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勝清怨意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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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太子府邸,內侍衛住所內一片狼藉。
其實早在穎郡主一開口說話之際,雲生就認出她了,聯想到在王府門前的那一幕,他不禁在心裏冷哼一聲:又在搞什麽鬼?
自從那天夜裏離開郡主廂房後過了兩天,他就知道自己並沒有中毒。雖然知道郡主在開玩笑,但也極其不喜被一個丫頭片子耍弄的滋味。他寧願自己一輩子再也不要遇到這個刁蠻的郡主!
而現在。。。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郡主在前麵慢慢的走著,雲生就離開她幾步慢慢的跟著,兩人不說話並不不敢走大路,怕太子看見,於是領著雲生溜著後花園的牆根兒往自己的房間挪移。
小路窄窄的,是一方一方的石磚鋪陳的,綠色的苔蘚密密麻麻的圍繞著,一不留神會滋溜滑一下。
草叢中,螞蚱和蛐蛐不時的鳴叫唱和,配合兩人沙沙的腳步輕響,透著一股寂靜又不安的氛圍。
郡主突然一個急轉身,後麵跟著的雲生差點就撞上,他連忙想退後幾步,不料郡主就勢撲到他的懷裏,雲生急忙推開,卻在抓住郡主的手的那一瞬間,聽到了輕聲抽噎。
雲生愣住了:
這、這、這,怎麽哭了?
伸手想推,卻不知如何出手。。。
饒是他心思敏捷,初遇此種情況,也束手無策,況且郡主抓的又緊,隻得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心中暗念:
千萬別沒完沒了啊!
郡主抽抽噎噎的哭了一會兒,聞到雲生身上的味道,也就慢慢的止住了。
她貪夢的呼吸著雲生的體氣,臉就磨磨蹭蹭的貼到了雲生的臉上,雲生大窘:
這個可不行!
一使勁,掙脫出來,退後一步說道:
“郡主,已經快到你的房間了,此處乃王府內院,郡主單獨行走,料必無事,雲生身為男子不可闖入,在此告別了。”
說完,拱手施禮,扭頭就走。
“雲生”!
郡主喚道,雲生停住了腳步,隻聽得郡主在身後軟語請求道:
“你能給我吹一隻簫曲嗎?”
雲生身形頓了頓,卻沒回答,加速腳步離去了。
......
......
今夜的月光明亮,幽藍的空中,繁星滿天,月即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太子靜看半天,不禁點點頭,心緒卻有些異樣:
深秋的風,雖瑟縮,卻令人氣透、氣爽,撲麵之際似乎攜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嗚咽之音。
很久沒有聽到,今夜出現,卻是為何?
心下思忖著,腳底便不由得追尋簫聲走去,而身後廊下陰影裏,黑衣蒙麵人飄然閃出,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
內侍衛房後,是幾個假山怪石疊壘的簡易處所,門則是窄窄的一道長方形狀,牆壁的顏色,原本隻是是單純的青,被如水的月光一照,不知怎的極其青白,而牆的周圍偏又黝黑無垠,像是隱去了實體,隻有一道門在靜靜等著宿命的進入。
太子恥笑自己一下,卻極輕極緩地邁步進入,院門卻在他進入之後,隨即隱去了蹤影,青白的牆壁沒有任何門的跡象。
黑衣蒙麵人收起衣袖,拂過的夜空像是出現一個表演的舞台模樣:
天空黝黑無星,清月像是雕刻在黑幕之上,幾塊嶙峋的蒼白怪石之後,雲生站在那裏,兩肩隨著簫曲的婉轉,輕輕移動,太子低頭看著地下的影子,發現自己正踩在雲生影子的頭部,他移動了一下,不想蹭到旁邊幾株枯葉幹莖,發出“唦啦”一聲,簫聲旋即停止。
雲生回過頭來,詫異著自己:
為何像失聰一樣,靠的如此之近,竟無從覺察?
“屬下驚擾,請太子恕罪!”
雲生躬身告罪道。太子不語,袖子一拂,卻令雲生抬起頭來,細細端量:
兩道劍眉,平靜的眸子,神色從容,並未有絲毫惶恐。
“嗯,幾次琴簫對音,猜想無數,料不到竟是雲護衛!”
雲生低頭,再次拱手道罪,卻不語。
太子默默地繞著雲生走了幾個來回,院子不大,卻空曠如荒漠,四下寂靜無聲,隻有兩道影子在地麵糾纏圍攏,雲生心頭微凜,待太子再次繞轉到他的背後時,卻毫無征兆地出手,袖中一股精絕藍煙射向地麵糾纏的影子,在人耳聽不到的空間,傳來極致壓抑的吼叫,黑影霎時分開,而太子的影子又恢複到筆直狀態。
雲生抬頭斜望:
一縷黑煙散去,院牆又恢複往常的狀態了。
“夜深露重,太子,您該早生休息了。”
雲生提醒道。
......
......
人間,深秋宮牆,錦簇依舊,麗人纖手弄香,環翠叮佩之間,全無瑟縮之態。
“依你看,藍衣此番銷聲匿跡,遍尋不著,背後必有原因?”
張貴妃用一鐵簪挑起香爐內一抹厚重的塵垢,在旁邊的一個小銅鼎內再次地敲了敲,簪鼎撞擊間,發出悅耳的鍾鳴之音。
法師並未立即開口,直等聲音消失殆盡,才斟酌詞句回道:
“王爺心思縝密,小人並不敢妄加猜測,隻是無論此人身在何方,隻要肉身不滅,靈魂不毀,定數之說便不會消失,王爺依舊深陷風波之中,福禍未知。”
張貴妃繼續精心侍弄手邊香爐,直到裏外清潔一新,又命宮女重新換上簇新的束香,點燃之後,深吸了一下,讚歎不已道:
“嗯,嗯,不錯,必要徹底清除汙垢之後,放得舒心啊!”
回頭卻對著法師微微一笑:
“這就沒有法子了,不是嗎?那我們還等什麽呢?”
法師躬身稱是,卻又道:
“至今那邊也無準確回話,小人即刻前去詢問。”
張貴妃輕輕點頭,法師悄然退出。
......
......
三界某處,“深夜”,並無絲毫星月之輝照耀,法師手提一盞不知以何物早就,不知以何物燃亮的青白燈火,站在一處境界。
“時間”早已過去多時,卻依然不見“那人”出現,但他並未焦灼,依舊靜心等候。
這個空間,無風無光,甚至地麵上無土無塵,沒有人世間的任何參照物來提供判斷,隻有腳底實質的觸感警示,你並非虛浮。
時間在此顯得毫無意義,隻有隨著呼吸之間噴出的氣體分子的不斷疊加,推積在空間裏可供呼吸的麵積不斷減少的數字來分析,自己究竟能存活多久的概率。
慢慢地,慢慢地,無聲無息中,一縷寒意卻像呼吸之間的不自覺,待得驚醒時,已籠罩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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