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影，幹嘛呢？”

    財主走了，透過監視器，唐晶晶發現超市後麵的吳影對著貨架發呆，這叫幹活嗎？

    “老板，有事啊？”

    一個激靈，他小跑幾步，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咯咯，你認識喬三？”唐晶晶嘴角上翹，老娘什麽眼色？

    “啊？看著麵熟，不認識！”

    吳影搖搖頭，托起一物問道：“老板，這是啥東西？”

    “小孩子吃的糖果，很甜的，對牙齒不好！”唐晶晶翻了個白眼兒，懶洋洋的說道：“樓上的衛生間裏有抹布，去接盆水，把貨架擦一擦吧！”

    “好嘞！”吳影放下包裝古怪的糖果，屁顛顛跑上了樓，腦子裏卻亂做了一團！他知道那是糖果，可糖果下麵還有影箋呢，老板居然真的視而不見！

    那麽問題就出現了！自己的影箋其他人看不見，隻有桔子能夠看見，是影箋的問題，還是桔子的問題呢？要不要再找更多的人試一試呢？

    回到房間，桔子已經睡著了，把影箋放在床頭，輕輕地幫小丫頭蓋好被子，看著那張胖嘟嘟的稚嫩臉龐，吳影陷入了回憶之中

    三年前，也是深秋，枯黃的葉子還頑強的掛在樹梢，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了陽城，露宿街頭的第一個晚上，就遇見了那祖孫倆人。

    一場秋雨一場寒，上午剛剛下過雨，晚上的風很硬，這讓穿著單薄的吳影很受傷，縮著脖子，抱著胸口，想盡快找到一個避風港。

    “老板，買兩個饅頭！”

    麵食鋪的燈還亮著，掏出自己僅有的一個鋼鏰兒放到了窗口，裏麵麻利的送過來一個塑料口袋，饅頭熱乎乎的，拿在手裏很舒服！

    半個小時後，手裏的饅頭已經冷了，吳影終於找到了一個理想的過夜地點，這是一個爛尾樓，四圈兒的圍擋已經缺失了不少，裏麵雜草叢生

    樓體七八層高，一片漆黑之中，他發現了一點火光，便摸索著走了過去，這是最邊沿的一間屋子，也許是用作門市，有兩百多平，裏麵空蕩蕩的，角落裏一個小火堆，火堆上架著一口小黑鍋，冒著熱氣。

    “您好，我可以進來烤烤火嗎？”吳影不敢貿然犯進，很有禮貌的在外麵問了一聲，曾經就因為不懂規矩挨過打，血的教訓啊！

    火堆旁，一個蒼老的臉龐慢慢抬起，眯起渾濁帶著血絲的眼睛看了看，沒有開口，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這天氣真是難熬啊！”吳影一喜，大步走了過去，火不是很旺，現在就算有一根火柴，他都會覺得溫暖無比。

    很快，寒氣一掃而光，對麵的老頭不說話，也不看他，隻是盯著火堆出神，吳影伸著脖子看了看滾開的小黑鍋，才發現裏麵隻有水。

    “爺爺，謝謝您讓我烤火！”吳影很仗義，從懷裏掏出塑料口袋，拿出一個饅頭就遞了過去，見麵分一半，道兒上沒這個規矩。

    老頭身子一震，剛剛抬手要接過饅頭，就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咳過之後，捂嘴的手隨意往褲腿上抹了一把，有血！

    光線很暗，褲子很髒，吳影還是看到了，急忙湊過去拉著老頭的胳膊詢問道：“爺爺，您沒事吧？”

    這不是廢話嗎？沒見老子都咳血了嗎？老頭翻了個白眼兒，沒有搭理他，反倒栽歪著身子，掀開了身邊的一件破棉襖，露出一個小腦瓜，嚇了吳影一跳還有人？

    “桔子，起來吃饅頭了！”老頭的聲音很弱，輕輕拍了拍熟睡的小孩子，就是個小孩子，而且很小，小到吳影隻以為那是一件破棉襖。

    “嗯？”小孩翻了個身，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小臉兒很髒，但胖嘟嘟的很是可愛，看到了老頭手裏的饅頭，舔了舔嘴唇，沒動。

    “嗬嗬，餓壞了吧？快吃吧！”老頭溺愛的揉了揉小孩子的腦袋，把饅頭塞進了她肉呼呼的小手裏。

    小女孩看了看饅頭，咽了口吐沫，麻利的爬起來後，把饅頭舉到了老頭的嘴邊，嫩聲嫩氣的說道：“爺爺先吃！”

    “咳咳，爺爺不餓，桔子吃吧！”老頭笑著搖搖頭，從身邊拿起一隻漆都掉光了的大茶缸，從小黑鍋裏舀了一些開水。

    “爺爺不吃，桔子也不吃！”小女孩倔強的搖搖頭，讓旁邊的吳影感動的不行，太懂事了吧？看起來也就兩三歲的樣子啊！

    “桔子快吃吧！你爺爺還有一個呢！”想都沒想，他把自己的饅頭塞進了老頭手裏，年輕人餓一頓無所謂，反正他也習慣了，再說還能混個水飽呢！

    “啊？謝謝哥哥！”

