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二年十月十二日

    荒島·東南平原·營地

    上午六時，我們一行四人便返回到了營地。西奧將扛在肩上的野山羊放下，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為了這隻野山羊，我們四個身上的皮膚有好幾處都破了，流著殷紅的血液，衣服也撕開了幾個大口子。

    放眼遠望過去，整個營地透露出一種古老的氣氛。三頂黑色的皮帳篷，營地中央的篝火發出昏黃幽暗的火光，映襯著我們那卑微的身軀，跳動的火光折射水麵的波紋，微微起伏。烏鴉在營地上空盤旋，發出淒涼的呐喊。人間的溫情火焰終究無法融化現實的殘酷寒冰，太陽西斜西下，撒下最後一輪蒼白的餘暉。

    “楊韻，你過來一下，”西奧頓了頓，說道，“你幫忙處理一下這頭野山羊。”

    “好的！”楊韻雙手交又著，理了理那藍色的秀發，然後笑著說道。

    她今天穿了一件斜肩鏤空衫，下身是一條修身牛仔褲，散發著青春時尚的氣息，公整精妙的五官，烏黑的丸子發，墨晶的瞳仁，略顯嬌弱的體格，玲瓏的身材，美麗不可方物。

    西奧先將野山羊托到海岸邊，然後將一根粗木棍棒的頭削尖，再用結實的柳木樹皮綁上一塊堅硬的尖石，用手掂了掂重量，便把它交給我，說道：“唐胥，海岸邊可能有大型水生獵食動物，請您務必守護好我們的野山羊，這是我們今晚生存的資本。”

    “悉聽尊便。”我說道。

    望著西奧遠去的身影，楊韻這邊開始處理起了野山羊——她先將野山羊身上的血汙清洗幹淨。將野山羊身上的羊毛用小刀刮盡，用熟練的刀法切開野山羊的腹部，將野山羊的內髒取出。她還不時望著海麵，還回過頭向我說道：“唐先生，辛苦了！”

    “沒什麽，”我頓了頓，說道，“為您fú wù是我的榮幸。”

    野山羊很快就處理好了，我和楊韻將野山羊搬到篝火旁。西奧與煜爚在篝火旁支起了一個濕柳木做的炭火烤架，我們便將野山羊放在烤架邊上，楊韻用小刀緩緩將野山羊肉小片小片的割下來，放置在烤架上。

    “呲~”

    一股濃鬱的羊膻味便蔓延開來，靈敏的捕捉著我的嗅覺細胞。

    月光灑在烤架上，劈哩啪啦地響著，那篝火。所有人圍坐在一團，忙碌了一天，這刻顯得格外寧靜與寂然。

    酥黃的羊肉很快就烤好了，外焦裏嫩，我們用羊肉沾著旁邊的鹽和辣椒醬，我竟產生了一種不能用言語來描述的感覺——勞動帶來的滿足感。

    酒足飯飽之後，西奧便說道：“還剩下大半隻野山羊，我們不能將野山羊放置在營地，以免引來大型獵食動物，所以，我們至少得將這隻野山羊放置在幾公裏外的地區，請問各位部員，有誰能主動擔任這次任務嗎？”

    “我，我想去。我可不是什麽柔弱的女孩子！”楊韻一邊說道，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向著西奧保證似的說道。

    “女孩子一個人去太危險，還有誰想去嗎？”西奧一邊說道，一邊又抬頭望了望遠處好像在警惕著什麽似的

    “我，我也想。”我一邊說道，一邊放下了手中的烤肉。

    “好啊！”西奧說道，並把一根木叉和一根長矛遞給我。

    西奧已經撥掉了木叉外的樹皮，木叉的前端有四個口張得特別大的分叉，木叉被西奧削得很尖，如同極細但堅硬的銀針。長矛前端，用結實的柳木樹皮，綁上一塊堅硬的錐形花崗岩，如同原始狩獵的利器。

    我正要將野山羊扛在肩上時，西奧走了過來，用壓低的沙啞的沉音說道：“小心山獅！”

    我瞬間緊張起來，恐懼與憂慮仿佛窒息了我。我惴惴不安的和楊韻上路了，焦慮一直徘徊在我的左右。

    黑暗在月光中羽化，寒冷在淒涼中圓寂。凋零了的樹木，蜷曲了的藤蔓。悲涼在樹林中遊蕩，發出茫然的呐喊。悲慘的月光，徘徊的身影，漫遊迷霧，穿梭月光。蒼白的牡丹，漠然的羅蘭。回首的盤羊，淚光的黑豸。燃燒的星球，伴著黑暗的極光，跳動著這偏狂的心髒。寂然的黑夜，寒鴉的淒鳴，瘦馬的疲馳，黑夜悄然落幕，朦朧，那月光。

