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周氏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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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內,崇禎皇帝依照與方原的商議,對群臣宣布由皇銀內帑支撥今次的移師費用。

    既然無須戶部出錢,又能加強京畿防務,內閣的周延儒等人也就沒了反對的理由,五日之內擬詔就到了崇禎的麵前。

    崇禎效率也是極高,當日就批複執行。

    至此,陝西孫傳庭部十二、三萬軍士移師京畿駐防便成了定局。

    接下來就是選定前往陝西宣讀聖旨,監督孫傳庭移師的人選,因事關重大,崇禎和方原商議了三日,終於決定委任方原為監軍,率一百錦衣衛、三百神機營,前往陝西,監察孫傳庭移師事宜。

    十三萬人要從陝西移師到京畿,長途行軍至少需要10萬石糧草。

    因孫傳庭部所在的陝西今年又是大旱,抽調不出多餘的糧草,而從京畿運糧食到陝西,要經過行軍不易的太行八陘,沿途消耗的糧草過於龐大。

    這部分欠缺的糧草,隻能想法子從山西調運,在山西唯一有能力籌集、運輸如此龐大規模糧食的,隻有與方原有隙的八大晉商。

    崇禎與內閣商議過後,決定朝廷負責出銀子,八家晉商負責在山西籌集糧草,還有到陝西的糧草運輸。

    方原接到監軍的委任手詔後,立刻與親信秦展商議,決定在五日後動身,第一站是押送四十萬兩銀子到山西張家口,這是八大晉商的根據地。再與晉商做過銀子換糧草的買賣後,再隨著糧草運輸隊,前去陝西和孫傳庭部匯合。

    佛朗機商會派人來傳話,十二磅的中型火炮到貨了10門,趁著幾日的間隙,方原前去佛朗機商會,完成了這筆50瓶香水換10門中型火炮的軍火買賣。

    方原先派錦衣衛去和大同鄉下向陽村的景傑一行人聯絡,再以出行陝西的名義,從兵部武庫司調出了200支三眼銃,50支五雷神機,10門小火炮,還有上千斤的火藥、500個火炮鉛彈。

    方原出了20瓶香水的運費,令佛朗機商會將10門中型火炮、200支霹靂火銃,500斤火藥,200個火炮鉛彈借著與關外滿清交易軍火的名義,偷偷運送去大同,約定雙方在鎮邊堡的集市交貨。

    臨出發前兩日,方原卻突然接到王承恩派人的傳話,崇禎要方原立刻前去乾清宮相見。

    方原到了乾清宮的西暖閣,卻發現不止崇禎一人在,同在西暖閣的,還有兩個女人。

    一個是崇禎的皇後,素有賢名的周皇後;一個是前些日子與方原鬧翻了的坤興公主。

    按禮製,方原雖是內臣,但明朝後宮的皇後、妃子、公主是不能隨意見麵的。眼下擺出這麽一個陣勢,令方原是惴惴不安,看來是自己私入後宮麵見田貴妃的事兒東窗事發了。

    周皇後選擇這個關頭發難,就是衝著方原來的。

    方原在進入西暖閣後,就在用眼角餘光,偷偷打望著周皇後,還有坤興公主。

    周皇後麵容白皙秀美,雖已三十餘歲,麵容的嬌嫩卻仍是燦若少女,與坤興公主有六、七分相似,卻多了幾分端莊成熟,少了幾分清純、任性。

    方原是暗暗感歎,周皇後、田貴妃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明朝皇後、妃子個個美豔,確非浪得虛名,哪兒會像滿清的皇後,後宮妃子,基本全是政治聯姻,個個長得寒磣,拉出來不用化妝也可以拍恐怖片。

    崇禎見方原進了西暖閣,麵容陰沉的說,“方原,你幹的好事!”

    方原愣愣的瞧著崇禎說,“臣有何罪?請陛下明示!”

    崇禎不悅說,“前些日子,你令坤興假扮錦衣衛,帶她出過宮?”

    方原也很是委屈,他明明就不想搭理坤興這個小公主,是坤興一直纏著他要這要那,現如今倒成了他意圖不軌,“臣確實行事荒唐,但這是公主強迫臣帶她出宮,臣也是左右為難啊!”

    崇禎瞧了瞧低著頭不敢直視的坤興公主說,“坤興,是你強迫方原帶你出宮的?”

    坤興公主支支吾吾的說,“這,父皇,是,我......”

    崇禎重重的一拍龍案,怒喝說,“是不是?”

    坤興公主嚇得嬌軀輕顫,忙低了頭說,“我,是,是。”

    崇禎死死的瞪著周皇後、坤興公主二人說,“那你們還有臉來朕麵前告狀?堂堂公主,沒有半點公主的禮儀矜持,成日不呆在後宮,卻來纏著乾清宮的錦衣衛;堂堂後宮之母,連個女兒也管教不好,還怎麽管理後宮?丟人!丟朕的人!”

    坤興公主被崇禎連聲嗬斥,已氣得流下了淚珠兒。

    周皇後卻是玉容波瀾不驚,不緊不慢的說,“陛下,怎麽就不問問,坤興到底用什麽話來威脅方原,令他罔顧錦衣衛的職守,私自帶公主出宮?”

