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自己化身被擊殺的一瞬，站在由骨頭枯花圍成的陣法中的顓家三長老悶哼一聲，一縷黑色的血液從其鼻腔中流出。他眉頭深皺喃喃道：“選擇嗎？”

    雖然維持化身的一縷神魂被齊晨毀去，但他還是知曉了化身與後者一戰時的大致過程。於這一刻，他的掐訣凝聚陣法的速度不覺意間放慢了一些，心思被齊晨口中不斷說出的選擇吸引了。

    他卻不知，他這一岔恰好地踏入了齊晨的圈套，為其後續計劃邁出了極大的一步！

    顓樺，齊楚驕，陳雨馨仍在方盒中與君室來人激戰不斷，他們無法將神魂釋放，也無法得知數裏外三長老的化身被擊殺。

    但顓樺無時無刻都將餘光放在三長老的身上，下一息見到的一幕令他眼皮狠跳，急忙張口大聲呼喊，但卻被方盒隔絕，難以傳出。

    一雙白骨嶙峋，像是被剝去血肉的手掌突然搭在三長老的雙肩上，令他立刻從沉思中退出。他震驚之餘，下意識地激蕩修為之力蕩開這兩隻手的鉗製。

    白骨嶙峋的手掌不斷傳出骨裂聲響，但始終沒有碎裂。並且血肉開始遮去白骨，出現白皙的肌膚。

    三長老抬頭望向來人，瞳孔一縮：“怎麽會是你！”他看著麵前的齊晨，內心翻江倒海時，內心不斷出現太多疑問。

    對方一開始不是想要滅殺一中驕子泄恨嗎，怎敢會出現自己的麵前，對方又是怎樣穿透本身防禦力驚人的陣法，來到自己麵前的目的是什麽而顓家三長老的本體在見到齊晨時最為驚懼的一個問題是，後者會否再次說出自己作出的選擇是什麽。

    他雖內心驚疑，但體內的修為卻是湧動不已，肩膀上迅速醞釀力量，雙手分開掐訣，一邊維持著陣法的展開，一邊為戰技施放，下一息他就能迸發出攪動蒼穹之力，鎮壓齊晨。

    最大程度激發雷光速度來到這裏的齊晨早已猜到對方心境雖然也會變化不少，但也不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手足無措。卻也沒想過對方的反擊會如此強烈，他毫不懷疑下一息對方回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但他剛才明明可以很快擊殺顓家三長老化身，卻還是故弄玄虛，就是為了這一刻，他又豈會懼怕！

    “三長老，看來你的本尊和化身差別不大啊，做出這種選擇。”齊晨淡淡開口一瞬，卻如言出法行，將三長老那醞釀至極致，即將傾瀉至他身上的力量散去不少，並且心境劇變。

    三長老無法不劇震，從化身中返回來的記憶一瞬變得無比清晰。每當齊晨說出”選擇”後，似乎都能看穿他的下一步動作，閃避他的淩厲戰技。每一次的攻擊也仿佛總能看出他的軌跡變動，極少落空。

    言語加上實切的行動，令他在心中即管不願相信也無法完全否定齊晨擁有看穿他心中所想的神通可能。

    因站在他麵前的齊晨清晰地說出，讓來自化身的記憶無比鮮活，以致他的心境翻起狂濤，修為一滯，從而令醞釀的力量散去不少。

    或許因為他是皇境，經曆諸多風浪能瞬間壓下心境的變化。或許他受創不少，但依舊修為驚人，能在下一息將修為重新運轉，再次爆發力量鎮壓齊晨。或許

    而齊晨之前的故弄玄虛，心機算盡才艱難換來這短短的修為凝滯，無法換取更多的效果。

    但這一息都不到的時間已經讓齊晨他如願以償了！

    齊晨眼中出現一陽一月取替瞳孔，對著三長老幽幽一笑，“你中計了。”

    墨綠色的光華於他身上大放，散發出遠遠不同於之前顯露出的氣息。

    強烈的生機和死氣如lún pán一樣轉動，互相磨合，似乎要將顓家三長老磨滅才肯罷休。但兩者衝撞間卻又有一種生死如水乳相融般的和諧感。

    生機死意像對立，又猶如相融，成就永恒。

    這種光華出現一瞬，便如潮水一樣順著齊晨搭在三長老雙肩的手臂洶湧而去，紮入對方體內。

    一陽一月同時在瞳孔轉動間，齊晨輕吐四字：“陰陽逆生！”

    陰陽之力融入墨綠光芒中，一同進入至三長老的體內，興風作浪。

    後者的雙肩出現混沌光芒去阻止這種融入生死之意的光芒進入他的體內，同時氣血滾動，轟出巨力要廢去齊晨的雙臂。

    鮮血濺出，齊晨的雙臂血肉模糊，但卻在迅速修複。

    “不管你耍什麽花招，膽敢出現在我本體麵前，那就做好被我鎮壓的準備吧！”三長老怒道，雙手掌心中皆是凝聚一把巨大風刃，抬手間繼續要廢去齊晨的雙臂。

    突然，他臉色蒼白，仿佛遇到了什麽驚懼之事。雙肩上的混沌之光居然不能化去墨綠之光，被其穿透而過繼續注入他的體內。

    於他體內，一開始趁他不備先進入體內的光芒，已被他分出一部分修煉混沌訣的混沌鬥氣包裹煉化，無法掙脫而出。

    但墨綠之光的持續注入，立刻衝散那部分混沌鬥氣，與先頭部隊匯合，再次在他體內肆虐。

    這股夾雜生死之意的墨綠光芒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其掠過內髒，立即黑點浮現，出現衰竭的跡象；其掠過經脈，立即開始枯萎，令修為紊亂；其掠過血肉，立即腐朽，升起大片黑氣；其掠過骨頭，立即脆化，其內骨髓收縮消去；其掠過丹田，匯聚三長老畢生所修的精純鬥氣開始逆亂潰散。

