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青青子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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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看一眼外麵,小聲勸道:“你都到這屋裏,這話就別再說了。天籟心裏有意就好。”她在寶玉房裏呆過,自然明白寶玉和三爺有心結。金釧兒都已經是寶二爺的人,向著三爺的話,在寶二爺麵前落不了好。心裏記著就行。
如今,三爺現在什麽地位?寶玉想找三爺的麻煩都不可能。金釧兒根本沒有兩麵為難的機會。
金釧兒點點頭,言語間有些哽咽。她心裏是真存了死誌。
三人說了一會話,裏頭寶玉喊人,襲人和鴛鴦兩人就告辭出來。往外頭走。兩人關係是極好的,當年襲人被寶玉攆走,就是住在鴛鴦那裏。
因而,兩人都是往僻靜的地方走,正好說會體己話。兩人正往假山、花架等樹蔭下的小路走著時,就見一個穿著灰藍色衣衫男子,正在籬笆洞外往薔薇架子裏看。聽的有人來,男子回頭,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鴛鴦和襲人兩個這才看清楚竟然是賈環。對視一眼,禁不住抿嘴一笑。很少見三爺有這樣頑童的姿態。這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神態啊。
隨即,鴛鴦、襲人兩人都好奇走上前,看賈環在看什麽。湊過去,在籬笆洞口一看,就見薔薇架子下麵一個女孩子正蹲在花下哭,手裏拿著根綰頭的簪子在地下畫。
細看容貌,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麵薄腰纖,嫋嫋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態。
身邊淡淡的女子香氣飄來。鴛鴦和襲人兩個一左一右的在賈環身邊去看那個女孩子。
鴛鴦身姿高挑,肌膚雪白,二十歲的女孩,蜂腰俏臀,正是青澀、半熟之時。襲人略矮一些,細長的身姿,與賈環差不多高。十八歲的年紀,容貌姣好,似桂如蘭。
兩人看了一眼,都是好奇的看向賈環,沒出聲。眼睛裏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子是誰?
鴛鴦和襲人兩個容貌、氣質,都是八十分往上走。算是美人。正當妙齡,嬌嫩可口。兩人呆在身邊,一起看過來,眼睛無聲的說話,這種感覺還是蠻爽的。
八七版的紅樓裏,兩人的人物容貌,需要往上調一個級別才對。
賈環笑一笑,做個手勢,帶著兩人從籬笆邊離開,走到鵝暖石的小路上,這才笑著說道:“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齡官。走了,別打擾別人相思。”
說得鴛鴦、襲人噗嗤一笑。賈薔和齡官的事,她們兩個都是大丫鬟,耳目靈通,當然知道。
鴛鴦穿著青色的掐牙背心,溫柔可親,笑道:“難怪。我說我們府上何時多了這麽個出色的丫鬟。我聽說薔二爺買她花的銀子,都抵的上其餘的戲班子用度。”
賈環微笑著點頭,戲班子裏的當家花旦,價格當然不一樣。不過,賈府養著她們,也是徒費銀錢,除非賈元春再次省親。再省親,賈府就要窮死了!
賈環問她們兩個,“你們這是從哪裏來?”
這裏距離榆蔭堂不遠。再往外走就是梨香院、望月居。他剛才過怡紅院,往櫳翠庵、凹晶館繞過去,並沒有去探望達摩庵中的秦可卿,有些事情,沒理順。至於妙玉,他和她並不熟。誰會去和一個極度潔癖者套交情呢?
襲人輕聲道:“我們剛從怡紅院裏看了金釧兒出來。鴛鴦姐姐回老太太屋裏,我去內管事處裏取月錢銀子。”
現如今,府裏放月錢,都是要自己憑腰牌去取。主子們,當然都是管事處的人送到各處。
內管事處,在賈府西路的抱廈廳。王熙鳳日常辦公的地方就是。
賈環笑著點頭,並不以為意。就在路口,和鴛鴦、襲人兩人道別,回了望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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齡官在薔薇架子下,寫了二十幾個“薔”字,賈環、鴛鴦、襲人三人自不可能通過她的簪子動作,猜得出來她在寫什麽。
能夠通過筆頭的動作猜出答案的同學不少,比如:考試前麵恰好坐一個成績很好的妹子。聽聞不少人曾經在考場中得手。像寶玉那樣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的也能看出來。紅樓原書中,他就看出來。而賈環三人都隻是泛泛的看一看,哪裏知道?
當然,這並不妨礙三人推理。
齡官哭了一回,心中的情緒稍好,往榆蔭堂回去,文官、寶官、芳官、玉官幾人在院子裏說笑,見齡官回來,笑道:“薔二爺來了。給你帶了新鮮玩意。”
說話間,就見賈薔從屋子裏出來。手裏提著一個雀兒籠子,“齡官,你回來了。看我給你買的什麽?買了雀兒你頑,省得天天悶悶的無個開心。我先頑個你看。”
說著,拿穀子逗雀兒在籠子裏的小戲台上亂串,銜著各種旗幟。一眾女孩子都笑道:“有趣。”
齡官冷笑了兩聲,賭氣進了自己屋子,躺在床上。
賈薔一愣,陪笑著進來,“這是為什麽?”
