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驚爆危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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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5章、驚爆危機{中}

    在危機爆發的那一天,“瓊瑤先生”金奇娜女士家中的一切,似乎還是都跟往常一樣寧靜。

    早晨起來,在陽台上稍事活動,又喝了一杯蜂蜜水之後,“瓊瑤先生”金奇娜女士就抱著兩個大大的牛皮紙文件袋走進餐廳,準備一邊等著今天的早飯做好,一邊利用這段空隙時間,抓緊處理一些讀者來信。

    最近的這一段時間裏,她的“文學創作生涯”,或者說“剽竊名作行動”,一直進行得很順利。

    繼那本描寫了“史上最牛外交官”王玄策在印度“一人滅一國”壯舉的《天竺熱風錄》,在上海灘文壇上一炮走紅之後,“瓊瑤先生”金奇娜又再接再厲,推出了下一部曆史小說《漢朝與羅馬》。在這部小說裏,她主要描寫了西漢後期,那位在西域喊出“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硬骨頭外交官陳湯,與橫越歐亞大陸漂泊到西域的古羅馬克拉蘇軍團殘部之間,爆發的一係列文明衝突與交流,以及東西方兩個世界的碰撞……這個同樣頗能體現民族自豪感的新穎題材,不出意料地又一次引起了轟動。而傳說中安置了這批古羅馬軍團後裔的甘肅省驪軒古城,也成了上海灘中外讀者們在一段時間內津津樂道的對象。

    不過,看到一位本來寫恩怨言情、家長裏短的女作家,竟然向充滿陽剛氣概的曆史軍旅作品轉型,在文壇之上自然也有不少酸丁趁機大加嘲諷,撰文痛批金奇娜是“牝雞司晨”、“悖逆倫常”……

    當然,金奇娜在後世網絡上早已鍛煉得臉皮奇厚,對於這些不痛不癢的嘲諷,根本沒有當成一回事。

    與此同時,深刻反映當時社會現實的漫畫《三毛流浪記》,同樣在寄售的書店裏賣得不錯,連魯迅和巴金這樣的文壇頭牌大腕在讀過之後,也都給出了不錯的評論,讓“瓊瑤先生”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現在,越來越意氣風發的“瓊瑤先生”金奇娜女士,正在動筆剽竊或者說“改寫”某部未來一度很流行的曆史軍旅小說《朔風飛揚》,主要內容是描寫盛唐的黃金時代,那段古典華夏文明最為揚眉吐氣的璀璨歲月裏,無敵的大唐雄師遠征異域,鐵騎銳士威震波斯的英雄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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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古代中-國人在文學作品中的意氣風發、豪情萬丈,並不能掩蓋近代中-國人在現實生活中的蒼白無力、忍辱負重——比如說,在一位青年學生讀者的來信之中,金奇娜就讀到了如下的抱怨:

    “……我最痛心的是在自己的國土內,居然任日人如此蠻橫的不講道理。這真是我們的恥辱。我已經不敢去走北四川路,因為那邊酗酒滋鬧的日本水兵,一向視中-國人如魚肉,倘使一旦狹路相逢,給你一個傷害,或竟把你一刀結果,那又有什麽辦法呢!隻怕將來連說話的自由也要受外國人的幹涉了……”

    “……虹口日租界那地方,我也一樣不敢去啊……”金奇娜歎息著折疊起信紙,對桌邊同樣等著開早飯的楊教授說道,“……看看這個時代中-國積貧積弱、洋人橫行的慘況,再回想百年之後神龍騰飛的勝景,還真是讓我感到不勝唏噓啊!同樣的中-國人,同樣的土地,為什麽就會有這麽大的差異呢?”