    桔子又發現一個饅頭，對著吳影露出兩個小酒窩，抱著自己手裏的饅頭，美滋滋的啃了起來

    老頭挑眉，沒言語，也沒動。

    桔子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些溫水，打著飽嗝沉沉睡去後，老頭看著端著大茶缸的吳影，歎息道：“晦暗之軀，陰氣貫體，小夥子，你來陽城，也算不錯！”

    “啊？”

    吳影一愣，點頭道：“是啊！算命的都說我八字全陰，四柱不祥，大災小難如影隨形，來這裏，能解？”

    沒想到老頭還有算命的底子，人才太多了！

    “無解！”老頭搖搖頭道：“陰陽對衝，兩極互補，可求平衡，少受些無妄之災。”

    吳影恍然，笑道：“多謝爺爺提點，我，不走了！”

    明了！自己陰氣太重，多去些陽光普照之地，絕對有好處！

    “不謝，求你一事！”老頭擺手，這是個實在人。

    “噗，好說，好說！”一口水噴了出去，吳影還沒適應老頭的節奏。

    老頭轉過頭，看著熟睡的桔子，半晌後才哀聲道：“好人有好報，幫我照顧桔子，你，不會吃虧的！”

    “哈？”

    吳影小手一抖，大茶缸好懸掉在地上。

    什麽情況？老乞丐托孤嗎？那你也找個好人家啊！我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吳影臉色難看起來，低頭不語。

    “怎麽？你不願意？”老頭突然眯起了眼睛，原本黯淡無神的眸子，好像bào shè出一股讓人顫栗的光芒！幻覺，一定是幻覺！

    吳影甩了甩頭，苦著一張臉說：“爺爺，我倒是無所謂，隻怕苦了這孩子，再說，您老看起來沒什麽大問題，不用這麽消極吧？”

    “咳咳，我知道自己沒問題！”

    老頭咳了口血繼續說道：“我隻是去辦一些事情，短則三五載，多則十幾年後就會回來的，這期間桔子就拜托你了，有什麽問題嗎？”

    “咳咳，容我想想！”

    吳影比老頭咳的還要厲害，揉著太陽穴陷入了沉思短則三五載，多則十幾年，自己沒出現幻聽吧？老頭對自己的生命力怎麽這麽有信心呢？

    三五天，十幾天還可以接受，年？呼

    “小夥子，天要亮了！”許久，老頭不耐煩的催了一句。

    “啊？我，我答應您了！”吳影暴汗，想著想著，睡著了！

    “很好！發個誓言吧！”老頭麵露喜色，卻也沒輕易上當。

    發誓？吳影撓了撓頭，十幾分鍾後終於憋出來一個血淋淋的山盟海誓：“我吳影，發誓在爺爺回來之前，照顧桔子一生一世，有違此誓言就被山珍海味活活撐死！”

    “咳咳！”

    一個lòu dòng百出的誓言，害的老頭又吐了兩口血。

    你照顧桔子一生一世，我特麽下輩子回來呀？狠狠瞪了吳影一眼，老頭掙紮著站了起來，低頭道：“記住你的誓言，我走了！”

    這麽急？尿急的吳影也跟著爬了起來，追上兩步問道：“爺爺，您去哪呀？現在就走嗎？怎麽也要和桔子告個別吧？”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小孩子醒了，自己怎麽解釋呢？爺爺返老還童啦？不現實呀！如果孩子死活都要找爺爺，那自己很有可能被當chéng rén販子抓起來的呀！

    “這不用你擔心了，隻要照顧好桔子一日三餐就行！”

    老頭腳下不停，走起來也是步步生風，眼看著快出門時，好像想起了什麽，回頭看著發呆的吳影，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叫卯老四，別忘了！”

    “卯老四？子醜寅卯？還真是老四啊！兔爺爺”

    悶頭嘀咕了幾句，吳影大叫一聲追了出去，可入眼如墨，那裏還有卯老四的影子啊！歎息一聲，他小了個便，揪了一些枯黃的幹草，回到快熄滅了的火堆旁

    清晨，恍恍惚惚之中，好像有人呼喚自己，吳影睜開眼睛，破棉襖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正盯著自己呢！

    “呀！桔子醒了啊？”他趕緊湊過去，生怕小丫頭不認識自己。

    “沒呢！桔子好冷，哥哥抱著我好不好？”桔子嘟起小嘴，小鼻頭凍得通紅，可是

    “好啊！桔子乖，哥哥抱著你一起睡！”吳影麻利的鑽進了破棉襖裏，可惜隻能蓋住自己上半身的一半，屁股以下和整個後背，都露在了外麵。

    “嘻嘻，好暖和哦！”

    桔子笑了，使勁兒往他懷裏拱了拱，閉上了眼睛。

    小丫頭睡著了，吳影心裏可沒那麽踏實了！

    這孩子怎麽回事兒？爺爺不見了不知道嗎？為什麽不找？為什麽不問？自己和她隻說過一句話而已啊！熟到相擁而眠的程度了嗎？

    “哎呀呀！”

    胡思亂想之際，吳影胸口傳來一陣刺痛，掀開破棉襖一看，髒兮兮的夾克衫上，兩排清晰的小牙印。

    “桔子夢見了雞腿，沒有咬疼哥哥吧？”

    小丫頭也被驚醒，紅著小臉兒委屈的看著他。

    “嘿嘿”

    看著大床上熟睡的桔子，吳影傻笑著走向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