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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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嵐山麓,青石小道蜿蜒而上,通往一座古樸的門庭,這些青石台階早已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看上去溫和而隨意。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與此不同的是,門庭之上高懸的門匾方方正正,黑底赤字,上書兼愛非攻,一卷鮮紅的楓葉隨風徐徐飄來,令其透露出一股令人神往的浩然正氣。

    甘羅從山腳走上來已有大半個時辰,他提了一下肩上的粗布行囊,順手將額頭上的汗水拂去。略微駐足,甘羅朝遠方的墨門看上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裏似有無限憧憬。

    終於,甘羅立在了青石小道的盡頭,古樸的門庭愈發清晰,一堵岩壁與之渾然天成,篆刻著墨家數百年來所尚的不渝教義。

    牆簷之上,一個小胖子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正眯起眼看著他:“喂,小子,瞧你看得挺入迷的,你也懂我墨家的教義?”

    甘羅的目光尋聲而至,然後輕輕搖了下頭。

    小胖子嘿嘿地笑了兩聲:“看你挎著行囊,是來入我墨門的嗎?”

    “嗯...”

    小胖子靈活地躍下牆簷,身姿的矯捷程度與他的臃腫體型顯得有些不相符合。

    “你可知入我墨門者須有人引薦,並不是隨意便能來的?”

    甘羅從行囊裏取出一卷帛書,遞到了小胖子的麵前:“這是楚大叔替我寫的。”

    甘羅的腦海裏浮現了楚宸離開時帶血的背影,感到一股揪心的疼痛。

    小胖子將帛書接到手中,飛快的掃視上麵的內容,確認落款無疑之後,眼中驚異的神色油然而生。再次看了一眼甘羅,小胖子隨即轉身躍過牆簷:“你在這裏等我!”

    須臾,墨門的大門開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急行而出,手中緊緊地攥著那卷帛書。

    老者在彈指一揮間打量了甘羅的全貌,然後操著滄桑而渾厚的嗓音問到:“楚宸何在?”

    甘羅應道:“楚大叔走了。”

    “去往何處?”

    甘羅搖了搖頭。

    老者黯然,然後將目光停留在帛書之上,帛書字跡潦草,落筆處力微勢弱,與往日的遒勁剛正大不相同,若不是結尾的署名有著墨門獨有的標記,老者絕不會相信這帛書是出自楚宸之手。

    這隻有一個可能,書寫之人受了重傷,以至於握筆的力道都難以掌控。

    老者仰天長歎,滿臉縱橫溝壑的皺紋陡然深了幾分。

    ******

    日已西斜,甘羅仰望天邊燒得火紅的夕陽,陽光撒在他年輕而俊俏的臉龐上,映出一抹多日不見的燦爛笑容。

    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卻又來到了這個世界。

    幾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前世的記憶已逐漸淡忘,這個陌生的戰國時代卻越來越熟悉。

    甘羅本想靠著與生俱來的奇聰過著愜意富足的生活,不理時代紛亂,不入朝堂權詭,卻不料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那天殺的賊人入室行凶,將甘羅的父母和幾名家仆殘忍的殺掉。

    而甘羅自己,因為一個大叔的突然出現,得以幸免於難。

    大叔走了,他受了很重的傷,留下的是一個堅毅的背影,還有一卷將甘羅送至墨門的帛書。

    甘羅很懷念父母,偶爾一幕略顯淒涼的場景也能從他的眼角勾出一滴眼淚,這個世界逐漸熟悉,甘羅清醒的認識到在這個紛亂的戰國時代,人命,仿如草芥,普通人想要的安逸生活終歸在屠刀之下成為泡影,而強者,才能屹立在這個時代的頂峰。

    甘羅踏入墨門,腳下寬闊的石壩與山野土路格外不同,每一個腳步都覺得踏實很多。四周習武的弟子將手中的劍舞得虎嘯生風,與之相伴的,還有林立於石壩之上的各式奇巧機關,在夕陽下被拉成一道道灰黑色的長影。

