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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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柏的手鎮定了下來。
寒霜撤回了壓在袖口上的手,收回時在桌麵之下輕輕抖了抖,方才抬頭問道:“王爺,怎麽了?”
曲柏的神色終於鎮定了下來。他道:“不知凝生可聽聞了赤紅殺的消息?”
寒霜挑了挑眉,麵上神色很是驚訝,問道:“長老怎麽了?”
曲柏抬眼看向她,見到寒霜一臉不似作偽的疑惑,他想了想,這才想起來自己當時吩咐了,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斷然不可將此事宣之於口。想來雖寒霜已入蜀地,但眾人與她終究還是有些界限分明,所以尚不曾告訴她。
曲柏遂道:“你這兩日在昏迷,想來還不知道。赤紅殺其人,乃是另一江湖人假扮的,偏偏先前本王將赤紅殺派出去過,所以也不知此人如今知道了多少事情,也不知此人到底應該如何處置才好。”
他歎了一口氣,像是因著被此人這樣欺騙,很有一些感傷。
寒霜看了一眼他如今的形容,心道:“該知道的,曲行之早就知道了,就算你現下再來扮可憐,亦或是再來想法子,也沒辦法了,連消息我都讓春風給送出去了。”
但她麵上卻是一副震驚嚴肅的神情。她道:“王爺也不知此人到底拿了多少消息出去麽?”
曲柏搖了搖頭,“此人口風很嚴,先前又不曾想過此人竟然能找到長老的紕漏。”他看了一眼寒霜的表情,補充道,“你當是不知,但長老在江湖中頗有聲望,斷然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zhì fú的,更不要說能取走他的命。若不是當日軍師叫了軍隊前來,恐怕還製不住他。但是就算叫了軍隊來,那日的損傷也是非常慘重。”
曲柏終於說完了前因。他心中想道:“還好此人已經入了牢獄,所以事情便也能輕鬆一些,否則真放著此人在外麵,還真是難以定心。”
寒霜問道:“審過了麽?”
“自然是審過了。”
曲柏歎道:“但就是本王同你說的,此人的口風實在太緊了,審不出什麽東西來。本王已經派了人再去審了,若當真審不出來什麽,隻能就此殺了。否則放出去,隻會惹出更大的亂子來。隻是可惜了,沒人知道此人身後之人的身份。本王心中實在有些不安啊。”
寒霜垂眸,她看了一眼麵前的曲柏,道:“那王爺今日叫霜過來的用意,又是什麽呢?”
曲柏笑著道:“不知凝生可否去朝中探探虛實,否則本王心中委實有些不安。”
寒霜心裏麵樂了。
這叫什麽?若曲柏當真這樣安排了,那才算是將寒霜給安然送了回去呢。
她麵上的神色不見變化,但沉默不語,顯然已經是說明了她心中頗有幾分不樂意。
曲柏自然也看出來了。他道:“凝生,此次你若能探得確切的消息,那本王丞相的位置便定會給你留著,靜待君他日歸來。”
寒霜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王爺不如直接起兵罷?”
曲柏一愣,隨即道:“如今時機尚且不到。”
寒霜垂了垂眼眸。
曲柏的兵力和糧草其實都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了,就是錦繡對北狄的戰役,也沒有糧草要全然準備齊全了再上戰場的道理。所謂的糧草先行,自然是一部分,後麵的輜重雖然要考慮著,但斷然不是第一日就要全部送過去。按照曲柏如今的糧草,完全足以支撐他北上了。
曲柏遲遲不動身的原因是什麽?肯定不會是估計曲飛泠,他都準備造反了,哪兒還有那麽多心思去考慮曲飛泠的感受。
那會是什麽?
寒霜心中的念頭轉了轉,但也不過一瞬,她隨即說道:“那霜要去牢中看看,那人現在如何了。”
曲柏見了她原本的神色,心中笑道:“寒霜雖有些才華,但終究性子有些急了。起兵怎麽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當然要萬事準備妥當。反正自己在蜀地,正是易守難攻之勢,外麵的人根本進不來,所以就算遲些緩些,也斷然沒什麽關係。但寒霜這是明顯心急了,想要官位不成?”
他心中好笑,口中卻拒絕了她。如今再聽她提起來一個新的要求,總歸也無傷大雅,於是當即應了。“當然可以。你執我的靈牌自己去就是了,那些侍衛不會攔著你的。”
“是在哪個牢獄?”
