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武英殿三章

    雍治十四年秋末，秋日已經升起。小說武英殿的朝爭，達到最高潮時。大餐的正菜已經端來了

    投票投的是通政司右參議人選，而實際在天子重臣們心，決定的是武英殿大學士的人選

    不再廢話嘴炮，何大學士宋天官雙方，於此時短兵相接，直接以票數影響力定勝負。於無聲之，刀光劍影閃爍，鼓角爭鳴

    在這緊張的時刻，賈環心並沒有想著同學書院的期望，以及他在何係舊武勳集團的地位等等。他想到的是家的嬌妻，紅顏。無情未必真豪傑。

    武英殿，投票已近尾聲。雍治天子似有所思。何大學士站在前排，宋天官在書案旁監察投票。兩人都是麵無表情，心裏怎麽想的，不得而知。

    劉大學士，戶部尚書衛弘，禮部左侍郎曾縉，刑部尚書華墨，工部尚書白璋，兵部左侍郎魯侍郎，左都禦史殷鵬通政使俞子澄大理寺卿梁錫等人，表情各異：有人平和，有人不動神色，有人微笑，有人憂心，有人嚴肅，有人冷著臉。

    其他朝臣們，亦是神情不同。這構成武英殿此時此刻的眾生相，如若一副官場百態畫卷，鋪陳在晚秋時節午的紫禁城。

    十月白露降，湖水已老。京城外城東，荊園。北湖湖畔韓秀才的小院。

    楚王寧瀚與韓秀才在小軒品茶下棋。高風疏葉帶霜落，一雁寒聲背水來。

    一名年太監在一旁侍奉著。武英殿的消息每隔一段時間會傳過來。如：順親王被賈環一本參倒，摘了親王的帽子。剛剛傳來的消息是：刑部尚書華墨提名賈環。

    楚王雙指拈著黑棋，看著棋盤，微笑著道：我四哥要氣死咯。白辛苦一場。

    韓秀才一身月白色的直裰，國字臉，有著一種落拓，瀟灑不羈的氣度，神光內斂。微微一笑，坐看風卷雲舒，殿下是贏家。

    大周日報刊登反對增收商稅的章，再加今日白尚書的提名，楚王在朝臣們心，已經豎起一麵旗幟。政治旗號，很重要。

    楚王哈哈一笑，在棋盤落下一子，道：全賴先生謀劃。哦，先生覺得賈環能過關嗎

    韓謹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他心情有些複雜。他相信賈環的水準，但今次賈環要麵臨的敵人的強大。旋即失笑，和他何幹眺望天邊。武英殿，那裏的風華舞台，亦是他所向往的這一天不會太久。

    隨著成國公投票完，退回班次。宋天官和吏部左侍郎許澄前，各自統計結果。由於廷推是不記名投票，且是在冊畫題。結果很容易統計。

    少頃，吏科給事再前複核一遍。隨後，宋天官當眾宣布結果：賈環20票元武18票衛康5票戴琮2票。

    這怎麽可能

    消息一出，武英殿一片嘩然。朝臣們很有些失態，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這個結果實在太出乎意料。令人看不懂。

    要知道，反對賈環的僅僅是科道，有19票啊再算算其他人呢這個票數，說明十三道掌道禦史和六科都給事當有人反水了，給賈環投票。

    左副都禦史韓伯安臉都黑下來。目光往左側的口水官方陣掃過。魯侍郎輕輕的歎口氣，宋弘濟盡力了：切入，造勢，攻訐，聯盟，都很用心。隻是，人心難測，非戰之罪。

    南安郡王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認定賈環不顧大局，但是和賈府交好的力量，恐怕還是投了賈環的票。如，河南道掌道禦史宇銳，戶部左侍郎趙侍郎，北靜王。他感覺自己的臉被人抽了一個耳光。所謂的大局，到底是什麽

    肅靜誰敢君前失儀

    監察禦史朱鴻飛怒視全場，維持議事紀律。隻是，他臉的喜色已經掩不住。朱禦史還是年輕了點。像此刻翰林方陣的魏翰林隻是露出矜持的微笑。

    部院大佬方陣，吏部左侍郎許澄木訥的麵無表情。但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雖然，他不確定何大學士會提名誰為武英殿大學士，但總算是定下來了。這樣的情況下，天子不可能還以楊貴妃的事為借口做交換。

    關於投票結果：別看滿朝官員罵賈環罵的很凶，但有多少人是跟風書很多。法不責眾而投票前，天子沒有任何的表態，這其實是一種表態。

    天子確實不好否決關於賈環的提名。但是要影響投票結果，實在太簡單。如，談一談前明權相的教訓。天子的這種態度影響到不少人。當然，他是事後諸葛亮。剛才投票時，他同樣很緊張。

