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記得平兒初見 (求收藏,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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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

    賈琮看到來人後,起身問安。

    來人正是賈璉,看著賈琮身上的傷,他臉色有些複雜。

    按理說,賈琮和他生母,應該是賈璉最痛恨的仇人。

    畢竟,當年賈璉之母,便是因為賈琮生母的存在,鬱鬱而終。

    隻是,賈璉本就不是作威作福的人。

    自幼在賈赦的淫.威下長大,養成了他心氣不強,不敢爭也不願爭的軟性子。

    當然,他對賈琮肯定沒有什麽好感。

    但也談不上什麽不共戴天的刻骨之仇。

    對於死去多年的生母,賈璉早已記不清了……

    見賈琮與他見禮,賈璉沒有應聲,隻是點了點頭。

    除他之外,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數人。

    當前一中年男子,賈琮倒也認識,是榮國府四大管家之一,吳新登。

    他是負責管理榮國府的銀庫庫房及府內采買的,包括內宅女眷所需的胭脂水粉,以及公子少爺們讀書所需的課本筆墨。

    吳家在賈家家奴界不算最顯赫的,因為還有一個賴家。

    但論油水豐足,吳家絕對不比賴家差多少……

    據曹公伏筆隱喻,吳新登,無星戥也。

    所謂星戥者,便是秤上的刻度。

    一個管銀庫的總管,是一杆沒有星戥的秤……

    好壞也就可想而知了。

    隻是,從樣貌上看起來,此人卻是極本分厚道。

    又看了眼吳新登和後麵幾個奴仆手中所捧之箱籠,賈琮心裏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還會給他送禮?

    賈璉一身華服,站在這間低矮的耳房裏極不自在,他是富貴慣了的人,有些不耐煩,指了指吳新登等人手中的箱籠道:“這是老爺吩咐下來給你的,四書五經,並一些其他書籍和紙張。

    都是二老爺心愛之書本,你愛惜些讀,仔細汙了,日後二老爺還要用。

    另外,你一月二兩銀子的月錢都讓太太領著,這份銀子沒法子……

    不過賈家少爺去學裏讀書,一年都有八兩銀子吃點心和買紙筆的公費。

    現在你也去不得學裏,今兒吳管家一並給你帶來了。

    你好生讀書寫字,少出門,少弄些鬼,別辜負了二老爺的一片心意。

    多咱二老爺想起來,考校你一回,過不了關你試試。”

    說罷,賈璉對身後吳登新點點頭,又瞥了眼賈琮身上的傷痕,也沒心思再訓話,搖搖頭出去了。

    吳登新帶人小心翼翼的將賈政的一幹書籍並文房四寶擺放利落後,看了看周遭簡陋的環境,除了一張木床、一張小桌幾並一把木椅外,竟再無旁物,不免心裏輕視。

    隻是他也不是多事的人,犯不著去踩一個不得誌的庶子。

    況且還聽說,今日這位上不得台麵的少爺,很是入了賈政老爺的眼……

    吳新登想了想,覺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保不準以後會怎樣。

    既然入了政老爺的眼,提前示點好,也是惠而不費的事。

    隻是又思量,不好做的太過,否則得罪了赦老爺和大太太,反倒不美了。

    正暗自尋思著,餘光看到了桌幾上那半截殘燭,吳新登頓時有了主意,吩咐手下人道:“我記得倉庫裏有一批陳香燭要換新了,一會兒送來兩捆。

    晚上讀書,若是燈火不明,怕是要傷眼的。”

    吳新登身後之人忙應下。

    賈琮則點了點頭,看了眼吳新登道了聲:“謝謝吳管家。”

    ……

    目送著賈璉、吳新登等人離去,賈琮麵色愈發明朗起來。

    雖然他距離賈家的核心圈子,還有十萬八千裏路。

    但幸運的是,通過賈環之口說的那句話,成功的引起了賈政的注意,這便是極好的開端。

    並不是賈琮死皮賴臉的想要混進人家圈子裏,巴結人家,給人當孫子,謀取榮華富貴。

    實在是……

    無論如何,血脈親緣關係是擺脫不去的。

    賈赦明擺著不會放他出府,給他們丟臉……

    隻想困住他,困死他。

    這般下去,等到朱樓坍塌、高門倒地時,朝廷卻不會在意他有沒有在賈家享過福,一定不會放過他。

    而賈琮也沒有背負罪名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當一輩子逃犯的心思……

    所以,既然知道日後注定會因為一個“賈”字而受到生死牽連,那麽賈琮就沒有道理,擺著可以利用的資源而不顧了。

    與其讓賈家這一門雙公的絕好局麵,讓一窩子敗家子玩成殘局慘劇,不如讓他賈琮拿來自救。

    唯有先自救,方能再救人。

    何況就難易程度而言,賈琮所選的這條路,也是最低難度的。

    大乾承平百年,階級已經固化。

    再想要靠自己躍龍門,難於登天。

    即使走科舉之路,一路青雲中了進士,考了狀元,那又如何?