齡官道:“你們家把好好的人買來,關在這牢坑裏,你這會兒又弄個雀兒來,也偏生幹這個。你分明是弄了他來打趣形容我們,還問我好不好?”
賈薔就有點慌。他是極喜歡齡官的,去年在蘇州一眼就看中,他這些年在府裏,花酒是常喝的。但年紀漸長,卻並沒有結婚的意思。每次蓉哥問他,他都說要等環叔幫他拿下生員功名再說。實際上,心裏是想著齡官。
賈薔看一看門外,坐在床頭邊的椅子上,低聲道:“我說與你聽。你別告訴旁人。我環叔的意思,過不久,就要將你們遣散。隻等他婚後。”
齡官也顧不得生悶氣,坐起來,問道:“這是為什麽?”
賈薔道:“隻是因為養著你們太費錢,卻又隻能唱幾個常見的曲子。若要聽戲,隻去請外麵的戲班子來即可。對外的說法是,搞藝術的人,需要生活曆練、登台表演。關在園子裏也學不出什麽東西,早早的解散為好。”
齡官聽了,半天無語,而後憋出一句話:“你們家裏的那個三爺,真真個誰都惹不起。”她引以為傲的昆曲唱腔,卻被賈環評了個水平不行。但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賈薔再親近齡官幾分,道:“環叔的意思,是要開一家戲院。他說他和一位故人說起過。到時候,讓你們去做戲班子唱戲。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的,再給你們安排別的活路。我…我到時候接了你去,請環叔做主。”
齡官聽的滿麵通紅,背對著賈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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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將過,六月將盡。賈府之中,喜慶的氣氛逐漸彌漫開來。正所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於歸,宜其室家。
各處張燈結彩,賓客往來不絕。人聲鼎沸,兒童奔走。計有:賈史王薛四家的親戚,四王八公裏的世交,賈政的門生,賈赦的門客,賈環的同年,朋友。
薛家眾人:薛姨媽、薛寶釵、香菱、薛蟠等已經搬回到崇北坊中居住。隸屬於戶部名下的各大皇商,紛紛派人為薛家嫁女送賀禮。並非是為薛家。
而是因為,眾所周知,賈環與戶部尚書衛弘交好,與其孫衛陽是同學。賈家的門第太高,他們高攀不上。隻能是轉到薛家身上。
出征西域的各項籌備事宜已經在緊鑼密鼓的運作中,皇商們亦想要分一杯羹。
望月居中,聞道書院的眾人已經抵達。大師兄、羅君子、龐澤、衛陽、許英朗、喬如鬆等人幫著賈環待客。一應事務,雜而不亂,忙而不慌。這點小事,對於聞道書院的眾同學來說,實在是輕鬆之極,手到擒來。
葉先生已經到京城中,住在張承劍家中張承劍與紀鳴自金陵前來,到婚禮當天會來。
另有賈環的鄉試同年:上官昶等十幾人前來會試同年:範錫爵、唐道賓、朱鴻飛、石賦等幾十人前來相賀。新科進士的觀政期還沒有結束,都在京城中。北直隸的士子,與賈環交好的幾個士子,都是前來。這是今科探花的號召力。
又有何大學士派次子前來,左都禦史殷鵬派管家來送禮,他與賈府有舊。方宗師、蔡宜、曾縉、魏翰林等人亦要等婚禮當天才到。
又有賈家各處莊子的管事上來,如烏家莊、佟家村等處。又有金陵賈史王薛幾家的族人派人送賀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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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北街,一街之隔的汝陽侯府中,晉商路庸拜訪汝陽侯出來,臉色得意。
汝陽侯府如今是真的破落了,請他過來,竟然是想賣掉一些字畫、古玩。這當然是要毫不客氣的笑納。
路庸是晉商在京城中的領袖,看著熱鬧的望月居正門,車水馬龍,坐進馬車,回到位於崇文門外的晉商會館後,派人找來書商、茶商、布商呂承基,道:“賈探花立秋大婚,你與他昔日有舊,不準備一份大禮?”
呂承基苦笑一聲,道:“賈探花和東莊鎮上的林老板叫好,對我恐怕沒有多少故人之情。我如何好湊上去?”
東莊鎮上的林老板就是林芝韻,以麵紗示人,在京西一帶的商人圈中很出名。與賈環關係極好。很受聞道書院、鹹亨商行一係的照顧。據聞,她麵紗下的容貌很醜陋。但就他看來,還真未必。
所以,認真衡量一下,他覺得還是離賈環遠一點比較安全。你知道他怎麽想的?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自古就不少。
路庸一揮手,大氣的道:“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你去準備,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