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舉人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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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霜醒來就投入了緊張的複習之中。她先前斷了一個月的課,現在再重新拾起,越發覺得時間寶貴,不容浪費。

    寒安每每在她旁邊跟著,看著她不要命似的學習,心裏麵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一邊想著她這樣用功也不容易,一邊卻又想著要是她功成名就襯托的自己越發沒用,就一點都不希望她能夠高中。

    其實寒安是自己被困在了自己畫的一個圈子裏,如果她肯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或者找人參詳一下,或許就不至於將自己囿於這樣的四局。畢竟寒霜當初對上她就初戰告捷,真的要對她動手,絕對不用等到高中之後再來,那樣也委實費事了些。

    不管寒安心裏麵是如何作想,時間眨眼又到了冬月,鄉試這就來了。

    臨考之前,她們兩人回了一趟家,寒老族長照例吩咐了她們兩句,尤其是寒霜,讓她好好考。

    “雖然你是走的平民的路子,但你的名姓中終究有一個寒字。此番kǎo shì,你也不止是因著你的名聲去的,你還戴著童子試黑馬的名頭,還代表著寒家的名聲。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千萬不要忘記。”

    寒霜點了頭。

    老族長又看向寒安,“安兒,你也一樣。你在督學府已經學習了這麽久,學習的成果如何,雖然我平素不過問,但也並不是不在意的。此番你也要好好kǎo shì,萬萬不要讓我和你父親失望。”

    寒安也緊跟著應了是。

    看望家人的時間也不過一小會兒,很快寒霜寒安就再度回了督學府。臨走前寒安去找了一下脈脈,兩個姑娘拉在一起說了會兒話。

    眼見著天快黑了,寒霜來催她,寒安遂小步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往回跟脈脈揮手,“脈脈你別忘了啊。”

    看著脈脈點頭,寒安才終於安心下來。

    “別忘了什麽?”寒霜問。

    寒安看了一眼她,“京城那邊有新的織錦緞樣式,先前有丫鬟給我拿了花樣看,我覺得非常漂亮,隻是這裏還沒有的賣。但又說是這幾天就有京城來的商人要帶些過來,我便讓脈脈幫我留意著,買些緞子回來做衣裳。”

    寒安眼睛轉了轉,問:“要不要順便給你定一匹?”

    寒霜搖了搖頭,“我偏愛素色,織錦緞總是花色太繁,不大喜歡。”

    寒安於是笑,“那回頭等考完了,我陪你去布莊看看?織錦緞倒是有白底銀絲的,那模樣就素一些,陽光下卻又閃閃發亮,倒也是很好看的。”

    寒霜於是“嗯”了一聲。

    這個話題便也揭過了。

    寒安在心裏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她其實沒說實話。

    她是讓脈脈去找人去了。

    她知道自己半吊子的水平,在督學府裏都是墊底的水平,到了鄉試,恐怕名次更是不理想。但是她又不願意讓寒霜走到她前麵去,所以隻好故技重施。找人買份dá àn。

    她原本還說是要第三名,脈脈卻提醒她,再得個第三,恐怕會授人把柄,不如退而求其次,選個前十靠邊的名字。於是她們商量了一下,定了個第八。

    寒霜不知這件事,三日之後,她們在督學府調整狀態完畢,乘坐督學府的馬車,一路浩浩湯湯地向著祁陽城駛來。

    祁陽城是寒家所在的省的省城,因為距離京城已經不遠了,所以規製出乎意料的大。寒安沒有出過遠門,一路都有些好奇,撩起簾子來偷偷往外看。

    錦繡王朝民風開放,倒也不存在其他朝代女子不能拋頭露麵的問題,寒安一路眼睛看著外麵滴溜溜地轉,看著能供八輛八馬大馬車的朱雀大道的敞亮與寬闊,不免讚歎。

    寒霜上一世的後半生就住在京城,遠見過比這更盛大的景象,於是目不斜視,在馬車裏雷打不動地看書,神情倒是平靜。

    一路到了驛站。

    到底是鄉試的地方,縣中鄉中的學子盡數聚在此處。人員雖多,驛站中卻安安靜靜,大家都拿著書本,做最後的複習。

    隻有寒安一個人左顧右盼,想是今日才到這裏,不免有些歡騰。

    寒霜同她說了聲,自顧先到了驛站給她們安排的房間,寒安說著要出去玩玩,寒霜倒也沒攔著,隻是叮囑她早些回來,寒安應了一聲,叫了個丫鬟跟上,一並去了。

    寒安什麽時候才回來的,寒霜就不知道了。她看了會兒書,自覺差不多了,便先進了房間,很快睡下了。

    第二日剛過打卯,生員們便各個起來,收拾齊整之後進了貢院,開始了三天的kǎo shì生涯。

    時隔多年,再度參加鄉試,寒霜的心情其實還有些複雜。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將目光放到了考題上麵去。

