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政變軍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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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政變軍的崩潰
戰敗了!徹徹底底地戰敗了!
倫敦的南方,肯特郡戰場附近的公路上,到處都是一片湧動的人潮和車流,亂七八糟地向北流淌。
在他們的背後,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焦炎煉獄;在他們的麵前,還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焦炎煉獄。
“納爾遜騎士團”的最高指揮官麥克米倫總團長,帶著滿身的征塵和硝煙,親手駕駛著一輛不知從哪兒搞來的破舊吉普車,頂著連天的炮火和硝煙,夾雜在潰逃的士兵之中,踉踉蹌蹌地向倫敦退卻。
一路上,麥克米倫總團長的破舊吉普車,不時被迎麵而來的車流撞得晃晃蕩蕩,或者被從旁突然冒出的幾個人擋住了去路。他當真是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把這輛到處都是問題和毛病的車子給勉強控製住,抓著方向盤的手掌都快要抽筋了:“……嘖,早知道就該弄副手套戴上。那些人該逃不逃,偏偏都擠到一塊來了——喂,你們不好好地走在路旁邊,要不小心撞上了,我可不會認賬的!”
在這條被高爆彈轟炸出無數彈坑,又被燃燒彈燒得到處焦黑的公路上,擠滿了失去秩序和士氣的潰兵。由於找不到給自己發號施令的上級,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兒走,許多人都在那兒自顧自地在那裏漫無目的地奔來奔去,跟許多滿載傷兵和彈藥的卡車、麵包車、小轎車和吉普車不住地碰撞著,一陣陣刺耳的喧嚷之聲從人群中發出來,仿佛一座巨大的冰山正在破碎坍塌似的,一路揚起令人窒息的漫天灰塵。
在麥克米倫總團長的吉普車四周,拖著長長行列的士兵正從那裏經過,滿身都是灰塵和疲倦。看那人數似乎能有幾千,都是一樣的頭發淩亂,衣服肮髒,肩上掛著槍,急急忙忙地走著,並且一聽到飛機和炮彈的呼嘯,就亟不可待地往路邊的水溝裏鑽。反複幾次之後,就一個個都變成了蓬頭垢麵的乞丐。
為了能夠盡快退出戰場,他們想盡辦法搜羅了一切能找到的交通工具,從農用拖拉機到掛鬥摩托車,都有人敢駕駛著它們往公路上開,甚至還有人弄來了一輛雙層公共汽車……但由於公路表麵早已被炸得坑窪不平,又堆積著無數的車輛殘骸,再加上時不時的飛機轟炸和導彈打擊,而且公路交通根本沒人疏導,所以一路上各種連環車禍不斷發生,並且每一次翻車或撞車事故,都會導致一場更加耽誤時間的群毆……
——這簡直是最不像樣的糟糕撤退了!
看著那些在路邊彼此罵罵咧咧、為了爭搶交通工具和食物而拳腳相向的士兵,還有橫七豎八幾乎堵塞了路麵的報廢車輛,麥克米倫總團長終於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
雖然他很清楚,眼前的這些小夥子們裏麵,最多隻有四分之一具備從軍服役的軍事經驗,隻有大約二十分之一的人曾經在海外打過仗,而至少一半的人恐怕直到幾天前才第一次摸槍——在全線崩潰的敗局之下,能夠保持住這樣烏合之眾般的雜牌軍素質,而不是精神崩潰地朝自己人胡亂掃射,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接下來,撤退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隨著幾發火箭彈在公路附近轟然落下,車流和人潮很快就變得更是擁擠和慌亂了。尤其是等到後麵有個笨蛋居然開著油罐車趕上來的時候,無論心中再怎麽惱火,麥克米倫也不得不調轉方向盤,把汽車退到一旁——天知道這輛油罐車是滿的還是空的。如果是空車的話那倒還好,若是載著滿滿的一車燃油,然後又不幸中彈引爆的話……呃,為了避免變成烤雞,還是退開一下吧!
回頭望去,在他背後那條被放棄的防線上,滿天都是紅光,滿耳都是轟響,歐盟幹涉部隊的炮彈、導彈和轟炸機一波接著一波,天上根本沒有一刻空閑的時候,地麵上的爆炸也沒有一刻能夠平息……
很顯然,對於他們這些政變者來說,一切都已經完了,搖搖欲墜的防線終於徹底崩潰,法國佬和德國人即將攻入不列顛首都倫敦的大門——自從“光榮革命”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敵國的軍隊攻入倫敦!
