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鈔票這種東西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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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5章、鈔票這種東西還用賺嗎?!{上}

    對於這一場天降橫禍,王秋等人全都是一愣一愣的——當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有點想不通。

    “……不是說這年頭的洋人都是特權人士嗎?”王秋瞟了一眼索尼婭,有些納悶地嘀咕說,“……咱們這邊可是連手槍都拍出來了,這舊上海的小癟三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簡直比地下黨還要堅定?”

    “……你說的那是國家與國家、政府與政府之間。軍閥和官府可能是對洋人懼怕到了骨子裏,但這大上海的地痞混混又沒啥拖累,可不見得會怕洋人,說不定還喜歡把洋人當肥羊來宰呢!

    記得去年春天的時候,就曾經有位美國富豪家的漂亮小姐,在上海旅行時被青幫的人下藥迷暈了拐走賣進窯子,等到最後被偵探社的人救出的時候,人已經瘋瘋癲癲,還染上了毒癮和性-病……”

    金奇娜撇了撇嘴,“……21世紀的時候,美國公民還不是在全世界各地到處被綁架、被劫持,被砍頭?事實上,按照上海這邊的行規,這幫家夥剛才沒有砸了咱們的店,就已經算是在給洋人的麵子了。”

    “……說的也是。”王秋想了想,覺得似乎也有道理——霸主強國公民固然在國外到處受人敬畏,但同時也會被視為能走路的大錢包——於是就換了個話題,“……那麽,這幫小癟三到底想要敲詐些什麽呢?”

    “……什麽意思?當然是想要問咱們勒索好處和收保護費了!”金奇娜答道。

    “……這我當然知道,問題是他們想要多少?是不是每個月給他們一筆錢,跟交房租似的?”

    “……這事兒得碰運氣,如果運氣好的話,隻要逢年過節給一份禮金,馬馬虎虎也就能過去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嗬嗬……那咱們的雜貨鋪裏,就會多一個專門吃閑飯搞破壞的‘白相人’了!”金奇娜苦笑道,“……我之前投稿的那家出版社裏,就曾經有這樣一個家夥,整天遊手好閑、惹是生非,不知道給出版社惹了多少麻煩,闖出多少禍事,造成了多少損失,但就是沒人敢開除他。虧得去年剛上任的新主編是個有本事的,在黑白兩道都有些人脈,通過上上下下好一番活動,才把這個混蛋給攆了出去……”

    ——原來,這年頭上海各種幫派勢力之囂張霸道,已經到了“隱形政府”的程度,國民黨的上海市政府都不如他們說話管用。哪怕是最普通最本分的小老百姓,也不得不在各種黑-幫的恐怖之下戰戰兢兢。在這種背景下,如果有誰硬是不肯巴結黑-幫的話,被打斷手腳都還是輕的,更慘的是被裝麻袋丟進黃浦江。

    舉個例子來說,此時上海幾乎所有的招工市場都被幫派{主要是青幫}包攬,企業必須給這些幫派大筆孝敬才能招工,想要繞開都不行。有時候還得容忍這些幫派往企業裏塞進一幫吃閑飯的人,否則就會被砸{日本紗廠之類背景深厚的硬骨頭例外}——這些不勞而獲的工頭,不但殘酷剝削工人,從他們原本就微薄的工資之中抽走好幾成甚至一半以上,其中有些人還能倒過來勒索敲詐自家老板,甚至擠走或幹掉老板,直接把企業搶過來:沒辦法,在他們這些無惡不作的狠人麵前,沒背景的資本家其實跟被剝削的工人沒啥兩樣。以及於在某些公司和工廠裏,會出現工頭對自家老板頤氣指使、發號施令的怪現象。

    總的來說,民國年間上海灘青幫勢力之囂張,已經達到甚至是超過了現代墨西哥毒梟組織的程度——至少墨西哥迄今還沒有選出一位毒梟總統,而民國卻有一個小癟三委員長{蔣介石就是青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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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上海混混的敲詐恐嚇,眾人商討了一夜,也沒能最後決定該怎麽辦,想想反正還有兩天,也就隨它去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舊上海做生意需要克服的麻煩,似乎還遠遠不止黑-幫這一項!