    武英殿左側，大學士之後，翰林方陣，賈環臉色沉靜，並無變化。但心緊繃的情緒，卻驟然釋放出來，如清泉噴湧。如釋重負與欣喜的情緒交織。正所謂，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提名，投票，計票。武英殿這場大戲，到此時總算是唱完。完全脫離宋天官的劇本，反轉之後，給予其重重的一擊。

    以賈環的智商，他自然明白武英殿大學士的人選已經歸何大學士所有。這一場朝爭至此，算是落下帷幕。

    勝負已分，大局已定

    但其有一些疑竇。賈環眼角餘光瞟了眼左側下方部院方陣的刑部尚書華墨。華司寇應當和天子，和何大學士談過。隻是，怎麽談的，不得而知。

    吏部尚書宋溥時年62歲，湖廣石首人，曆經世宗仁宗雍治三朝。進士出身。在世宗朝因得罪天子下獄六年，在獄讀書不輟，融會貫通。

    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宋天官在此時，麵對巨大的政治失敗，心發苦，臉表現的很平靜。不管喧鬧著的朝臣，向天子奏道：廷推結果，臣已統計出。以翰林侍講賈環得票最高。臣請聖裁。

    雍治天子頗有些詫異的看了眼，距離他禦座不遠的賈環。翰林方陣在大學士之後。裁決道：可。以賈環為通政司右參議，掌真理報事。

    接下來，賈環可以出來謝恩。畢竟剛才的事，鬧的滿朝洶湧。從賈環被攻訐，到他彈劾順親王，再到致仕，再被提名。完全是今天武英殿的風雲人物。

    但賈環還沒來得及動，通政使俞子澄出列，奏道：陛下，臣舉薦刑部尚書華墨為武英殿大學士。

    雍治天子笑了笑，看了華墨一眼，竟然讓他運作成功，詢問道：何卿以為呢

    何大學士很幹脆的道：臣伏唯聖裁

    武英殿，一片寂靜。宋天官一方沒有人出列推薦他為武英殿大學士。大勢已去。雍治天子略作沉吟，點頭道：可。詔書，由軍機處擬來。

    君臣奏對完，這時，賈環從方陣走出來，向雍治天子謝恩，臣謝陛下隆恩。臣當盡忠職守，不負聖恩

    武英殿所有人以為賈環要走君前奏對的形式，表忠心。沒有人關心他講什麽，都在回味著今天武英殿的一幕幕大戲，想著華尚書入閣，朝局的新形式。

    這時，賈環話鋒一轉，朗聲吟誦道：力微任重久不支，重掌真理誹謗疲。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當今天下，報紙日多，良莠不齊。內容紛雜。臣奏請陛下，當立製度審查報紙。不得誹謗聖君，不得出現違法違禁之事。

    哦

    武英殿的群臣，頓時沸騰起來。這不剛才對廷推結果的驚訝，而更多的是一種興奮的情緒。

    好詩

    當年曹魏時期，人道天下之才，曹子建獨得八鬥。唐宋周之後，詩詞寫盡。明有三大才子，而本朝幸有賈探花。後人不至於笑本朝詩壇無人。

    頃刻成詩，佳句天成。這種本事，今天當眾見聞，當真是令人讚歎，興奮。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用來總結賈環執掌真理報以來的風風雨雨，何其之貼切

    有一種算我覺得你是在說假話，但我還是被你感動得流淚的感覺。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覺得賈環執掌真理報時是為秉公國家做事。但，他們承認，這句詩確實好

    禦座之的雍治天子都微微動容。盛名之下無虛士。賈環有神童之名，名滿天下，果然是名不虛傳。

    但是

    武英殿的群臣，不乏五六十歲的宦海老手，怎麽可能為一首好詩而動容注意賈環說的話：他奏請天子加強對報紙內容的審查。那麽，審查對象是誰

    天下之大，若要審查報紙，必以京為先。京城，除了真理報，第二大報紙是大周日報，餘者不足一提。大周日報前段時間罵賈環，可謂是推波助瀾，充當急先鋒

    大周日報是楚王資助的，是楚王的喉舌。這是人皆盡知的事情。想想賈環剛剛在武英殿做了什麽事彈倒順親王。

    換言之，賈環在已經得罪晉王的前提下，接著要找楚王的麻煩。那麽，他這不是找死嗎以後還想不想混但恰恰相反，這在雍治天子心是加分的。

    這可以看著是賈環的第三本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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