    風光一天後,也隻能去翰林院裏打熬資曆。

    運氣好的,熬上五六年升一步,也不過是五品官。

    還有的,熬上幾十年,依舊隻是個清貴而貧窮的翰林。

    想想前世曆史上的張居正,有一個閣老相國當老師,卻依舊在翰林院熬了二十年……

    這等驚才豔豔的青史大牛尚且如此,賈琮又有何德何能,自信能在這片陌生的曆史天空下,做的比他更好?

    當然,若真能給他二十年,憑著前世一些前知的知識,他自信是能闖出一片天地的。

    可關鍵是,他沒有二十年可熬啊。

    三春去後諸芳盡,縱然這三春指的不是三年,可留給賈琮的時間,也絕超不過十年。

    十年……他能不能考中進士都是一回事。

    因此,賈家,才是最適合他起步的平台。

    而想要讓賈家真正成為賈琮能夠借力的平台,今日賈政安排賈璉送來的書和筆墨紙張,就是他的通天之梯。

    讀書科舉,從來都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整個賈府,他最有可能取得聯係上,進而改善處境的,隻有那位好文且位重的賈政。

    唯有真正取得賈政的關注乃至青睞,賈琮才能真正的改善處境。

    而想要做到這一步,就隻有讀好書,待下一次見麵時,進一步留下好印象。

    本來以賈琮的處境,想弄到這些書,極難。

    更難的,是讀書的資格。

    這個資格,之前已經被賈赦給廢黜了。

    如今托賈政之助,才失而複得,重新獲得了進學的名義。

    既然有了新的起點,那麽,就從今夜起始吧。

    他的時間已經很不寬裕了。

    賈琮將賈璉送來的書箱打開,一一整理妥當後,再次封好,全部擺放在床下。

    之所以這樣擺放,是為了防範耳房漏雨時被打濕。

    將書箱擺放妥當,賈琮拿出一本《大學》,點了吳登新遣人送來的蠟,默讀起來。

    之前的一年裏,雖然塾掌教的淺,但賈琮已將《蒙童訓》、《弟子規》、《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並《幼學瓊林》《增廣賢文》等開蒙蒙學背熟吃透。

    其實這幾本啟蒙書,加起來也不過萬把字。

    若隻要求背熟,連半個月都用不上。

    但真學起來才會發現,要學的豈止是這萬把字。

    內中典故細講起來,非數月之功難盡,這還是賈琮借用前世學習方法之利。

    再加上書法及繁體之難,也耗費了數月之時,使得賈琮乃至今日,方讀《大學》。

    說起來,隻耗費這麽短時間就掌握書法,還是托了賈琮前世酷愛書法之福。

    當初他本是打算靠懸筆來鍛煉雙手的穩定,以便更好抓穩手術刀。

    隻沒想到,甫一接觸,賈琮就發現他對書法極為喜歡,甚至有一段時間到了癡迷的程度。

    前世書法已然沒甚大用,隻能當個愛好。

    然而到了這個世界,書法卻幾乎成了一種根本,讀書人的根本。

    若無前世之根底,怕隻書法一項,就要耗費數年來磨煉。

    當真世事無常,福禍相倚。

    沒有過多感慨,賈琮將《大學》兩千餘字誦讀過一遍後,又取來宣紙,添水磨硯。

    他原本的文房四寶並書籍紙張都被趙嬤嬤打著賈赦的名義收走了,也不知丟到哪裏去了。

    如今這些,都是賈政所贈,俱是上品,很好用。

    賈琮自己設定的計劃,是每日書寫兩篇大字。

    一篇《顏勤禮碑》,一篇《多寶塔碑》,都是他前世臨過無數遍的字帖。

    而今日,他還要多寫一篇《大學》。

    好記性總不如爛筆頭。

    磨好墨後,賈琮端坐桌幾前,提筆寫道: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寫罷一句,賈琮端詳了一遍,加深記憶後,正要再書,卻忽地聽到了叩門聲。

    “咚咚。”

    聲音很輕,賈琮初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輕輕的叩門聲再響起一遍時,他才確認真的有人在敲門。

    他忙將筆放下,前去開門。

    心裏卻揣測,是誰又登門。

    莫非是賈璉去而複返?

    他依舊赤著上身,沒有穿衣。

    不是他有暴露癖,隻是用櫸柳樹葉,雖然不疼,但很癢。

    用清水洗罷後,暫時不好接觸衣裳,以免再度過敏。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來人竟會是女眷……

    “呃……”

    看著門外身著黃杏羅衣,麵帶溫婉微笑的秀美女子,賈琮一時竟不知如何招呼。

    “嗬,你不認得我了?”

    那年輕女子見賈琮眼神似茫然,抿口輕笑一聲後,問道。

    賈琮忽地腦中一閃,想起了來人是誰。

    他穿越到這具身體上,其實也接收了些“前任”留下的記憶,恍似看了一場電影般。

    在那些寥寥無幾的記憶裏,除了對賈赦、邢夫人和趙嬤嬤等人的畏懼外,終究還有一抹亮色。

    便是眼前此人。

    賈琮麵帶驚喜,脫口而出道:“平兒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