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彥猛地驚醒，翻身飄落下來，卻見羅華坐在床上抱著頭痛苦地晃動著。

    “怎麽了？”

    他握住羅華貼在頭部的手，心意霎時相通，卻不由得渾身一震，暗忖：

    “是誰喚醒了他的遠古記憶？”

    想到這裏，神思暗撒，密密的在羅華周身檢測幾遍卻毫無蹤跡可循。

    難道是父親所說的極限到了麽？

    他用兩手輕輕的在羅華頭部兩側按揉著，過了一會兒，羅華輕聲道：

    “好了，可以了。”

    諸彥停下按摩自坐在他身旁注視著羅華的星目，那星輝璀璨之間有一絲還未散去的暗灰，他暗自點頭問道：

    “做惡夢了？”

    羅華沉默片刻道：

    “我不確定是否是惡夢，它逼真的就像是。。。就像是我的前世發生過一樣。。。很有點不可思議！”

    諸彥笑道：

    “你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說嗎，怎麽此刻被一夢扭轉了世界觀了？”

    羅華從床上起身走到桌子前，拿過水壺給杯子裏添滿，邊喝邊走回床邊，夢境的真實感帶給他的衝擊是巨大的，他甚至直至夢醒，仍然心係著摩伽的安危，摩伽究竟是活著還是。。。

    他看看窗外，已經灰蒙蒙的有些透亮了，遂說道：

    “咳，快睡吧，不然十點之前會起不來呢。”

    諸彥依舊坐在原處不動，羅華看他一眼，自去上床躺下卻並未再次催促，過了片刻，諸彥掀開他的被子也躺了下去。

    諸彥的頭發輕拂著羅華的下巴，微微低頭便有種熟悉的清香籠罩了兩人的呼吸空間，一絲異樣的感覺在羅華的心裏慢慢浮起，他伸出手抬起諸彥的下巴，那雙如水的美目，細密複雜，卻又有一層暗藏的喜悅在眼底緩緩流動，相互凝視之間，兩張麵孔越來越貼近直至鼻息互拂，諸彥向上輕挪了一下身子，這樣兩人變成了並肩躺著，唇與唇之間隻有張白紙的距離，兩人俱都沉醉在彼此呼出的氣息中。

    時間似乎在那一瞬間被凍結停止，諸彥慢慢抬起上身注視著，卻再也忍不住附身親吻起來。。。

    羅華眼神微動，諸彥已在懷裏沉睡過去，羅華輕泯唇邊，那裏還殘留著一抹淡淡的清香，他終於合上雙眼帶著一絲笑意睡著了。

    窗外，世人看不見的境界，一身歎息過後，一道藍色的蹤影瞬間消失了。

    ......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弗托老人的精神越來越不濟，在羅華護理的時段裏，倒有大半的時間在昏睡，隻在每日黃昏時分才醒來由羅華將他帶到院中的花壇處停下，消失半個小時後再被推回病房。

    而羅華也慢慢地適應了這種狀態，隻是每夜在給老人衝洗後背時，發現那裏原先手掌大的一塊烏青在逐漸擴大。

    或許是癌症病人生命走到盡頭時所出現的正常現象吧。

    盡管如此判斷，但他還是把這種情況回報給了艾菲，艾菲從厚厚的書籍中抬起頭，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問羅華：

    “年輕人，你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羅華昂然答道：

    “我相信！在我們古老的華夏文明傳承中更有，天地自有正義在一說，那些惡人即便逃脫了人世間的懲罰，化作鬼魂也必受陰間閻羅的重懲！”

    “不錯！”

    艾菲清讚一聲放下書籍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注視著黝黑夜空慢慢道：

    “其實，陰間懲罰惡人的手段有多種，也並不局限於惡人死後，讓惡人每一世都輪回在病魔困苦中也是一種有效的方式。”

    說完回過身來注視著羅華，他的眸子中似乎有一種異彩在流動，羅華心念一動便點頭稱是，看看到了下班時間，自去交接周全。

    星期五的晚上是會所最為繁忙的時段，羅華到達的時候，無論內場還是外場均都氣氛熱烈毫無結束的意思，羅華走到外麵給諸彥打了個電話通知他不要再等自己，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諸彥嗯了一聲，卻不再言語，羅華聽出那聲“嗯”中的不舍，心中也自百味交集，掛完電話後，忽然覺察身後有異，回頭一看，卻見藍衣正站在一個幽暗的角落吸著一隻煙，看著自己的眼神中有種不加掩飾的落寞。

    他輕咳一下，便欲走進門，眨眼間藍衣已在身前攔住了他：

    “你知道，那晚我沒有惡意的！”

    他抬起頭看了羅華一眼，又繼續抽著煙，羅華並不言語隻是在一邊站了下來，也從身上掏出自己的劣質香煙準備點上，藍衣看了便從兜裏拿出自己的煙遞給他，羅華也不客氣地抽出一隻，藍衣打著火雙手攏住遞在他嘴邊，羅華湊過去點著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思量半天終於問道：

    “你為什麽會做這個。。。工作？”

    藍衣將一口煙圈向空中噴出，對羅華的問話頗不以為然：

    “錢！為了錢，錢多，而且工作時間短，有錢又有自由，何樂而不為呢，所付出的也隻不過比別人多忽略一些世俗的眼光而已。”

    羅華有點窘迫：

    “哦，對不起，我並不是要嘲諷你的意思，我隻是，隻是。。”

    藍衣揚揚手打住了羅華的辯解，卻從兜裏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原來是薄荷糖，他伸到羅華麵前：

    “來一個？”

    羅華搖頭，繼續吸煙又看著深邃夜空冥想半天，隻聽藍衣問道：

    “你呢？為什麽來這裏留學？是不是。。”

    他停頓了一下，側過頭看著羅華，見羅華卻一直鎮定地注視著前方神色未見異常，就直接說下去：

    “是不是在逃避什麽？”

    羅華微微一笑道：

    “你想多了！國內關於動力係統的發展前景十分廣闊，而這裏的動力係統學說有著豐厚的底蘊，到這裏就是來學一些在國內的圈子不能接觸到的東西，互相補充互相交流才能促進自身的發展。”

    藍衣“嗤—”的一聲笑出來，把煙叼在嘴上騰出手給羅華的演講鼓鼓掌，歡聲道：

    “嗬嗬嗬，好一個高大上的理由！不錯不錯，理想崇高，夢想遠大，嗯嗯，給祖國的俊才鼓鼓掌！”

    羅華不以為意，繼續地抽完這支煙，最後的把煙蒂扔在腳底下踩了踩，這才招呼道：

    “我先進去看看，演出結束了沒有。”

    說著就推開門走了進去。（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