    “……有什麽辦法呢?落後就要挨打,弱小就是罪孽,這個道理從來都沒有變。”楊教授撇了撇嘴,“……我們這一代人固然不必麵臨革命先輩所處的那種悲慘絕境,但我們也有屬於自己的職責。要是我們沒能完成時代賦予的任務,中-國就要遭到不幸。要是我們重蹈晚清時代的覆轍,自滿自足,貪圖自己疆域內的安寧享樂,漸漸地**衰朽,對國外的事情毫無興趣,沉溺於紙醉金迷之中,忘掉了奮發向上、苦幹冒險的拚搏激情,那麽,毫無疑問,總有一天我們會突然發現,晚清民國時代那些最屈辱的場麵,竟然已經再一次在我們頭上重演——更別提國內還有那麽多人做夢都想給洋人帶路,幫忙殺戮自己的同胞!”

    他有些憤恨地說,“……總而言之,任何一個畏懼戰爭、閉關鎖國、貪圖安寧享樂的民族,在其它好戰、愛冒險的民族的進攻麵前,肯定是要衰敗的。忘記戰爭和革命,就等於背叛,等於自殺!”

    “……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可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戰爭,相反,他們對於戰爭的經驗已經是太豐富了。”

    金奇娜挑了挑眉毛反駁說,“……從民國建立到現在,中華大地從南到北有哪一天不在打仗?護法戰爭、護國戰爭,直皖戰爭、直奉大戰、北伐戰爭、二次北伐、蔣桂戰爭、中原大戰、國共內戰……簡直多得沒法統計。就算是這號稱亂世銷金窩的上海灘,也是從江浙戰爭、北伐戰爭到一二八事變,不到十年就打了三場大戰。如今這年月,真正一輩子沒經曆過戰亂、沒見過打仗的中-國人,恐怕比熊貓還要稀少……”

    說到這裏,她不由得搖頭歎了口氣,“……你看,這邊有個讀者寄信過來,提出了一個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大概意思是:我們中-國人打了這麽多年內戰,士兵們都是刀頭舔血磨礪出來的。而日軍自從幹涉蘇聯革命、出兵西伯利亞結束以來,已經很多年沒怎麽打仗了,隊伍裏盡是一幫沒見過血的新兵。可為啥在東北、在長城、在上海,我們的百戰老兵縱然擁有幾倍的兵力,也還是打不過日本人的菜鳥新兵呢?”

    “……這個問題如果說給蔣委員長聽,他的回答一定是‘槍不如人,炮不如人’。但日本軍隊的普通步兵裝備,其實並不見得就比這個時代的中-**隊強上多少。”楊教授答道,“……真正的缺陷在於秩序!”

    “……秩序?請具體說說。”金奇娜眨了眨眼睛,“……聽著似乎很深奧,很有門道的樣子。”

    “……秩序,是人類文明誕生的最重要核心規則,沒有秩序就沒有文明。在漫長的曆史上,那些強大而不遵守秩序的種族,往往都敗給了弱小但是尊崇秩序的種族。這就是不可動搖的天道——秩序戰勝混亂!”

    針對這個問題,楊教授拿出了他在大學裏教書的勁頭,很有興致地侃侃而談起來,“……舉個例子來說吧,我曾經在一部紀錄片裏看到過,非洲大草原上的黑人獵手,僅僅拿著簡陋的長矛,憑著自己的凶狠氣勢緩緩逼近,就能把正在進餐的一大群獅子給統統嚇走,然後從容奪走獅子嘴邊的獵物。而貌似凶猛威風的獅子們,也隻能默默地看著那群更加凶殘的黑人帶著自己戰利品歸去,根本不敢有反擊和報複的念頭。”

    “……然而,像這樣凶殘可怕的非洲人,在世界強國之林中卻根本找到不到他們的位置。當西方殖民者殺來的時候,他們幹脆連像樣的抵抗都做不出,比貌似溫和軟弱的印度人都要遠遠不如。為什麽會這樣呢?除了技術因素之外,就是因為強大而不遵守秩序的種族,打不過那些弱小但是尊崇秩序的種族!”

