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風水輪流轉

字數:4676   加入書籤

A+A-




    三個錦衣衛押著方原正要帶出乾清宮,身後崇禎皇帝的聲兒再次響起,“慢著!”

    方原被兩個錦衣衛強壓著跪在地上,崇禎已躺回了龍椅上,王承恩知機的遞上了一杯湯羹,他飲了幾口,又說,“方原,你知不知朕為何要杖責你?”

    方原這次是當真不知崇禎的心思,無奈的說,“臣不知。”

    崇禎的目光再次落在龍案上的dv機上,輕輕撫摸著,口中說,“你若想到了,朕就赦免你;若想不到,便去詔獄挨板子吧!”

    方原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暗自思量崇禎的心思,直覺告訴他,崇禎由始至終便不是在惱恨自己,那令崇禎生氣的事是什麽呢?

    崇禎在打啞謎賣關子,方原的腦子裏是思緒如潮。

    難道是私入田貴妃後宮之事被察覺了?不會!若是被崇禎知曉,不被砍頭已是萬幸,哪兒還會將自個兒調任乾清宮?

    難道是與曹化淳、方正化私相結交?不會!崇禎對曹化淳隻字未提,顯然是不知道曹化淳已回了京城。

    方原思來想去,想起了崇禎安排的罪名,在江南行事不合律法,突然醒悟過來,猛地站起了身。

    王承恩見他未經崇禎點頭便站了起來,臉色大變,擔心又惹怒了崇禎,忙嗬斥說,“方原,大膽,沒有陛下的旨意你也敢起來。”

    方原揉了揉疼痛的雙膝,又說,“陛下已金口玉言,我想到緣由便能赦免。”

    他此舉在王承恩看來是大大的失禮,正要嗬斥,卻被崇禎揮了揮手打斷了,陰沉著龍顏瞧著他,“方原,你說說緣由。”

    方原朗聲說,“臣唯一的大罪就是,在江南僅僅是對那幫文人稍作懲戒,懲罰太輕,不足以施大明之威,應該當場斬殺罪魁禍首,以儆效尤!”

    崇禎聽了稍稍一愣,突地哈哈大笑著拍打著龍案,“知朕者,方原也,王承恩,你能猜到?”

    王承恩忙將頭搖得像巴郎鼓一樣,“陛下天威難測,老奴哪兒能猜到陛下的心思?”

    崇禎顯是心情甚好,大笑說,“哈哈,王承恩,重新宣旨吧!”

    王承恩拭了拭額頭的汗水,連聲應諾。

    崇禎朗聲說,“方原在兗州府殲滅後金韃子有功;在江南懲戒聚眾生亂的文人,維護大明的尊嚴更是有功。朕聞之甚是開懷,特擢升方原為錦衣衛百戶,任職乾清宮護衛,隨時聽調。”

    方原懸著心兒終於鬆了下來,今次不僅是升了職,還直接被崇禎調任到乾清宮擔任護衛工作,也就是被崇禎視作了親信,之前所做的一切果然是沒有白費。

    王承恩這才明白,崇禎皇帝是打算重用方原,之前司禮監的擔心確屬多餘,忙點頭哈腰的應了。

    崇禎又說,“王承恩,傳朕的第二道口諭,特任錦衣衛百戶方原專職審查國戚田弘遇貪汙錢財,轉移家財一案,朕要在十日內見到審查結果。”

    崇禎將審查田弘遇一案交到了敵對的方原手中,意圖已再明確不過,就是對田弘遇已然失望透頂,令方原編織罪名,給田弘遇定罪了。

    王承恩、方原一前一後前往錦衣衛所宣旨。

    今次能平安過關,王承恩的暗中相助是功不可沒,方原忙趁著沒人,拱手謝恩,“多謝王公公周全。”

    王承恩滿臉堆笑的瞧著他說,“那是方總旗,哦,不,方百戶自個兒能得到陛下的寬恕,我能有什麽功勞?”

    方原想學著電視劇裏的樣兒從懷裏掏出些銀子聊表謝意,但卻囊中羞澀,隻有區區二兩銀子,怎麽拿得出手,不被王承恩給笑掉大牙?

    王承恩見他想掏錢,忙搖手說,“別,千萬別。方百戶,你是曹阿翁的人,當年阿翁對我有提拔之恩,區區小事,不足以還阿翁恩情的萬一。與我談錢,那就俗了。”

    方原再次與他拱手致謝,轉過兩個宮殿,王承恩又說,“方百戶,這次你也是為我們內廷狠狠出了一口氣,如今成了陛下眼中的紅人,我們內廷也與有榮焉啊!”

