，口吻平淡地問道，“她沒事吧？”

    沈鈞摟在我肩上的手指微微一蜷，若無其事地嗯了嗯，“沒事，情緒還算穩定。”

    我又問他，“你將她送回家了嗎？用了這麽久。”

    沈鈞這次沉默了好幾秒，輕輕頷首後，才回答道：“我怕她出事，把她送回家後，又和她爸媽說了會話，所以才耽誤這麽久。”

    真是的，騙我都騙得這麽不走心，有哪一家的父母會將人留到淩晨還不讓走，沈鈞不會以為我智力低下，連這點常識也沒有吧。何況，就算他真和白靜姝做了什麽，直接說又怎麽樣，反正我也不會拿他怎麽樣。

    我冷冷地想著，停下腳步，迎著沈鈞疑惑的目光，笑著道：“所以你是為什麽還特地洗了個澡？是為了把自己弄幹淨點好見白靜姝的父母嗎？”

    沈鈞表情一滯，移開和我對視的目光，一向淡漠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心虛。半晌後，他才道：“我是洗過澡，不過是因為怕你多想才沒有告訴你。”

    我繼續笑著道：“我不關心這個，我隻想知道你是為什麽洗的澡？”沈鈞還沒開口，我又接著道：“是酒灑身上了？還是被水淋了？或者還是什麽其他的理由？”

    沈鈞凝目看了我一會，卻什麽都沒有說。

    我聳了聳肩，率先邁開步子，“好吧，我知道了。走吧，回去吧，我好困，好想睡覺。”

    沈鈞拉住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寶璐，你聽我解釋。”

    我回過身，看著他冷凝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沈鈞明顯一愣，似乎不理解為什麽這種時候了，我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沒理會他的驚訝，笑完之後，平靜地道：“你解釋吧，我聽著呢。”

    沈鈞抿了抿唇，像是怕我會打他似的，緊緊攥著我的手掌，欲言又止道：“我追出去的時候，靜姝不小心摔了一跤，哭得厲害，說是不想讓她父母擔心，也不喜歡去醫院，便讓我送她去賓館。後來，她說要喝酒，我擔心她一個人出事，所以才陪了她那麽久。”

    我安靜地聽完，微笑著點了點頭，“所以你剛才說送她回家，還陪著她父母聊天，都是騙我的。”

    沈鈞誠懇地道歉，“是我不對，我是怕你多心，才沒敢告訴你。”

    我笑著道：“我知道了，現在可以回家了嗎？太冷了，我快凍成冰棍了。”

    沈鈞沒動，目光遲疑地看著我，“你不生氣？”

    “生氣？”我盡量用輕鬆的口吻，笑著道：“我為什麽要生氣，你和白靜姝什麽也沒有做，不是嗎？”

    沈鈞沒吭聲，隻是攥著我的手卻微微收緊，力道大得我都有些發疼。

    我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神色閃爍，看著他心虛地垂下眼瞼，忍不住慘淡一笑。幹脆直接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地往別墅走。沈鈞停在原地，一直沒動。我不管他，越走越快，步子也越邁越大，到最後幾乎變成了小跑。

    寒風撲麵，冰冷的空氣被我吸進嘴裏，經過氣管，流進肺裏後，像是變成了一坨冰塊。凍得我四肢百骸，五髒六腑，沒有一樣不疼。

    怎麽會這樣冷呢？我一邊跑一邊想，明明新聞上還說今年是暖冬。真是的，怎麽連新聞都騙人。

    沈鈞在後麵追我，他的腿明明不好，但是跑得卻比我快。從後麵一把將我抓住後，他扳過我的肩，擰緊眉心，略帶焦急地道：“寶璐，你聽我解釋。”

    我用力地推開他，翹著唇角，燦爛一笑，“你不是解釋過了嗎？還要解釋什麽？”

    沈鈞被我推得一個趔趄，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兩步，驚險地穩住身子，又匆忙地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臉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了，低下頭，揉了揉酸漲的眼睛，麵無表情地道：“我想的什麽樣都不重要。沈鈞，你明知道白靜姝將你拖住的目的無非是讓我們兩個人吵架，你明知道她是故意，卻還是選擇陪在她身邊。所以……無論真相是什麽，都不重要。因為，從一開始你就選擇了她。”

    沈鈞臉色微變，看我的目光發著沉。

    我澀澀一笑，問他，“我隻問一件事，你和她上床沒有？”

    “我……”沈鈞遲疑不答。

    心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痛得我幾乎都要站不穩了，我忍不住閉上眼睛，低低地道：“那就是上了？”

    沈鈞沉默不語，嘴巴張張合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這大概是沈鈞這輩子最無言以對的時候吧，他風風光光了這麽久，就算是最艱難的從前，也沒有遭遇過這種境地。

    其實也是，他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出軌，不知道怎麽應付也是正常。不過，我應該感謝他，感謝他的誠實，不讓我做一個蒙在鼓裏的傻子，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自己丈夫出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