    這次的考題,是引申“水至清則無魚”之意。

    寒霜上一輩子因為被攔了一年,考題是上表黃河水患的應對措施,她那個時候哪裏懂治水?隻能胡寫一通,又覺得大概guān chǎng要避諱曾經的過失,所以不免對百姓生計多有避嫌,導致最後的名次一點也不理想,硬生生被寒淩壓了一頭。

    但是現今卻不是了。

    不要說引申**“水清無魚”的儒典本身更偏書生氣,就算是現今重新拿了黃河水患的題目來,她也自信能夠做的更好。

    說到底,她終究已經在guān chǎng浸淫過了,早已不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了。

    心思轉了千千萬萬,落到眼前來,卻隻剩下麵前鄉試的題目。

    她的筆蘸足了墨水,筆走遊龍,開始了破題。

    而另外一邊,寒安看著新鮮出爐的題目,也笑了。她在腦中回想她昨晚上花了一晚上時間臨時背下來的書稿,最終一字不落地將那篇文章給默了出來。

    三日之後,考生們陸續走出考場。

    寒霜落在後麵交的卷,交之前又將整個卷子查了一次,自覺考慮得當,觀點也足夠深入清晰,方才將卷子放了上去。

    這是她回京戰役的重要一步,她一定要走好。

    走出貢院的時候,寒安已經等在那裏了,上來挽了她的手,一臉開心的樣子。

    “寒霜寒霜,我們去布莊逛逛?先前說了給你看白底銀絲的織錦緞來著。”

    寒霜想起來卻是有這樣的事情,於是應下了。又看她一臉高興的樣子,“看來你考的不錯?”

    寒安於是笑起來,眉眼彎彎,“還成。”

    有脈脈找來的靠譜人,寒安這次在考場上實在如有神助。她是少有的提前交了卷子的,出來的時候瞟了一眼,看見寒霜一臉沉思的苦相,在心裏默默想她大概答的有些困難。

    畢竟是中斷了一個月的學業,就算寒霜對儒家經典信手拈來,但是要在這麽多生員裏麵脫穎而出,也並不容易吧。

    不過寒霜不過,寒安自己就能安心了。又想著先前說了帶她去看織錦緞,於是就在門口等她,態度倒是非常誠懇。

    兩人一道出了貢院所在的高升街,走出來正好東麵的青龍大街,一溜兒的富貴人家銷金窟,漂亮的衣服首飾店開了整整一條街,裏麵坐落著酒樓茶樓,瓦肆鱗次排開,相當熱鬧。

    寒安到了這種地方,就好像魚兒回了水,一路都是興高采烈,拉著寒霜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眼睛都直了。臨出門前寒莫生又才給她拿了銀子,她身上銀子也是大把大把的,所以看中什麽就買買買,倒是苦了跟著她們一道出來的小丫鬟,手裏大包小包拿得沉甸甸的。

    好容易走到了青龍街靠裏的一家布莊,寒安拉著寒霜進去,讓掌櫃的擺了織錦緞出來,素色的都擺到麵前,讓寒霜挑,很有一點紈絝子弟出門一擲千金的樣子。

    寒安自己想到這個樣子,自己笑了一下,卻見寒霜的目光從那些布匹上麵掃過,然後向上看了去。

    寒安聽見她問:“掌櫃的,對麵是什麽店?”

    掌櫃笑著道:“對麵呐,是青龍大街這裏有名的成衣店,裏麵的衣服做的非常好看,料子也都是從這裏這裏過去的,很有保障,xiǎo jiě要不要去看看?”

    寒安在旁邊笑,“怎麽還有你這樣把客人往外趕的掌櫃?”

    掌櫃俏皮地行個禮,“咱們這兩家鋪麵都是一家的,xiǎo jiě們去哪兒都成。”

    寒霜指了指那邊鋪麵二樓敞開的窗戶,“那你認得那個客人麽?”

    寒安跟著掌櫃網上一看,打量了半晌,“咦”了一聲。

    “這身形,倒是跟春風有些像。”

    她細細打量了兩眼,發現那人蒙著麵,看不清樣子,遂失了興趣,回道:“不過應該不是春風,春風哪有這樣的氣度?完全不像個丫鬟了。何況春風也沒有這樣精美的衣服啊。”

    衣服比寒安自己都精美,寒安心裏當然酸的慌。

    掌櫃看了兩眼,倒是說:“這姑娘有時要來咱們鋪子裏,不過從來蒙著臉,小老兒也不知道她是誰,但是想來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姑娘,舉手投足都有理有節的。”

    寒安碰了碰她,“你不會真覺得那是春風吧?”

    寒霜又看了兩眼,然後收回目光,道:“應是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