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黑幕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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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曆來都是黑幕重重。在天子、皇後、太後等權勢人物的目光之外,盡是陰影。

    鹿鼎記中便寫道:天下最肮髒的兩個地方:其一是皇宮,其二是妓院。

    二月初,早春時節,西苑中楊柳依依,如若碧玉妝成。這天下午,春和日麗,春風吹麵不寒。雍治天子在西苑含元殿後的庭院中,詔商貴人相伴,吃酒、聽戲。

    自雍治十四起,天子怠政。非軍國大事,不會召見群臣。宮門深深,君顏萬裏。雍治天子除了受用永昌公主進獻上來的各種美人外,亦發展他自己的各種興趣愛好。

    除了有一批玄門道士、和尚談養生之道、天命之說、還有一批畫師,切磋畫技。時而會召見京中的一些馬戲團、各種曲藝藝人進西苑表演。雍治天子在西苑中還養了一個戲班子。

    西苑之中,聲色犬馬,各種文娛活動,非常豐富。

    隻要天子不煉丹追求長生,或者給這些侍奉的人封官,打破官場秩序。朝臣們的反應,並不算激烈,上了幾本奏章,天子留中。朝臣們便偃旗息鼓。

    庭院中,擺放著一張精美的長案幾,雍治天子居中而坐。一身黃底暗紅色鑲邊長裙的商貴人輕輕的抿嘴笑著,清麗動人。依偎在天子身邊斟酒,時而在天子耳邊軟語。很是得寵。

    周圍太監、宮女們侍立。前方一片空地上,有屏風隔成一個舞台。戲班子的演員們賣力的唱著戲。

    商貴人入宮已經很有些時日,身上的變化很大。比如,她往常眉宇間帶著讓人心疼的愁緒,令男人禁不住有嗬護之意。此時,眉眼間的愁緒已經很淡。她在西苑中,在天子身邊,也變得揮灑自如。畢竟是後宮之中,唯三得寵的妃嬪。

    戲台上,此刻演的是西漢成帝和趙飛燕姐妹的戲文。吃著酒,商貴人嬌聲道:“臣妾粗鄙,看這戲文,覺得情意感人。趙飛燕姐妹專寵後宮,可惜不得善終。陛下博古通今,何以教臣妾?”

    雍治天子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微微一笑,神情愉快。顯然,商貴人的恭維讓他很舒服。

    去年年底,雍治天子在西苑接見了即將辭官返回江西的寧儒,他言語中,心態已老。而此時,僅僅兩三個月過去,時年四十四五歲的雍治天子已經頗有些顯老態:臉上皺紋更深,鬢角發白。

    以雍治天子的年紀,要灌溉楊貴妃,商貴人,獨孤貴人三人,時而還要吃點野食,調劑口味。他即便有著天下最好的滋補藥物,但身體亦吃不消。

    雍治天子摟著商貴人,手持九龍鼎狀的酒杯,手指著場中的戲子,點評道:“清兒不讀史書,自然不懂。這戲文改的亂七八糟。就哄你們這些婦人的眼淚。

    漢成帝獨寵趙氏姐妹,連皇子都沒有留下,十足十的昏君。換位相處,朕必學魏武帝,贈金將你們姐妹遣散,送道觀別居,自然無殺身之禍。”

    商貴人沉吟,展顏笑道:“陛下聖明。方才戲文中,那許皇後出身於王氏,何其勢大!臣妾看的都害怕。”

    從曆史的角度,漢成帝和趙飛燕那是一對狗男女。但是,若是改編戲文,以這兩個人為主角,那許皇後就是大反派。漢成帝時期,外戚擅權。

    雍治天子大笑,拍拍商清兒的俏--臀,道:“外戚何足道哉!朕一言可掃。再者,燕燕並無母族。”

    商貴人連忙撒嬌,討饒:“若是這話傳到楊姐姐耳中,清兒如何自處?”

    雍治天子笑著安撫商貴人。目光微微一閃。心中,想著他後宮裏的事情:楊貴妃沒有母族,賈貴妃是有的。

    …

    …

    二月中旬。一場春雨淅淅瀝瀝。午後時分,南安郡王府中,迎來一位久違的客人:已經被削掉親王爵位的順親王寧棕。他此時身上的爵位是:輔國公。

    寧棕自被削掉親王爵之後,在京城中極其的低調,以前和南安郡王的交情可以。偶爾來走動。現在,他已經許久沒來南安郡王府上。

    當即,南安郡王在一間幽雅的小廳中和順親王見麵,笑道:“王爺許久不曾來我這裏吃戲酒了。今日春雨,氣氛正好,一定要留下來吃幾杯。”

    南安郡王很會做人,口頭上給足順親王麵子。惠而不費。若是順親王寧棕真求他辦什麽事,他肯定就再掂量。

    寧棕苦笑一聲,語氣感慨,“郡王抬愛。我已經不是親王了。”狹長的眼睛中閃著某種仇恨的情緒。說著,直入主題,“我今日來是奉晉王殿下的意思而來。”

    南安郡王點點頭,似笑非笑的道:“晉王殿下不是在府中閉門讀書嗎?”

    寧棕開誠布公的道:“兩位殿下都給聖上勒令閉門讀書。我是和劉公公談的。”

    劉國忠是晉王的謀主。這一點,南安郡王很清楚。話說起來,此人夠狠。原為讀書人,科舉不順,直接把自己給閹割了進宮。最終,成了宮內四個大太監。

    寧棕接著道:“劉公公的意思,是想請郡王上一封立賈貴妃為皇後的奏章。”

    南安郡王疑惑的看了順親王一眼,沉吟著喝著茶,消化著這個消息,“天子屬意楊貴妃。此時挑釁賈貴妃、賈府,劉公公有幾成把握?他們家的賈環不是個好相與的。”

    當日,賈環在武英殿三章,南安郡王的臉都被打的火辣辣的。他又不是豬。坑賈貴妃、賈府,肯定要考慮賈環的反應。哪怕那小子現在去了江西。

    寧棕道:“八成把握。宮中近日有幾個小太監感染了天花。”

    南安郡王臉上露出駭然的神色,沉思了許久,緩緩的點頭。

    …

    …

    雍治十五年二月底,南安郡王上書立賈元春為後。雍治天子極其不喜,批複奏章時,訓斥南安郡王,妄測上意,罰俸三年,閉門思過。語氣嚴厲。

    稍後,賈皇子忽感時疫。夭折於三月十六日。鳳藻宮中死了五六個太監、宮女。

    事情很快就報到西苑,雍治天子麵前。天微微陰著。雨前的征兆。

    禦書房中,雍治天子頗為傷感。對元春的某些情緒歸某些情緒。他有幾十個孩子,一個幼子夭折,還是令他有些難受。吩咐道:“擺駕。朕去看看元春。”

    隨駕的楊貴妃忙從椅子中站起來,跪下,勸道:“鳳藻宮中有時疫。陛下萬乘之主,豈可輕涉險地?陛下若往,元春妹妹恐怕心中難安。臣妾暫攝六宮之事,願為陛下前往,撫慰元春妹妹。”

    雍治天子想了想,最終,點頭同意。欣慰的拉起楊貴妃,叮囑道:“燕燕你也要小心些。”

    隨後,周貴妃因衣不解帶的代替賈元春照顧賈皇子,感染天花,薨於三月二十日鹹福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