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路難
字數:5161 加入書籤
羅尹被百劍門的張師兄送往最近的醫館醫治劍傷,而張師兄因要趕回門中祭奠亡師,在給羅尹留下了三十多兩銀子的湯藥費後就離開了。
在進行了幾日治療後,羅尹的傷勢漸漸好轉。但眼看著這因為受傷的緣故又耽擱了好幾日時間,顧不得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就準備離開上路了。
在付了醫館二兩銀子的診金藥費之後,他望著剩下的將近三十兩銀子,心花怒放的數了一遍遍。
這次倒也還算是因禍得福,雖然危險還受了不少傷,但也大賺了一筆,加上身上剩餘的銀子就有差不多近四十兩了。隻要一路上節省些,應該是能支撐著自己走完剩餘的兩年路程,以後終於不用每天穿街過巷給人代謝書信了。
書簍裏背著四十兩銀子的巨款,羅尹財大氣粗的尋了家館子,點了兩葷兩素和一壺小酒好好犒勞了一下自己,喂飽了多月以來不見一點葷腥的饞蟲。
酒足飯飽之後,他又再次踏上了征程。
南越國乃西南諸國中最靠東的國家,再往東行就到了南荒地界,而它北方邊境與楚國西南部接壤。因此羅尹不再一路向東,改為在南越國轉道北上,先前往楚國西南諸州郡,再轉道一路東行前往楚國東部。
半月後,望著眼前書寫著楚國兩個大字的界碑,羅尹一陣感慨,終於走到楚國了。
自己在去年八月初三遇見仙人,半月後依據仙人的要求正式出發踏上萬裏尋仙路,如今已是第二年七月。自己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行程一萬餘裏,終於徒步走到了楚國邊境。
他抬起腳,一步跨過楚國與南越國的邊界,踏入楚國地界。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界碑,轉身往前,義無反顧。
邊界上的野草在清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好似在與離去的旅人道別。
夏天逝去,秋葉飄零,冬日的寒風將大地的綠色吹散。雖然地處南方,但西南的冬天時刻有陰冷寒風吹拂著,穿透了身上的衣物,讓人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
這楚國西南部乃高原地勢,多高山峻嶺,且氣候多變、濕潤多雨,一到雨季時便是綿延數月的降雨。因雨量充沛,西南部河流縱橫交錯,如一把把利劍穿行於崇山峻嶺間。
羅尹忍受著刺骨的寒風,站在一條大河的西岸,望著眼前溝通南北的洶湧河水,不由的有些煩心,這一裏多寬的大河該何如度過。
這河流頗為寬闊,且又水流湍急,想要直接遊過去是不可能的。
四處查探後也沒有尋到水流平緩的地方,加之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他放棄了直接遊過去的想法,順著河岸一路往下走去,希望能夠找到渡船過河。
隻是一連走了兩日,沿河行了近百裏,仍舊在崇山峻嶺間穿行,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村莊,任何一個渡口。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在河邊耽擱了,必須得想辦法渡河才行。
他抽出短刀,砍下河邊樹枝樹幹,又剝下來一些樹皮,砍來一些藤條,花費了半日時間在河邊紮起了一艘簡易的木筏。
木筏紮好了之後,他認真的檢查了一番藤條樹皮的鬆緊,以確保這簡陋的渡河工具能夠載著自己順利到達東岸。否則若是這木筏在河中散架的話,自己就得葬身河底喂了魚蝦了。
將木筏推入河中後,他立馬一躍而上,在木筏上隨波逐流順流而下,並從木筏上取出一把簡易的槳用力向著對岸劃去。
隨著木筏不知道漂流了多遠,水波終於將木筏推向了東邊。眼見著離東岸已經不遠了,這水流卻又將木筏又卷回了河中心,如此試了幾次之後,羅尹終於發現不能指望水流直接將自己送到岸邊了。
而此時,簡易的木筏在流水的不斷衝擊中下變得越來越鬆散,眼見著很快就要散架了。
看著腳下即將散架的木筏,他明白自己必須冒險一試了。
在一次最靠近河岸的時候,羅尹從木筏上一躍而下,跳入洶湧奔騰的河水中,而此時,那艘木筏也終於散成了一根根木頭,很快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剛一入水,刺骨的冰寒將他的身體凍得直抽搐,他拚命的向著岸邊遊去,好減輕身上的寒冷。
忍受著冰冷的河水,他奮力的遊到了岸邊,因為四周都是高聳的崖壁難以直接上岸,他隻能尋找一些凸起的東西去抓。
好幾次快要抓住東岸伸出的樹枝,或是即將摸到岸邊凸起的石塊時,總被湍急的河水衝往下遊。
他的體力不斷消耗著,冰冷的河水帶走他的體溫,將他的臉凍的發白。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快不行了,如果不能趕緊上岸,自己很快就會凍死或淹死在河裏。而眼前隻有區區幾步遠的東岸,在水流的衝擊裹挾下,好似永遠無法抵達。
羅尹不願意放棄,他掙紮著試圖抓住岸邊一切能夠抓住的東西,不論是石頭、樹枝還是雜草……