麥克米倫總團長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恥辱的新紀錄,但卻又不得不看到它逐漸變成現實。
天空中又一次響起了尖銳的呼嘯聲,兩架歐盟轟炸機從空中掠過,丟下兩排黑黝黝的鐵疙瘩。而地麵上的人們則仿佛被洪水淹沒的螞蟻一般,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連滾帶爬地往公路兩邊躲避
見狀之後,麥克米倫伸手敏捷地推開車門,拖著同車的兩位旅伴,連滾帶爬地鑽進一片灌木叢裏,然後就聽到一陣尖利的炸彈破空聲……下一刻,炙熱的氣浪和震耳欲聾的爆炸,就伴隨著大地的震顫一起襲來,霎時間便炸得他頭腦嗡嗡發麻,肚子裏更是一片翻江倒海,好險沒有嘔吐出來。
拍打掉覆蓋在臉上的沙土,抬頭仰望著呼嘯遠去的轟炸機,麥克米倫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事實上,作為一名閱曆廣泛的雇傭兵公司老板,他並非沒有親身體驗過空襲轟炸的感受——過去的年月裏,在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拉美和黑非洲等地,作為“軍事承包商”(雇傭兵團的現代法定說法)幫助美國人打仗的時候,他曾經不止一次地一邊喝著可口可樂,啃著薯片,一邊看著北約戰機輪番狂轟濫炸,用威力驚人的鑽地炸彈,把深藏於地下的中東恐怖組織成員們,好像趕老鼠一樣從地洞裏趕出來。
然而,那都是己方牢牢占據著天空,看著敵人被按在地上狂虐,如果立場顛倒過來,輪到自己在無遮無攔的空曠地上挨炸彈……嗯,以現代英國足球流氓的那點兒可憐的堅韌性,麥克米倫麾下的烏合之眾們能夠在沒有任何現成工事的野地裏,跟法國外籍軍團抗衡兩天兩夜方才崩潰,就已是奇跡了!
今天的中午時分,當他把手下最後一支輪式裝甲車小分隊投入一場短促反擊,卻被法國人的武裝直升機群在短短五分鍾內全部擊毀之後,麥克米倫總團長就有了如下覺悟:在現代戰爭中,沒有製空權的防禦戰,是幾乎沒有可能打贏的。就如同當年的伊拉克戰爭之中,美國大兵憑借一邊倒的空中優勢,以劣勢兵力勢如破竹地殺進敵境腹地,輕易地碾壓著人多勢眾的伊拉克共和國軍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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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盟飛機轟炸導致的混亂又持續了好一會兒,當麥克米倫終於咳嗽著爬起來的時候,看到前方的公路中央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彈坑,幾塊焦黑的屍體與金屬殘骸插在坑底,騰起一縷縷焦臭的青煙……最要命的是,這段公路的一側是泥沼,另一側則是池塘——因此這個彈坑一炸開,整條路就都被徹底截斷了。
“……前麵的道路完全斷了,而我們也沒有工兵部隊可以填坑,甚至連這些潰兵也已經不聽指揮了。”
同樣灰頭土臉的羅德裏克爵士一邊拍打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對麥克米倫嘟囔說,“……現在怎麽辦?”
在之前跟法國外籍軍團的交戰中,依靠羅德裏克爵士的預言魔法,麥克米倫成功地避開了歐盟方麵的多次空襲和導彈遠程轟擊。但問題是,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這點小伎倆還是改變不了全線潰敗的大勢。
因此,在臨時指揮部被六發巡航導彈擊毀之前,他們就匆匆登上了吉普車,掉頭向倫敦亡命逃竄。
“……不能用你的魔法來填坑嗎?羅德裏克?”
麥克米倫總團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記得你應該有這樣的法術。”
“……讓土地恢複平整的魔法?那當然是有的,但我每一天可以調用的魔力總量是有限的,而今天我已經使用過很多次法術來輔助你的指揮作戰了!”
對於這個過分的要求,前不列顛魔法部執行司司長羅德裏克爵士翻了個白眼,“……更何況,請注意看看前麵!截斷公路的彈坑可不止這一個,甚至還有一座橋被炸斷了……你難道以為我是神明嗎?”
順著羅德裏克爵士伸出的右手往前方望去,看清楚了幾乎被炸成月球表麵的公路沿線,麥克米倫終於放棄了繼續開車的打算,但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道,“……那麽,現在已經雨停了,你能用掃帚帶我一程嗎?”
