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明槍暗戰
字數:6000 加入書籤
寒安一路跑了出來。
她不免想起來先前奶娘說的那些話。
“xiǎo jiě,本家那邊的當家主母是明玉郡主,她不是寒霜的親生母親。寒霜這次得了這樣的成績,對她來說,對她女兒寒淩xiǎo jiě來說都一樣不好。”
“明玉郡主這次這樣提拔xiǎo jiě,就是希望xiǎo jiě成為她的助力,否則又如何初次見麵就送xiǎo jiě這樣的東西?xiǎo jiě忘了寒霜收到的是什麽了麽?”
她的手握著寒安的手,轉動著她手腕上的玉鐲,聲氣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xiǎo jiě不知人心險惡,您就這樣放著寒霜離開,等同於放虎歸山,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你曾經要殺她,你的功名也不是來自你的自身,甚至如果這件事發作起來,連老爺夫人也都護不得你。但是,明玉郡主,就不一樣了。”
她的眼睛對上寒安的眼睛,“xiǎo jiě,明玉郡主是天潢貴胄,如果有她給您撐腰,您自然可以有恃無恐。”
寒安的眼睛轉了轉。
嬤嬤說的不錯,的確是這樣。
隻有有一個足夠位高權重的人護著,她才能讓自己不是處在被動的位置上,也不會突然有一天,就發現自己被寒霜刺了一刀。
她看向嬤嬤,“奶娘,我知道怎麽做了。”
是不是被明玉郡主利用,她不在乎,何況對她這樣,隻是支脈的嫡xiǎo jiě來說,能夠和明玉郡主搭上關係,反而可以成為她的一塊跳板。
不管這種的關係牽扯最開始是源自什麽。
所以,她才會想要跟著寒霜去京城,隻有到了京城,才能擠入上流社會的圈子,才能有更好的人生。
她跑到後麵院子裏,脈脈正在門外,看見她跑過來,回過身來問道:“怎麽了?這麽忙慌慌的?”
寒安過去,問她:“爺爺在裏麵麽?”
“在呢,正在換等會兒宴席要穿的衣服。”
於是寒安就向著裏麵喊了兩聲,“爺爺,爺爺。”
寒暄換好了衣服,吩咐丫鬟開了門,站在門口笑著跟她招了招手,“安兒,快過來。席都快開了,怎麽這會兒想到到老頭子這兒來?”
寒安湊過去笑,“爺爺今兒這身可真好看。”
然後她看著笑得一臉開心的寒暄,道:“爺爺,我想去京城。”
寒暄當然想起來了本家那個嬤嬤先前提起來的事情,他“嗯”了一聲,問道:“你爹娘應了麽?”
寒安道:“爺爺能不能發個話,我娘不肯讓我去,她想讓我嫁人,還怕我到了京城能耐不夠被他們察覺,然後去狀告我。可是爺爺,我才不想嫁人呢。”
寒暄聞言應了一聲,“你父母想的,倒也不算錯。”
“可是爺爺,我實在想去京城。大不了待一年就回來嘛,一直悶在家裏有什麽意思?反正我不去參加會考,想必也沒什麽關係。”
“爺爺,爺爺!”
她雙眼灼灼地看著寒暄,寒暄老來受不住小輩這樣懇切的眼光,想著自己的孫女,能夠去京城見見世麵也好。
又想著寒霜在京城,總歸有個照料,於是心裏便先偏了三分。
他跟寒安約法三章,“一則,在京城要低調些,不要惹是生非。二則,那些貴子貴女們的茶會,也能避就避了,不要落人把柄。第三呢,跟寒家本家的人和睦相處,你和寒霜最近關係倒也不錯,我倒是不擔心的。”
寒安當然都應了,點頭如搗蒜。
寒暄於是沒脾氣了,隻能道了一句,“那你要是去那邊,就早些去收拾東西,不要落了什麽,去了那邊要保重,多給家裏寫信,受了什麽委屈,記得回來說。”
寒安興高采烈地去了,“那我去收拾衣服收拾。”
轉眼就跑的不見了人。
脈脈站到寒暄身邊來,問他,“這樣直接將她放到京城去,真的沒問題麽?”