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失敗,他在水流中不斷沉浮著,好似一顆無根的浮萍一般。冰冷的河水讓他慢慢的陷入了恐慌中,他拚命掙紮著……
突然,他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他下意識的一把抓住,緊緊攥住不放,隨波逐流的身體終於在水流中停了下來,另一隻手此時也伸出,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
此時他也終於看清了自己抓住的是什麽,一根小臂粗細的藤蔓,一根附著在河流東岸山壁上的藤蔓。
他緊緊抓住這株藤蔓,手腳並用的開始向著岸邊的山壁之上爬去。
一刻鍾後,羅尹終於爬到了東岸山壁之上,望著腳下咆哮著的不斷流逝的河水,心裏一陣後怕。若不是剛抓住了那根藤條,自己或許就要葬身河底了。
寒風吹過,渾身濕透的羅尹凍得發抖,他趕忙在河岸上尋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尋來了一些枯枝幹草。又從背簍中取出了火石,用發抖的雙手將兩枚火石不斷撞擊,花費了好大功夫終於將地上的幹草點燃,升起了一堆溫暖的篝火。
他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放在火堆旁烘烤著,熊熊火焰散發出的光和熱讓快凍僵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休息了半天之後,恢複了體力的羅尹又再次踏上了征途。
時間一點點的流去,天氣也越來越寒冷了,羅尹終於在途中找到了一處村莊,在那裏他從村民那裏買來了一身厚厚的棉衣。
西南的高原上,茫茫白雪片片從天空飄落,將整個大地裝扮的銀裝素裹,冬日的初雪開始降下了。
楚國,橫斷山脈。
山腳下的一座小鎮上,因著冬日的寒風徹骨,昔日熱鬧的街道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擺攤叫賣,街邊的商鋪也一家家的緊緊關閉著大門,整個鎮子顯得空空蕩蕩的。
也隻有街邊房內不時傳出的孩童們陣陣的嬉笑,或是大人們彼此的閑談的聲音,才顯得這座小鎮有著生活的氣息。
這小鎮唯一的一座客棧內,此時卻是熱鬧非凡。一位位的旅人坐在大堂裏,吃著熱騰騰的飯菜,喝著溫好的小酒,或大聲交談著,或竊竊私語著。
大堂中央擺放著一隻大大的火盆,火苗不時的冒將出來,將大廳中的空氣烘烤的更加溫暖。
寒冷的冬天裏,人們都不願意呆在寒風冰雪中受凍,因此這客棧的生意頗為火爆了起來。
正當大堂中的旅人們享受著這冬日的溫暖時,大門突然發出一陣吱呀的聲音。隨即大門被推開了,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聊天中的旅客有人好奇的轉頭看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居然在這大冷天裏還在外遊蕩。
隻見他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戴著毛茸茸的兜帽,背上背著一個書生用的書簍,手中杵著一根酒杯口粗細的竹杠。他臉色凍得發青,身體不時的微微顫抖著,身上的雪花不時的灑落在地上,被房中溫暖的熱流迅速融化成了水滴。
這年輕人尋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將背上的背簍放在桌腳,又將身上的棉大衣和頭上的帽子脫下抖了抖上麵殘留的雪花。
這年輕人自然就是冒著風雪趕路的羅尹。
剛剛坐下,感受了一會屋內的溫暖,稍稍驅散了一些身上的寒氣,客棧內的夥計就來到了羅尹麵前,問道:“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羅尹回道:“來一個單間,住一晚。然後再給我上幾個拿手的小菜,溫一壺酒。”
這楚國果然地廣人稀的,他這幾日一路行來,沿途一直都是荒無人煙的,一座村莊都找不到,到今天他已在外麵整整凍了好幾天了。這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處落腳的地方,自然得好好休息一晚,養好精神才行。
夥計聽言,答應了一聲,往後廚走去招呼飯菜去了。不多時,上來了一葷三素四個小菜,以及一壺溫好的熱酒。
羅尹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溫熱的酒水很快就讓快凍僵的身體發熱了起來。他舉起筷子,風卷殘雲的開始消滅這些飯菜,可口的酒菜讓饑腸轆轆的他隻感覺一陣舒爽。
這幾天一路上荒無人煙的,幹糧吃完都找不到買的地方。且又天降大雪,荒野中的動物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想打獵都打不到的。
在幹糧吃完後,他已經整整餓了兩天了,還好終於在凍死餓死之前來到了這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