    第二天,王秋他們的小雜貨鋪再次開張,生意依然十分火爆。可惜沒多久就又有惡客上門——來了一個戴著瓜皮小帽、外貌精幹巴瘦的老頭兒,自稱是上海總商會的代表。隻見這廝舉著拐杖倚老賣老,唾沫橫飛地把王秋等人好像孫子似的教訓了一頓,嗬斥他們惡意傾銷、擾亂市場秩序、不顧商界同仁的道義、擅自打價格戰,事先甚至都沒有“拜碼頭”……總之就是違反了一大堆“地下規則”,因此責令他們盡快整改,補上那些缺了的“禮數”,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到了下午,又有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幾個華人巡捕過來,毫不掩飾地張口勒索好處費,在獲得了每人五塊大洋的“孝敬”之後,還順手撈了店裏的幾隻鬧鍾,還把零食裝滿了各自的口袋才走。

    上述這些麻煩,讓習慣於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超時空城管們很是撓頭。但是很顯然,光靠打打殺殺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再說,為了日後的長期合作,他們也不能給作為“蟲洞發生源”的金奇娜大姐惹來大麻煩——要是把黑-幫、商會或者其它組織給得罪狠了,以至於有人闖入小學綁架了她的女兒金杏貞該怎麽辦?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小鳥遊真白前首相閣下卻提出了一條很有開創性的“新思路”。

    “……就我所知,這世上的黑-幫都隻會找店鋪收保護費,而不會給買東西的人找麻煩,對吧?”

    對於小鳥遊真白提出的問題,金奇娜這個“本地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如果黑-幫的保護費都要收到每一個顧客頭上,你讓人家開店的還怎麽做生意啊?”

    “……然後,除了銀元之外,美元、日元、英鎊和法郎應該也都能流通吧?”小鳥遊真白又追問說。

    “……嗯,這幾種外幣在上海灘應該是能用的,畢竟這地方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算是外國人的地盤——當然,必須是國際貨幣,如果你拿蘇聯盧布或德國馬克過來,恐怕沒人肯認賬。”金奇娜想了想答道。

    “……啪啪!既然如此,這事兒不就簡單了嗎?首先,隻是買東西的話,就能避開黑-幫的騷擾。”

    小鳥遊真白開心地拍了拍手,笑得好像一隻狐狸,“……其次,隻要有鈔票,我們就能在上海買到需要的商品……而對於我們來說,鈔票這種東西,難道還需要賺嗎?別忘了,我可是當過首相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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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鈔票這種東西,還用賺嗎?

    嗯,這個問題粗看起來似乎很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努力賺錢的話,鈔票又該從哪裏來?

    但這是對於一般人而言的。對於發行鈔票的政府來說,鈔票這種東西絕對是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

    當然,即使是對於一個國家而言,濫發貨幣的危害也絕對是很嚴重的。如果當真有哪個窮瘋了的政府,把印鈔票當成了天上掉餡餅的生財之路,那麽後果恐怕就是像二十一世紀初的津巴布韋一樣,各種物價好像坐了火箭似地往天上漲,一路衝到外太空——區區一份報紙能賣到空前絕後的兩百五十億元,普通老百姓兩個月的工資才能買一隻雞,新發行的津巴布韋紙幣上長長一串十四個零,一張就頂一百萬億元……

    嗯,還有解放戰爭末期的國民黨政府也曾經這麽搞過,結果就是讓勤勞聰明的我國勞動人民不得不用大麻袋裝錢去買菜,順便還發明出了無數匪夷所思的鈔票新用法,譬如糊風箏、擦屁股、點香煙、墊桌腳、貼牆紙等等,甚至有人發現在上墳祭祖的時候,直接燒鈔票都比買紙錢來燒要更加合算。

    那麽,如果這個政府以鄰為壑,發行的是別國貨幣呢?

    ……這個……且不說什麽節操和臉麵的問題,如果在和平時期這麽搞,妥妥的就是作死的節奏,且不說會把“被發鈔”的國家給得罪到死,還鐵定會被全世界各國列為斷絕往來戶,光是輿論和外交壓力就能讓政府輕易下台。萬一真的把事情給鬧得太大了,就是由聯合國安理會牽頭組織一支多國聯軍“強行入境”,來查抄偽鈔製造窩點,順便逮捕以總統、總理、議長為首的一幹“經濟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在戰爭時期這麽搞的話,倒是沒有什麽輿論和外交壓力了——都已經打得屍山血海、天昏地暗了,誰還管得著外交糾紛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低級玩意兒——而世界大戰期間的英國和德國,也確實都如此進行嚐試過,各自幫對方印刷了天文數字的英鎊和馬克,想要擾亂對方國民經濟,可惜效果不佳——因為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帝國主義列強一般都會進入戰時體製,對國內實行嚴格的配給製度,一切的食物、布匹、燃料等生活必需品都要憑配給證件來購買,而各類工業原材料的用途和去向也同樣被嚴密監視,若是隻有鈔票的話,根本就買不到什麽東西,而且即使僥幸買到了一些東西,往往也運不出國境。

    更何況,以當時的技術水平,一個國家想要完美無缺地大規模印製另一個國家的鈔票,也並非那麽容易的事。比如說,近代的滿清政府即使想要大規模偽造美元和英鎊來騙人,也沒有做到完美無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