聽到這個要求,羅德裏克爵士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不太情願的表情。但出於最基本的責任心,他還是抬頭望了一眼鉛灰色的陰沉天空,又伸手感受了一番呼嘯而來的凜冽寒風,這才再次對麥克米倫搖了搖頭,“……不行的,麥克米倫,現在的雨雖然停了,但風還是太大了,一個人騎掃帚或許還行,兩個人就不太穩了,很容易被顛下來——要知道,所有的魔法掃帚從設計製作的時候,就根本沒考慮過多人騎乘的需要!
再說,您現在還要去倫敦幹什麽呢?我們的武裝力量已經崩潰了,倫敦的失陷也已經成為定局,其它城市的被鎮壓也更是不在話下。無論你多麽不甘心,我們這一次拯救和淨化英格蘭的努力,都已經正式宣告失敗。這時候應該做的事情,難道不是隱姓埋名、喬裝打扮,然後想辦法找門路流亡海外嗎?”
“……羅德裏克,這話真是太讓人傷心了!在你的眼裏,我難道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懦夫嗎?”
“……嗯,就我所知,白廳的公務員和威斯敏斯特的國會議員差不多都是這幅樣子……”
正當他們兩人站在彈坑旁邊爭執的時候,由於眼看著前方的公路已經不通,堵在後麵卡車上的一部分士兵陸陸續續下了車,步行著繞過彈坑繼續向倫敦前進。這些潰兵的軍容都很糟糕,多半沒穿製式軍服,隻是在身上亂七八糟地背著槍,有正著掛在肩上的,也有倒過來的,都已疲憊得快要體力透支,根本不能再走快了,疲倦得連滾滾濃煙直朝他們撲來也顧不得了。幾乎每一個士兵看起來都是那麽的灰頭土臉,有些人幹脆是光著腳的,還有不少人拿繃帶包著頭,或包著臂膀……雖然軍容淒慘至極,他們還是掙紮著繼續向倫敦前進,口裏都默不作聲,若不是聽見了那紛至遝來的步伐,弄不好竟可以把他們當做一群鬼。
因為不少士兵在戰鬥中失血過多或體力透支的緣故,所以經常有人在路上像踩棉花那樣走了幾步後,忽然兩腳一軟就往塵埃裏栽下去了。但也看不到旁人前來攙扶相助,隻是默默地繼續踉蹌前進。
“……看清楚了這個曆史性的時刻,將來就可以告知後人,我們的事業是怎樣走向失敗的。”
打量著這些潰兵從身邊擦肩而過,羅德裏克爵士低聲對麥克米倫如此說著,眼神中滿是淒涼和迷茫。
“……哎,確實,這幾乎讓我想起了福蘭克群島戰爭(這是英國的說法,我國一般稱之為馬島戰爭)之中,阿根廷守島部隊向我軍官兵棄械投降的場景……同樣的士氣低落,同樣的無助和絕望……”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心高氣傲的麥克米倫並沒有就此展開回擊,反而帶著一股陰鬱的神情,靜靜地目送著這隊撤退的士兵緩慢離開,“……但是,我們的事業應該還有一線希望!”
他一邊如此說道,一邊從吉普車的後箱裏取出兩輛折疊式自行車,將其中一輛車交給羅德裏克,“……騎上它吧,我們不走公路了,這條路雖然平坦結實,但架不住反複來騷擾的歐盟飛機太多啊!恐怕沒到倫敦就得被炸飛了……不過不要緊,這一帶的地形我剛好認識,還知道有條田埂小路通往我家的海濱別墅!那裏位於泰晤士河口,距離這裏很近。在這座海濱別墅的私人碼頭上,還存放著一艘小型汽艇。現在,隻要我們能夠抄小道趕到那裏,就可以乘著這艘汽艇溯流而上,回到威斯敏斯特和白廳……”
“……可是就算是能夠趕回倫敦,到現在還有什麽意義呢?”羅德裏克爵士困惑地問,“……我們已經沒有力量抵擋世界各國的軍事幹預了!”
“……當然有意義!白廳、白金漢宮、倫敦橋、大笨鍾、威斯敏斯特國會大廈、大英帝國博物館……還有被俘的內閣成員、國會議員、名人顯貴……對於我們來說,這都是絕佳的談判籌碼!”
麥克米倫突然微笑著回答道,臉上也再一次洋溢起了自信的神色,“……如果我們不能成功奪取這個國家,那麽至少也要逼迫政府接受我們的主張,哪怕隻是一部分也好!”
然而,正當麥克米倫和羅德裏克騎著自行車,在田埂裏艱難跋涉之際,這位堅持不懈、永不言敗的“叛黨首領”還不知道的是,他之前留在倫敦看家的“嘍囉們”,此時已經在準備改弦更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