    墨綠光芒還想分出一部分衝向三長老的神魂之海，但被一股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混沌氣息生生遏製住其凶芒。

    但縱使這股混沌氣息守住了神魂之海，顓家三長老的身體內部已經一團糟，連帶他的外表也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他原本雖然頭發雪白，被歲月衝刷後在臉上雕刻了數道皺紋於臉上，眼帶也稍稍腫脹。但他身形不曾佝僂，腰骨仍然如鬆挺立，也沒顯出太多老態。

    可如今他的全身皮膚鬆弛，無數黑褐斑點出現在他的連上，原先雪白卻順滑筆直的長發開始出現枯黃的顏色。指甲黃黑，指骨腫大，身子在發出劈裏啪啦聲響的同時腰背開始彎下，整個人瞬間變得老態龍鍾，甚至是可以用風燭殘年來形容。

    這一切，都源於他對齊晨開口時那一瞬的凝滯！

    腐朽的氣息於顓家三長老身上越來越烈，似乎再過不久就要化為一抔黃土。

    齊晨卻沒有因此大意鬆懈，他麵對的是一名皇境巔峰，尤其是出自四大家族，可戰尋常尊境鬥者的皇境巔峰！

    就算他齊晨領悟出不熄永恒體的真諦，吸收了陰陽之力令陰陽逆生形神豐滿，臻至完整。他的肉身和修為也與之前有天翻地覆的差別，他也不敢忘記站在他麵前的可是於同境無敵，越級挑戰如家常便飯一樣的四大家族的巔峰戰力！

    尤其是對方在數次嚐試掙脫他的束縛無功而返，垂下頭顱似乎放棄時，他知道這一切可沒那麽容易。

    齊晨的一部分心神跟隨揮出的墨綠光芒一同進入對方體內，那股混沌氣息在封鎖了通往神魂之海的入口後主動出擊，化作一隻大手抓向墨綠光芒。

    這隻大手無法令齊晨大意，無論是手指指肚上的指紋、掌心中的紋路還是指甲下的月牙都演化得如真人之手一樣。

    這令大手散發出一股勝於普通混沌之光的強大氣息，散落的零星墨綠光芒被其拂過時立刻消失。

    三長老真正地作出了反擊！

    在大手出現後，墨綠光芒不能再肆無忌憚地興風作浪，回應著大手拍來，開始迎擊。

    墨綠光芒不再是一團模糊的形狀，凝聚為一隻體型與大手無異的凶虎，其眼珠一黑一白，更有如齊晨此刻一樣的太陽和彎月作為瞳孔。

    它搖擺虎尾間，後腿緊繃，前掌猛地蹬地，如一隻真正的猛虎一樣向巨手撲出。

    虎頭重重地與巨手相撞間，外界的齊晨鼻腔流出溫熱的鮮血，而三長老也是身軀一顫，胸膛上崩裂出一條血痕，流出黑色的血液。

    這第一擊，兩人平分秋色。

    兩者碰撞後皆被反震彈開一大段距離，隨後又再次開展激烈的交鋒。由生死之意的墨綠光芒化成的凶虎在交鋒之中，越來越具備一隻獸王的形神。

    虎尾抽擊，虎掌猛拍，張合血盆大口撕咬間都如一隻真正的凶虎無異。

    而大手也不隻是普通的拍落橫抽，於指肚上不時有山嶽河川顯化，壓向凶虎。更能主動分離五根手指，暴漲中如擎天巨柱撞向凶虎。攻擊方式一點也不死板，反而靈活異常。

    數十回合的交轟後，巨手的拇指崩斷半截，沒有重聚的跡象。但凶虎的敗勢更為明顯，隻剩下前掌支撐身軀，虎尾連及後肢被截去，不能再幻化而出。

    此刻，兩人間的差距終於顯然易見。

    巨手掌心顯化出一張人臉，正是尚未發生變化之前的三長老。他此刻冷笑連連，加上巨手立於凶虎的上方，略有俯瞰螻蟻之意。

    “縱使你再多算計有如何，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什麽都得灰飛煙滅。”三長老的人臉開口道。

    他在墨綠光芒進入體內一驚後作出反應的同時，也在思考對方所說的中計是什麽回事。最後他得出一個dá àn，那就是對方所說的什麽選擇都是故弄玄虛，無稽之談，為的就是讓他的化身將這些記憶傳回至他的本體中。

    他想起顓子在取出速度追上齊晨的戰車仍是無法匹敵，甚至要招來帝侍相助的情景，這或許是對方的神魂或是感知能力強悍到一種駭人地步的表現。

    他又聽聞齊晨在盤龍大演武中曆經了數千場戰鬥，得到海量的經驗，興許將這兩者結合起來，對方真的能識穿不少。結合那番故弄玄虛的話，能令人產生被看破內心的錯覺。

    他是皇境強者，閱曆諸多世事變遷，但也居然中了齊晨的套，令他汗顏的同時心中要鎮壓齊晨的心就更加強烈。

    在顓家三長老看來，齊晨就是一隻妖，十年的桎梏不僅沒有徹底摧毀他的道心，斬斷他的鬥路。而且如涅槃之凰，獲得新生，斬除業障，居然還敢打起了身為皇境巔峰的自己的主意，起了算計之心。

    顓家三長老深信，若此刻放過齊晨一條生路，任由其成長。哪怕其鬥路上的終點如自身一樣為皇境巔峰，其成就也會遠遠將自己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