    如今的方原,儼然已成了內廷、閹黨推出的一顆明日之星,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以方原的眼光,還真是瞧不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諭曰:錦衣衛總旗方原其性之義,其行之良,允文允武,眾臣之綱。著即擢升為錦衣衛百戶,所屬錦衣衛百戶,專職乾清宮聽調。欽此。”

    王承恩在錦衣衛所宣讀了崇禎皇帝的口諭,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恭恭敬敬的接了旨,交給同行的錦衣衛同知吳孟明收了。

    錦衣衛百戶的任職,屬北鎮撫司的職權,甚至都不會驚動駱養性,何況是皇帝親自下手詔。今次崇禎親自下詔擢升了方原,那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況且乾清宮護衛通常情況下是由錦衣衛衛所輪值擔任,但崇禎卻言明由方原這支錦衣衛百戶專職擔任,其中的態度早已是不言而喻。

    駱養性、吳孟明這些官場油子也看出了其中的關節,方原這個百戶雖官職不大,卻是崇禎非常看重的。

    王承恩又宣讀了第二份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戚田弘遇疏於官儀,懈怠政工,貪贓枉法,犯大不敬罪。著即令錦衣衛百戶方原勘察此案,十日內稟明聖聽,錦衣衛衛所需提供便利行事。欽此。”

    駱養性暗自吞了吞口水,之前明明是田弘遇狀告方原五條死罪,眼下崇禎卻令方原主審田弘遇一案,這個風頭變化得太快,令他是猝不及防。

    他是慶幸搜查方原家裏之前留了一手,由北鎮撫司下令,而沒有親自出麵,否則,眼前麵對突如其來的大紅人方原還真是尷尬到了家。

    駱養性的指揮使是正三品,而方原的百戶是正六品,職位比方原高了五、六級,官品高了三品,但他見了方原還是滿臉的和顏悅色,笑著說,“方百戶新官上任,撿日不如撞日,今日錦衣衛所就替方百戶接風洗塵,如何?”

    方原與駱養性、吳孟明二人行過了禮,便說,“指揮使大人,同知大人,今次勘審田弘遇一案,陛下催得緊,指揮使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們就留待結案之後再說,先辦案吧!”

    駱養性嗬嗬一笑說,“好,方百戶想怎麽查,若是人手不夠,我再令張行成加派一百個錦衣衛供你指揮。”

    方原一聽到千戶張行成,就想起了還關在錦衣衛詔獄裏的兩個兄弟秦展、景傑,忙說,“錦衣衛所便有千戶、百戶與田弘遇勾結,先從內部肅清吧!”

    駱養性是心知肚明,方原要拿千戶張行成、百戶李達開刀了,故作聲色的厲聲嗬斥,“吳同知,你知不知是誰?這麽膽大妄為!立刻徹查,查出一個殺一個,錦衣衛絕不能留這些害群之馬!”

    他搶先表明了絕不護短的立場,吳孟明也心領神會的接了話,“屬下願配合方百戶肅清錦衣衛的蛀蟲,給陛下一個交代。”

    方原似真似假的配合著這兩人演戲,笑著說,“指揮使大人,同知大人,二位公務繁忙,徹查一事也就不勞二位大人親自出麵了。我想向指揮使大人討一紙文書,能在錦衣衛所隨處行走,勘問便是。”

    犧牲一個千戶、一個百戶就能換來平安過關,駱養性是求之不得,忙說,“這個簡單,來人,取我的指揮使令牌來。”

    兩個錦衣衛將一塊通體金黃,雕刻著龍紋、虎紋的華貴木牌交給了駱養性。

    方原一看,木牌上端端的寫著,‘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十個字,不用說這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的令牌了。

    駱養性將木牌遞給了方原說,“方百戶,你拿著這個令牌,京城、衛所的錦衣衛可隨意調配驅使。”

    他自知今次是沒看清風向,得罪了方原,故意討好的來善後。當然,駱養性還有個花花腸子就是,崇禎皇帝是喜怒無常,這個惡人方原想做就由他去做,反正又不是駱養性得罪人,將來若風頭再轉,駱養性也能穩如泰山,隨時準備反水。

    方原將他的小心思看在眼裏,看破卻不點破,他的目標是李達,是張行成,是田弘遇!至於駱養性的兩麵三刀,左右騎牆在官場那是再尋常不過,根本沒必要去掛念,隻要他安心當個綠色無公害的錦衣衛指揮使,別來搗亂就行。

    他接過了駱養性的指揮使令牌,依著下屬的禮儀衝他拱手行禮,“多謝指揮使大人,令牌待結案之後,一定歸還。”

    方原在駱養性、吳孟明二人的注視下轉身而去,第一個目標,就是錦衣衛的詔獄,他的兄弟秦展、景傑二人還關押在詔獄,必須立刻救他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