“她總歸是要去外麵看看的,這對她沒壞處。何況到底是在本家,有人護著她,她也不會那麽不知深淺,什麽人都去衝撞的。若是真能夠有什麽造化,於我們也是好的。”
脈脈於是就不再說話了,隻是陪著寒暄往宴席的院子走。
宴會實際上乏善可陳,寒夫人聞說老爺子應了寒安去京城,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低聲囑咐她,事無巨細,寒安頓時有些不耐煩。
不遠處的本家嬤嬤看見了,笑了一下,道:“夫人不必擔心。安xiǎo jiě既然是去做客的,寒家自然會照顧好安xiǎo jiě,不至於讓她為這些事煩心。”
寒夫人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沒想到她坐那麽遠一直看著,頓時有些尷尬。不過麵上絕對不顯露出來,隻是遙遙舉了舉杯。
“郡主家門風清正,我自然是放心的。隻是我這女兒頑劣,我隻好多說幾句。到了京城,還是要你們多多照料。”
“那是自然。”
嬤嬤接的很快,接下來一路都在稱讚寒安。寒霜就坐在寒安身邊不遠,不過嬤嬤就像看不見,話題就沒往寒霜身上說過。
寒霜才不在乎,這樣捧高踩低的手段,她上輩子在宅子裏跟曲明玉打交道的時候見識得多了,這樣的手段在她看來都是不痛不癢。
她夾了菜,大口吃飯越發歡愉,老祖宗說了浪費可恥。
一直說到後麵,嬤嬤都不見寒霜變色,也不免覺得這樣晾著正經主子,在寒家也不算好,雖然這是支脈,按理說不會有人會說她的不是,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於是她轉向寒霜,“看來這菜色姑娘都非常喜歡,一直舉著不停呢。”
一副嘲諷寒霜沒有見過世麵的樣子。
寒霜挑了挑眉,抬起頭來,目光看向她,“自千年探花郎做了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一詩之後,陛下便頒布利民令,功勳世家中無故費糧過三石者,按tān wū罪處。嬤嬤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注:詩句引用自李白宿五鬆山下荀媼家
嬤嬤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怎麽都沒想到她拿政令來壓。
實際情況是,除了政令新出的當年世家收斂了些,後麵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功勳世家簪纓世家的耗奢風氣早就刻進了骨子裏,怎麽會是一兩日就能改變的?但是大逆不道的話她不能說。
不僅不能說,還隻能說寒霜的好話。
本家嬤嬤笑容有些扭曲,她稱讚道:“姑娘說的沒錯,是老奴的不是,還望姑娘恕罪。”
寒霜笑了一下,“你不過一個奴才,犯得著我放在心上麽?”
寥寥兩語,卻是居高臨下拿捏上了主子姿態。
說完也就再不看她,隻是低下頭去繼續吃自己的菜。
這下連寒安都看出來不對勁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這麽明顯的爭鋒,擺明了是寒霜和明玉郡主不對盤。但是明玉郡主不在這裏,寒霜要挑一個奴才的不是,還真沒誰能說她做錯了。
老嬤嬤倒是能屈能伸,陪著笑臉道:“是,姑娘說的是,是奴才說錯話了。還請姑娘大人有大量,饒了奴才這一次。”
寒霜沒說話,其他人也沒說話,在靜默裏,氣氛有些壓抑。
還是脈脈打破了這份安靜。
她給寒暄挑了個菜,“義父,這是你最愛吃的,吃些吧。”
這一開口,就好像打開了什麽特殊的機括,大家紛紛動作起來,寒安也跟著給寒夫人挑了些東西,“娘,嚐嚐這個。”
隻有那個本家嬤嬤抬起了頭,卻剛好對上寒霜看向她的冷笑的目光。
她連忙低下頭去,目光沉了下來。
這個大姑娘,倒真不是一個好惹的。
老七簡直無處不在。
他混在寒家在外侍候的一溜兒的小廝裏頭,端盤送盞,憑著高深內力,把屋子裏的情形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不免在心裏暗笑,公子還怕曲明玉的人欺負寒霜,就這伶牙俐齒的樣,誰能動他
聽著裏麵漸漸恢複先前的言笑晏晏,老七貓身一矮,整個人就跑進暗處裏,很快就不見了。
他這兩日大部分都在寒府裏,公子讓他照看著寒霜,唯恐這個跟在曲明玉身邊的得力嬤嬤給寒霜罪受。
不過看寒霜的模樣,倒也沒把那嬤嬤放在心上,反而每次都是三言兩語,便敲打得那嬤嬤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本來也是,那個嬤嬤就算德高望重,但終究隻是一個跟在曲明玉身邊多年的奴才,要是寒霜真把她當一回事兒了,反倒是自己降了身份。
像寒家支脈這樣,把一個奴才當做半個主子來對待的,也著實有些過了。
不過他轉眼一想,到底隻是支脈,雖然姓寒,自然比不上聞名天下的京畿寒家,自覺矮了一頭,也是應當。
他這麽雜七雜八的想,很快到了寒霜的院子。
寒霜這裏沒多少人,今兒晚上丫鬟們都去堂屋看熱鬧去了,倒是方便了老七。
他摸進去,把袖子裏的禮物摸出來,放到寒霜外間的桌子上,又找到阿九寫的那張箋條,放到了盒子上頭。
曲明玉給寒安寒霜準備的禮物老七先前都報給了顧懷淵,聽說寒霜隻拿到了一些式樣過時,並且俗不可耐的金首飾,顧懷淵就讓老七把府裏的私藏拿了幾樣出來,按阿九的名義給她送過來。
不過阿九最近回京了,也就隻能直接送到屋裏。老七在寒府待了這許久,也是今日才尋著機會送過來。
他檢查了一下,見沒什麽疏漏了,才翻身從屋子裏越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