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誰主沉浮(中)--華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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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尚書的話,顯然起到了很好的刺激效果:晉王不當人子。有聽到父親生病,還臉露喜色的嗎?至於,天子是不是會被氣的生病,這就不在白尚書的考慮範圍中。
刑部尚書白璋很早就表露態度支持楚王為太子。所以,在去年年度,晉王被削爵之後,朝廷上不少朝臣都靠近白尚書。他想到軍機處中,並非隻是做白日夢,而是確實有一定的實力支撐。
這份支撐,亦讓他得以在此時,進入到含元殿中的寢殿,參加禦前召見。
而,比如禮部尚書曾縉,能進到殿中來,隻是因為他是今年會試的主考官。
“陛下…”楊皇後軟語呼喊,連忙安撫著雍治天子的情緒。她的手給天子握著,感覺到有些天子在用力。
太監總管許彥很不滿的看了白尚書一眼。天子若駕崩,他的好日子便到頭。他和天子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而衛弘、宋溥、紀興生、曾縉對此事並不表態。這是很明顯事情,楚王黨和晉王在“爭鬥”。他們都是中立派,並沒有必要在此時,反駁白璋。
其實,要反駁白璋很容易。隻要說他是楚王的黨羽就行。他攻訐晉王的效果要削弱80%。但是,讀書人的事情…,如孔乙己說的:你怎麽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君子群而不黨!沒有人,會公開承認自己是有黨的。像歐陽修那樣承認自己有黨的,實在是文壇盟主,政壇小白!白尚書屢次幫著楚王說話,這並不是他是楚王黨的根據。他可以扯出一大堆合理的理由來!
白尚書在禦前,如此直白、赤--裸--裸的攻擊,直接赤膊上陣,直指問題核心,在朝爭中,很是罕見!
這正說明,雍治天子行將就木,讓臣子們的膽子變的大了。而,這在今天的含元殿中,是正確的,效益最大的做法。因為,天子在病榻上召見群臣。這個時候,天子根本沒有精力去看群臣們你來我往的“精彩戰鬥”。
生過病的人都知道,人在病中根本不想思考。說生病了,智商就下降有點過,但絕對更容易被外界影響。簡單,直白的語言,在此時是最為有效的。
白尚書上來,對晉王就是一記“殺招”!
當朝領班軍機大臣,華墨冷冷的瞪了白璋一眼。再向作揖行禮,道:“陛下,此事真偽尚不知。禦史風聞奏事而已。可令有司查證。請陛下保重龍體!”又神情不善的訓斥白璋,“東宮屬誰,聖心獨運!此非人臣可以言之。白仲玉慎言。否則,休怪本官彈劾你居心叵測,妄測聖心!”
白璋有點詫異的看了華墨一眼。華墨的態度讓他費解。此公並非晉王黨人!但,被宰輔在禦前當麵訓斥,隻能無奈的退回班次中。若是天子震怒之下,下旨處罰晉王,則大局可定啊!
白尚書自是不知道,三月十一日後,尹言去見過華大學士,開門見山:“一朝天子一朝臣。華相位極人臣,若天子駕崩,縱觀史書,華相還能坐穩領班軍機大臣的位置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翻翻明史,就知道怎麽回事。楊廷和,三朝元老,保嘉靖入主皇宮,嘉靖三年,致仕回鄉。隆慶新政,高拱先生風光無限。等萬曆皇帝登基,不久之後,他就被張先生給陰掉。
其中更深刻的曆史規律,人性,權力分配原則,就不必細說。新帝登基,首輔基本會換人。華墨,此時就是領班軍機大臣!他是屬於肯定會被新帝換掉的大臣!
所以,華大學士的立場,很清晰、堅定:他必須要保雍治天子。保皇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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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弘、紀興生兩人心中各自搖頭。楚王黨這樣的風格,讓人心裏不大喜歡。想想白璋的行為,是不是在背後,挑唆、告狀?這兩位是明眼人!
別看,白尚書一臉悻悻的退下,被華大學士斥退。但是,到底是讓楚王得手了。天子對晉王印象大壞。
然而,兩位朝堂大佬不知道韓謹此刻在荊園裏對楚王吹的牛逼:今日定叫殿下得償所願。至少,也要將優勢轉化為勝勢。
天子雖然對晉王印象大壞,但並沒有立即下詔處置晉王。若是用足球場上的比喻來說,叫做得勢不得分!