    在某個墨家弟子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道卵石作成的甬路,通往弟子所居的宿舍。

    沒有幾個人注意到甘羅,甘羅就像一隻不知從何處遊來的魚兒,在悄無聲息中加入到了這片由墨者組成的海洋。

    樹杪掩映之中,十間飛簷瓦房交錯雜陳,迥於先前所見建築的嚴謹布局,已全無章法可言,透露著一股自由和隨性。

    這些宿舍每間都能容納十人,墨門裏的弟子會依照入門時間被安排進不同的宿舍,除了最後一間—那是留給女弟子的宿舍。

    房間空蕩無人,但是弟子們很快就會結束修煉,在最後一縷陽光沒入地平線之前,弟子們會回到這裏,或抦書夜讀,或打坐冥想,或一頭栽倒在床上,結束一天的刻苦沉入夢鄉。

    甘羅被分進了角落裏,開始鋪墊自己的床位。木榻之上是一卷厚實的編席,靠牆處放上一個枕頭,然後就是粗麻做成的被子,這一切,簡單而實用。

    未幾,屋外一陣鬧哄哄的聲音,結束修煉的弟子們蜂擁般回到自己的宿舍,見到宿舍裏突然多了一個人,一眾少年紛紛湊到甘羅的跟前,愣頭愣腦地看著甘羅,眼裏充斥著好奇。

    這些少年與甘羅一般年紀,稚嫩的臉龐無一例外地散發出蓬勃的朝氣。

    “你...新來的?”

    “嗯。”

    “叫啥名字?”

    “甘羅。”

    很簡單樸實的相識問候,這是他們對於一個陌生的新進師弟標準的招呼方式,但已足夠。

    墨門不問出身,這裏有著太多戰爭的遺孤,甘羅與他們相比並沒有什麽不同,都是時代紛亂所造就的可憐兒。

    “小師弟。”某個矮上甘羅一頭的少年笑吟吟地拍了下甘羅肩膀,說到:“入門試煉完成的怎麽樣?”

    甘羅皺了皺眉:“入門...試煉?”

    “咦...看來你還不知道吧,新進的墨家弟子,都會在千機樓進行入門試煉,或許你今天來的時候比較晚,這樣的話,明天一早應該就會安排你進千機樓試煉了。”少年解釋到。

    甘羅:“...”

    見甘羅無甚表情,一眾少年顯得有些不滿。

    “小師弟啊,這入門試煉很重要咧,你算是運氣好,今晚遇到咱哥兒幾個,可以給你提點提點,你要是悟性不錯的話,過上兩關應該沒問題。”

    “才兩關?”甘羅有些不解。

    “什麽叫‘才’呀,像我們這些年紀,厲害的也就能過上三四關,這幾年新進的弟子好些連第一關都闖不過去。”

    “哦...”甘羅若有所悟的點了下頭,“那這個試煉一共幾關?”

    一眾少年忽地直愣愣地看著甘羅,眼裏流露出的神色很明顯實在鄙視甘羅的這個提問。

    “一共幾關?”某個少年揚聲道:“天曉得!我說你呀,趕緊聽聽我們的經驗,要不然,哼哼,你搞不好一關都過不了。”

    甘羅癟了癟嘴:“那就多謝師兄們的提點了。”

    ******

    甘羅倚在床榻上,聽得還算仔細,其餘少年則是一個個地端坐著,講得唾沫橫飛,墨家弟子的入門試煉從他們嘴裏說出來,竟帶了些指點江山的意味。

    “從千機樓門口進去,有一條筆直的石板路,石板裏有可以觸發的機關,能讓兩側的鷹喙噴發石子,專往人身上招呼。這是第一關。”某個少年大喇喇的講到,“要說俺的法子,那很簡單,當初也是其他師兄教我的,試煉那天衣物穿厚實點,最好把腦袋也裹起來,咋樣,通俗易懂吧。”

    “那樣是不是不痛了?”

    “屁話,痛當然還是痛的,但也比被砸得滿頭大包強啊!記得去年那個誰就是在裏麵被砸得哭爹喊娘的,路都不敢走了,還是被蕭統領給帶出來的,一臉的倒黴相。”

    甘羅:“...”

    “第二關,這個稍微有點難度。”

    “嘿嘿,這個我來講,我來講!”另一個少年搶著喊到,“石板路走完之後,有一個大池子,那湍流可急得很,水性不好的,真的是沒半點機會遊過去。”

    說到此處,那少年瞅著甘羅掃了幾眼,問到:“你呢,水性咋樣?”

    甘羅道:“還行。”

    “那就好。”少年繼續道:“你遊的時候靠最外側,岩壁上有些石棱,要是衝到半途感覺體力不夠,就能拉住這些石棱稍作休息。不過有一點要注意,這些石棱很鋒利,可能會一不小心就割破手。”

    “那後麵的幾關呢?”甘羅問到。

    “後麵呐...這個嘛,一般過了這兩關的體力也沒多少了,看你自己能耐吧,三四關比前兩關還要費勁許多,至於第五關...”

    說到此處,講話的少年眼睛裏劃過一縷奇異的光芒。

    “聽說,那是個很大的迷宮,而且,鬧鬼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