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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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街之上的石板地被午後的陽光烤的炙熱難耐,行於其上像是置身於火隴之中,從足底而上的炙烤感極其難受,可即便如此,京城的大街卻一點不曾寂寞過,人頭攢動間,消息也在傳遞。
六皇子婚禮如約進行,當舉國歡騰!皇帝一早頒的布告,就貼在城門口。
眼瞧著五月就要過去了,本來會隨著氣溫升高而逐漸冷靜下來的皇城卻因六皇子婚期將至而一片喜氣洋洋,歡樂籠罩了整個繁華的都城,窮人更是高興,他們都曾受過夏家三小姐的饋贈,視她為救命恩人,如今她能嫁入富貴皇家,成為身份尊貴的齊王妃,誰又能不替她感到高興呢?
隻是歡喜中又不乏憂心。
聽聞齊王妃出嫁不從母家,而是要從皇宮抬出,看似風光無限,可又有哪個明白人不知這對安國侯府來說是莫大的諷刺!
安國侯在獄中蹲著,距離婚期隻有數日時間,皇帝仍未曾下旨將其放出,說不定是連自家女兒的婚禮都參加不了,也是可憐了三小姐,以罪臣之女的身份進了王府,日後又該如何自處?
安國侯府的馬車穿行於鬧市之中,沒了顯赫人家的名頭,這車看起來行走得有些緩慢,卻依舊是氣勢逼人,容不得旁人指指點點的嚼舌根!
偶有駐足觀看者,或是輕言感慨一番,或是搖頭歎氣一場,均不敢大肆張揚。
張靖駕著馬車,香蘭隨車走著,翠竹和桂嬤嬤則是陪夏雪兒一同坐在車廂之中。
蟬聲初響,左叫一聲,右回兩聲,一刻也不曾停歇過,像是成群的樂師湊在一起奏樂一般,卻不讓人覺得悅耳動聽,反倒是心煩得很!
夏雪兒一把放下那撩開了一半用於通風透氣的車窗簾子,旋即閉了眼,伸了手輕輕的揉捏著太陽穴。翠竹見狀稍稍一驚,隨後挪了位置坐得離她近了些,一邊就拿了團扇一下下的送著涼風,這車內也實在是太熱了些!
“小姐可是頭疼的毛病犯了?”
聽見這話,夏雪兒並沒有回答,隻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說話,讓她一人靜一靜。
心頭本就煩悶,加之外頭那聒噪的蟬鳴,更是吵得她腦仁都疼了!
桂嬤嬤給翠竹使了個向外去的眼色,翠竹便叫停了馬車,鑽出身去,同香蘭作伴去了。
桂嬤嬤沉默了一會兒,待車子重新走起來之後,她才拿起了翠竹走前放在小桌上的團扇,對著小姐輕輕的搖動著,送了一陣陣清風去。
已經入了夏,是到了放冰消暑的時節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哪怕是坐在這四周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裏,也是不會有汗流浹背的悶熱感的!
不知不覺想起早前的日子,每到夏季,或相邀,或偶遇,一家人於青蓮池中的碧水亭消暑納涼,談天說地,一派其樂融融!
可今年府中變動頗多,先有二小姐謀害一事,後有白伊寧中毒風波,現如今更是被抄了家。人丁稀少,侯府寥落,就連青蓮池都疏於管理,雜草叢生,再不複往昔熱鬧之景!
世人隻當安國侯府的沒落是由於三小姐的意氣用事,可若不是皇家以至高無上的權威相逼,這一向端莊孝順的世家大小姐,怎麽就會離家出走了呢?
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輕歎了一口氣,試探性的問道:“小姐還在為賜婚一事耿耿於懷嗎?”
夏雪兒手上動作不停,眼睛也並未睜開來看桂嬤嬤,她知道桂嬤嬤將翠竹使走是有話要同她說,也知道桂嬤嬤多半是要勸解她認命的。
“此事已經沒有更改的可能,我又何必耿耿於懷。”
口氣很是平淡,沒有憂傷,沒有憤恨,甚至連早前的無奈感都已經消失殆盡了,這是真的心死如灰,才能做到如此波瀾不驚!
此話一出,桂嬤嬤心下一沉,一股複雜的情感從內心中升騰而出,蔓延至四肢百骸,突然間覺得酸麻無力。
從前那個活潑好動、機靈可愛的女孩,終究還是早早的消逝了,隨著哪一個寒冬的西風,消失在了邊塞的荒漠裏。
沉默了幾秒鍾,隨後才又開口勸解道:“請恕老奴多嘴,小姐若是因此事而對老爺怨恨在心,恐怕不太合適,也會因此而背上不孝的罵名的!”
有幾分苦口婆心的味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眼去看夏雪兒的反應,就見她眉頭微微一蹙,可隨即又放鬆開來,仿佛是一點兒也不在意似得!
可桂嬤嬤知道,她在意的,她隻是裝著不在意罷了!
“您也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皇帝陛下沒有那樣的心思,隻憑您父親的三兩句話,您也未必會得賜婚於齊王殿下,這一道理,想必小姐也是心知肚明的!”
就像水落必然石出,距離賜婚聖旨下來那天已經過去了五個月,將近小半年的時間,過去感到迷茫的很多事情也都能夠想個明白了!
正如桂嬤嬤所說,咱們這位皇帝心深似海,凡事運籌帷幄,且不會受外界言論的打擾,否則過於一年多的時光裏,六皇子與她的緋聞可謂是大街小巷人盡皆知,傳得更離譜的都有,可他也沒有半點的表示,仿佛全然聽不到似得,而這次,即便是有父親的苦心進言,若皇帝不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兒媳婦,那也是絕對不會賜婚的!
沒錯,父親於賜婚一事中的確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的,可她還是無法做到絲毫不埋怨!
之所以因為關係親密,所以才會容不下一點點的背叛,也才會受到這樣沉重的打擊!更何況,這件事不僅讓她的夢想化為泡影,而且自此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記得早在五皇子選妃之前,她便曾對大哥說過:嫁進了皇家,夏雪兒便不再是夏雪兒了。
可如今,還未進齊王府的大門,她便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
連冷笑都不會了,心中也是一片枉然,事已至此,她不再會為自己覺得悲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