    到達目的地時，我們差不多已經走了一個小時。那是一顆巨大的橡樹，大約有二三十米那麽高，直徑大約兩米。

    “唐先生，我們該怎麽做！”楊韻一邊說道，一邊有些調皮似的搖了搖我的手。

    “我們先將繩子綁在野山羊上，再係上樹枝的兩頭，這樣就構成了一個三角，任何野獸都不可能上來的。可以直接叫我唐胥，不用那麽見外的。”我一邊說道，一邊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三角形，防止額外出現的誤差

    “好的，唐胥。”楊韻說道，順便又將袖子提了提上去。

    我們說幹就幹，我先爬到樹的一頭，先用繩子用野山羊困住，綁在結實的橡木樹枝上。楊韻爬到樹的另一邊，我順勢將繩子蕩到她那裏，她一把抓住繩子，險些跌落下去，將繩拴在另一頭。這樣，繩子、野山羊、樹杈之間就形成了一個三角，野山羊就離地下大約十米左右，任何野獸都不可能上去。

    “楊韻，我們走吧。”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清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樹皮。

    正要走時，剛好碰到了楊韻，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隱藏著一顆狂熱跳動的心髒，她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臂，手指不停向前揮舞，說道：“唐胥，唐胥，那是山獅！”

    聽到這話，我腦袋恍惚了一下，但又瞬間冷靜下來，望著楊韻手指伸向的地方，一隻棕黑色的山獅，悄然無息地出現在我麵前。

    山獅是一種比普通獅子更加具有殺傷力，山獅的腳爪比普通的獅子長一倍，獅皮也異常的厚，牙齒比普通的獅子多幾顆，咬合力驚人，體型也比獅子大了許多。山獅熱衷於食物和鮮血，常常同類自殘，反目成仇。集凶惡，殘暴於一身。

    眼前的這隻山獅，年紀應該不大，大約在兩歲左右。那健壯的體格，棕黑的皮毛，倒豎起來的剪尾，矯健的四肢，鋒利的獅爪，暗黑的鬛毛，粗長的胡須，尖銳的耳朵，一雙暗紅色的犀利的眼睛，不愧為萬獸之王。

    山獅！

    “我們……我們該怎麽辦？”楊韻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臂，用壓沉的沙啞的聲音說道。

    “千萬不能跑，發出讓它恐懼的聲音，要震懾住它，製造出我們比它強大的假象，”我的手臂已經被楊韻揪的通紅，我忍著她給我的劇痛，緩緩的向著我說道，“遇到山獅千萬不能慌張，來，你先到後麵。”

    “我估計這隻是一隻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山獅，不要害怕，”我頓了頓，說道，“它應該還不懂更多的狩獵道理，這是個空子。”

    “嗯！”楊韻的聲音已經開始模糊了。

    “這種情況下一定要用長久戰術，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底牌，適時進，適時退，這是生存的王道！我們不能急於發起進攻，先發出低沉的聲音讓它害怕，等到它放鬆的時候，有木叉叉住它的臉，並用長毛矛刺它的眼睛，這時你就快跑！跑！不要回頭！”

    沉默。

    我開始發出一些低沉的聲音，使那山獅害怕。山獅退後了幾步，也發出了一些低沉的聲音，似乎是在警告我。我的向前一個踏步，那山獅的身體也一個哆嗦，想吃我的決心似乎動搖了。時間就凝固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一分一秒過去，那山獅也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戰鬥吧！那就戰鬥吧！我無所畏懼！

    恍惚之間，一些蚊子叮住了山獅的鼻子，那山獅的就用爪子去拍打鼻子上的蒼蠅。我的熱血立馬湧上我的頭腦，這一刻已經來了！山獅分心了！這是最好的時機！

    我一個箭速大踏步往外衝出去，用叉子一把叉住了它的頭，並連著兩隻手一起精準的刺破它的喉嚨。山獅倒在地上，一邊抽搐一邊吐著鮮血。這樣的優勢情況不過五秒，山獅就用頑強的毅力站了起來，我見此不妙，怒吼道：“楊韻，跑！”

    楊韻渾身酥軟，一點力氣也沒有，半坐的倒在了地上。

    我見大事不妙，便抽出長矛向山獅的腦袋給了它精準的一擊。它終於倒下了，shēn yín著，shēn yín著，慢慢沒了聲音。

    我癱倒在地上，最後的一棍讓我精疲力竭，混身酥弱。我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汙，將獅子托到野山羊的下方。

    一是警告，二是轉移注意力！

    我扶起倒坐在地上的楊韻，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原本的衣服都濕透了，她驚嚇過度，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那、那、那山獅呢？”楊韻問道。

    “沒了，今天跟你講的你都聽到了吧？”我說道。

    “嗯！聽到了，”楊韻說道，“你的手怎麽那麽紅？”

    “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那隻是頭小山獅，加上你是女生，我早就跑了！”我笑著說道。

    “壞蛋。我那麽壞嗎？我回去給你包紮總行了吧！”楊韻重新紮了她的丸子頭，說道。

    “嗯。”

    上午九時，我們回到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