    “……同樣的道理,在我們的時代,中東阿拉伯人的形象,是何其的野蠻與暴力,以至於一提起阿拉伯人,就會讓人聯想起宗教暴動、人肉炸彈和恐怖襲擊。而另一邊的歐洲人,卻是被‘從搖籃到墳墓’的全麵福利給養懶了骨頭,整天忙著罷工、度假和開派對,世界大戰時代的鐵血精神似乎已經被遺忘一空。

    如此看來,在戰火硝煙中鍛煉出來的阿拉伯人,應該是能夠在戰場上很輕鬆地碾壓歐洲人才對囉?

    可嚴酷的事實卻是截然相反——像這樣勇敢無畏卻自由散漫的阿拉伯人,他們的國土資源被西方列強侵蝕,被美國駐軍控製,他們的軍隊幹脆連被驅逐出故鄉兩千年的猶太人難民都打不過!而如此慵懶的歐洲人,雖然已經風光不再,但就算是中-國和美國,也沒辦法惦記著他們國土上的資源,反倒要跟他們達成妥協,才能聯合開發西亞和非洲的資源與財富:這就是有組織跟無組織,有紀律跟無紀律之間的天壤之別!

    然後,再看看南美洲和東南亞,那些個貪圖安逸、自由散漫的國家和民族,即使擁有豐富的資源、龐大的人口,也都無法以強國的姿態屹立於世界之林——比如說巴西政府,明明腎虛到連裏約熱內盧的貧民窟都管不動,偶爾進一次裏約熱內盧的貧民窟就得動員軍隊全副武裝,坦克和直升機一起上,最後照樣被毒販大佬們K得滿頭包……卻居然還好意思往臉上貼金,吹噓自己是什麽‘金磚四國’,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就算是蔣介石,也從來沒有在南京發動圍剿的醜事啊!你倒是讓紅軍弄個南京公社出來瞧瞧?”

    一直講到這裏,楊教授才興致盎然地轉回了正題,“……放到民國時期,在幾十年血腥內戰中打出來的我國各路軍閥部隊,之所以打不過以新兵為主的日本侵略軍。那主要並不是勇氣的差距,甚至不是武器的差距,而是秩序的差距!

    日本軍隊有科學嚴酷的新兵訓練,有流暢完善的兵役補充製度,有源源不斷的軍工生產和後勤供應,有提供後備軍官的各級軍校和催人上進的獎懲製度,還有作為精神信仰偶像的天皇……

    當然,他們的參謀製度和軍官選拔製度都很成問題{日本參謀比主將還厲害,經常假傳聖旨、背著司令獨自發號施令,打了敗仗卻要主將切腹背黑鍋;日軍士兵永遠不能當軍官,沒有任何一條升職途徑},可民國的軍閥部隊又有什麽?地盤是丟了揀,揀了丟,軍隊就像是走到哪裏吃到哪裏的蝗蟲,招兵全靠進村綁人抓壯丁,什麽預備役製度更是無從談起,連武器彈藥都得進口!就算底層士兵有些愛國熱情,上麵的那些軍閥大佬卻是心思複雜得很。

    而且,日軍好歹有統一的編製,國民黨軍隊裏麵卻分成中央軍、晉綏軍、西北軍、滇軍、湘軍、桂軍,各路川軍,馬家軍……中央軍裏麵還要分成嫡係和旁係,外加一個比正規軍還能打的稅警總團{宋子文的私兵}——有秩序的軍隊戰勝無秩序的軍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總之,一個四分五裂、一盤散沙的民族,無論有多少優秀人才,也無法從整體上戰勝一個精誠團結的對手。即使偶爾取得幾次戰術上的勝利,也會因為內部的掣肘而無法轉化為戰略上的成功……這也就是為什麽‘個人太強,國家太弱,會很吃虧的’——不管是再怎麽強悍的個體,也無法戰勝一個強悍的集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