“死牢。”
曲柏這樣說。
寒霜從曲柏那兒拿了靈牌,便徑直前往了死牢。
死牢原是錦繡京中用來關押重犯的所在,後來曲柏拿了蜀地的封地,知道這兒的藩王原也建了牢獄,原是私牢的,後來他大筆一揮,將這名字改了,便有了今日的死牢。
因著這原來是蜀國重臣自己建的私牢,所以麵積倒是不大,但其中的刑拘多樣,森森然地立在一起,掛滿了整個牆壁。寒霜進去的時候不由掃了一眼,但見上麵還有或鮮紅或暗沉的血跡,麵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獄卒在前麵領路,倒是不曾見到她的麵色,隻是一邊走一邊說道:“寒大人小心些,這地方有些不好走。”
他手中的火把照亮了那地牢向下的通道,寒霜“嗯”了一聲,跟著他一並往前。
曲行之被關在最裏麵的房間,寒霜跟著那獄卒步步往裏走,但見兩邊的牢房裏竟然都已關滿了人,各個形容狼狽,抬起頭來看向她的時候,目光如狼一般。
寒霜少有的心中一顫。她跟緊了那獄卒的腳步,往裏麵去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寒霜頗有些如坐針氈,本來不遠的路,她卻覺得已然是走了極久。等到了關押曲行之的隔間的時候,她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那獄卒將火把套上了一旁的火架,笑著道:“寒大人請,等看完了,隻管喚小人一聲,小人便來接寒大人出去。”
寒霜點了點頭。
她見那獄卒一副要走的模樣,連忙問道:“說起來,外麵關著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獄卒笑道:“這都是蜀地原來的官員,但惹惱了王爺,所以便被關在這裏來了。大人在此的時候小心些,這兒的人在這關久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這裏都不大能識人了。”
也就是瘋了。
寒霜一怔,卻見那獄卒不曾拿火,慢慢走著,就這樣消失在了黑暗裏。
寒霜目送他離去,這才看向了麵前的這個人。
他依然是赤紅殺的模樣,但顯然他進來之後就受了不少苦,衣衫襤褸的模樣,衣裳下整潔的皮膚露了些出來,卻和赤紅殺原本應該被風吹日曬過的皮膚很有些不同。
寒霜立著,曲行之坐著,一時都沒有說話。
“你”
過了不知多久,寒霜方才開口。但不過說了一個字,裏麵那人就以手指封唇,給了她一個“噤聲”的手勢。
寒霜的話頓時止住了,然後挑了挑眉。
曲行之動作極明顯地點了點自己的耳朵,而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這死牢之中的邊邊角角。
寒霜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隔牆有耳。
她頓時就不說話了,隻是擰了眉看著他,無聲地問道:“那當如何?”
曲行之示意她向前,手中不知何時捏住了一根布條,通過死牢的縫隙,叫到了寒霜的手中。
寒霜一愣,卻極快地將那布條拽緊了。
她看著麵前的曲行之,突然變臉,哼道:“你究竟是何人派來的?”
曲行之理所當然地不說話。
寒霜冷笑道:“你可知這世上有些刑罰是能讓人生不如死的,在你的腦袋上紮個洞,將水銀從你的頭上灌入,便能取下一張你完整的皮來。”
她冷笑著說道:“屆時你將何如?”
曲行之從牢獄裏麵望向了她。
像是不曾想到她竟然還知道這些偏門的東西,他麵上竟然展露出一個笑容來。他動作很輕地招了招手,看著寒霜走近,伸出手來,輕輕地在她臉頰上點了點。
一觸即發,不帶任何曖昧táo sè的感覺。寒霜一愣,卻見他已經收回手去。
那個動作,就好像隻是為了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旁的事,卻是一概不曾想過的。
寒霜心中突然有些話想要問出口。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她到底要問曲行之什麽事情。
寒霜於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在腦中過了一遍,卻發現幾乎沒有什麽會在需要詢問曲行之的意見。“大抵是腦子迷糊產生的錯覺罷。”她這樣想著,便將此事給放了開去,又麵上刻薄了幾句曲行之,便捏緊布條,起身離開了。
她一路走出來,由著那獄卒點頭哈腰,將自己送到門口。
她頷首拜別此人,慢慢地回了自己的宅子。
知道她走遠了,那地牢外麵方才有一道影子動了一下。順著那影子看去,卻才發現,那人竟是被曲柏說如今不在蜀地的軍師。
那軍事看著寒霜離開的方向,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以後,他的手揮動了一下,便見他身邊的一道影子飄出來,徑直跟上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