換言之,韓秀才的牛皮吹破了!
按照楚王黨的劇本中,今天禦前會議有兩件事。第一,再次攻訐晉王。奠定勝局。第二,查處永昌公主,讓她背鍋。然而,白璋出手後,沒有料到一向在奪嫡中中立的華墨會突然出言“維護”晉王。
劇本,第一次出現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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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墨的話,讓雍治天子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虛弱的道:“查!”語氣堅定。雍治天子的性格,禦下極嚴,當年有刻薄寡恩之名,手段冷厲。他怎麽可能容忍兒子(別人)冒犯他?
華墨躬身領旨。
再道:“陛下,前日永昌公主與三等輔國公寧浮有染,中外群情洶湧,臣請斬寧浮,以平息眾怒。再有,永昌公主府中丟失禦賜玉觀音,臣請纓調查此案。”
禮部尚書曾縉心中為華墨叫一聲好。對永昌公主,秋後算賬,是朝臣們的共識!天子之尊,他出事,必須要有人對此負責。華墨此時懲處永昌公主的“借口”,找的很好。很好的避免刺激到天子。
雍治天子沉默不語。
衛弘,宋溥,紀興生,白璋,曾縉五人同時躬身,奏道:“臣等請陛下查永昌公主。”
雍治天子內心中有些掙紮。他不願意處罰為他進獻美人的永昌公主。但是,偏頭,看著一排、齊刷刷出聲的朝廷重臣們,妥協道:“可。”說著,閉上眼睛。
一旁的太監總管許彥,眼睛有些濕潤。他感受到了天子的無力感。心想:若是天子三十歲時,這些大臣們敢這樣行事?即便是正確的,態度應該要委婉些吧?
“臣遵旨。”華墨領旨,帶著群臣三呼萬歲,退出含元殿的寢殿。
群臣們一致認定,要永昌公主為天子昏倒負責任。但華墨要親自調查永昌公主犯的玉觀音案,還是出乎意料的。規格太高。至於,斬寧浮,這隻是件小事。廟堂大佬們,不會關注一個小小的勳貴的生死!
不得不說,尹言的預感是正確的:他預感今天的覲見會出大事。然而,所謂的大事是什麽,恐怕是尹言自己都沒料到。
華墨雍治十五年底返京執政,但是,他的資曆、評價,都不高。很多人並不怕他。比如,剛才白尚書就敢搶在華大學士之前說話。換成謝旋,何朔,白璋敢嗎?還想不想在江(朝)湖(堂)上混?
一言蔽之,華大學士威望不足!
現在,華大學士拿到了一個大案的主審權,他真的隻是查查永昌公主的破事嗎?圖樣圖森破!
劇本,第二次出現偏差!
天下如棋。但,棋局中所有人的舉動,誰能全部料得到?天高不算高。人心最高!
他們並非都是遊戲中傻愣愣的怪物,等著被砍,被拿經驗,爆裝備。都很有想法的!比如,尹言說動華墨當保皇黨,但沒有想到華大學士的野望、想法。
正所謂,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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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中,燭光跳躍了一下。寂然無聲。
一小會的召見,即便有參湯提神,還是耗盡雍治天子所有的精力。他感覺異常的疲倦,
楊皇後細心、溫柔的服侍天子,幫天子調整睡姿,擦拭嘴角,蓋著被子。
雍治天子很疲倦,但心裏的情緒,讓他睡不著,道:“燕燕,你去吧。朕一個人靜靜。”見楊皇後欲言又止,禁不住問道:“燕燕,你有事要說?”
楊皇後退開少許,道:“陛下昏迷後,臣妾將青美人扣在含元殿東偏殿中。請陛下決斷!如此處置青美人。”
雍治天子長長的歎口氣,“燕燕,不關她的事。”
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雍治天子對大臣們的套路還是很了解的。當然,在病中,思路有點慢。他肯定,落在朝臣們手中的永昌公主無法再向他進獻美人。那麽,就這麽將青美人殺了,他日後還能得到相似的美人嗎?
楊皇後一愣,旋即一笑,道:“臣妾知道了。”心中,多少有些慶幸聽了賈環的建議。
賈環的請求,她還真的認真的考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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覲見天子的結果,很快在含元殿的朝房中被其餘六名大臣們得知。再向京城中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