    方原猛地一驚,看來坤興公主果然是向周皇後揭發了自己偷偷進入後宮之事。

    他對坤興公主恨得是牙癢癢的,但也是一陣輕鬆,既然周皇後、坤興公主主動揭了底牌,撕破了臉,也省得今後還提心吊膽的,日日受到威脅。

    崇禎愕然的瞧了瞧方原,又落在周皇後身上,好奇的問,“坤興說了什麽話?”

    周皇後緩緩的說,“坤興的話兒其實隻有四個字,穢亂後宮。”

    她這話一出口,崇禎、王承恩是臉色齊齊大變,坤興公主著急的說,“母後,你答應過我不......”

    “住口!”

    周皇後打斷了她後麵的話兒,沉聲說,“方原曾瞞著陛下進過永和宮,與田貴妃私會,卻不料被坤興發現了。”

    私通後妃,穢亂後宮,這是淩遲處死的大罪!

    王承恩嚇得麵無血色,心知今日方原是凶多吉少了。

    崇禎猛地站起身,指著坤興公主說,“坤興,你給父皇老老實實的說,是不是見到方原去過永和宮。”

    坤興公主花容失色,瞧了瞧低頭不語的方原,低了頭支支吾吾的說,“我,我,隻見過一次。”

    崇禎恨恨的盯著埋頭不說話的方原,厲聲說,“方原,原來你是和田貴妃合謀來算計朕啊!”

    方原之所以不說話,隻因他在沉思,這個周皇後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是不是一代賢後。

    她與田貴妃那點後宮爭寵的破事兒,方原不是崇禎本人,也不知曉誰對誰錯,暫且不提。

    但是在曆史相關記載裏,這個周皇後的父親周奎,與周延儒的兒子交好,時常在一起賭博,每次都能贏錢。這是周延儒的兒子故意輸錢,就是為了從內廷獲取關於崇禎喜好的情報,朝議之時,往往能投其所好,複起之後短時間內就成了內閣首輔。

    從內廷傳消息給周奎,再給周延儒的人是誰?自是這個周皇後嫌疑最大。

    周延儒過五十大壽,周皇後指派周奎大擺壽筵,替周延儒祝壽,可見周家與周延儒的關係親密是非同尋常。

    既然兩家關係如此緊密,幾乎不幹政的周皇後突然在崇禎麵前說周延儒的人品不行,崇禎反問消息來源後,又推給懿安皇後張嫣,其用意就不是在詆毀周延儒,而是為了栽贓給懿安皇後張嫣一個後宮幹政的名聲。

    至於周延儒和田貴妃私通的桃色消息雲雲,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周皇後的影子。

    看來這個東林黨筆下的一代白蓮花賢後,水分實在有些大啊!東林黨人的說法都能相信,母豬也能上樹。

    當然,方原並沒有資格和興趣去判斷這個周皇後賢還是不賢,至少她能順利打理後宮十餘年,沒有出現類似鄭貴妃、客氏這種為禍後宮的禍水。而且她識大體,除了與田貴妃爭寵有點心機外,與其他後妃還算相處和諧,還能在後宮例行節儉,並且親身力行,肯定有值得稱道的貢獻。

    換田貴妃這種性子的人來當皇後,估計就是第二個鄭貴妃,還不知道後宮會亂成什麽樣兒。

    方原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周皇後、坤興這對母女遠遠的,最好是河水不犯井水。

    他聽到崇禎的嗬斥,忙抬起頭說,“陛下,朕確實私下進入過永和宮,但卻不是單身一人去的,還有一個陛下也相識的舊人。”

    崇禎顯是還在耿耿於懷,冷聲說,“什麽舊人?”

    方原如實的說,“就是之前的司禮監大總管曹化淳,曹公公。”

    崇禎與曹化淳是相識於舊的交情,突然聽到舊人曹化淳的名兒,忙問,“方原,你怎麽與曹公公在一起?曹公公人呢?”

    方原一五一十的說了怎麽與曹化淳相識,怎麽替他控製了肺癆的病情的經過,又直直的瞧著崇禎說,“我與曹公公進永和宮,其一是因田弘遇的陷害,當麵與貴妃娘娘溝通;其二就是替貴妃娘娘治病的。因事出緊急,未曾先行知會陛下,和皇後娘娘,臣願受到責罰。”

    “這個曹公公回了京城竟然不來見朕。”

    崇禎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關切的說,“方原,你還能治肺癆?那貴妃娘娘的病還有沒有治?”

    方原暗歎,如果淘寶係統都能治療絕症,那醫院也就不用開了。

    他緩緩的搖了搖頭說,“貴妃娘娘天壽已盡,臣真的是無能為力。但請陛下明鑒,即便是在永和宮裏,貴妃娘娘也未與臣當麵相見,而是隔著布簾,未曾有絲毫失禮。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永和宮向貴妃娘娘親自求證。”

    他開口閉口全是說田貴妃的好,還慫恿崇禎去永和宮見田貴妃,就是對周皇後悄無聲息的回擊。

    崇禎麵色已不見怒容,滿是關切和擔憂,坐回了龍椅,搓著手兒說,“說來朕也有些日子未曾去見過貴妃了,王承恩,立刻準備,朕即刻就去永和宮。”

    王承恩見崇禎已是雨過天晴,忙連聲應了。

    周皇後的臉色是越發的陰沉,她本想捉著方原私入後宮的由頭,借機替父親周奎,還有東林黨人敲一敲方原,還有田貴妃,未曾想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激起了崇禎對田貴妃的愛憐之心。

    她忍不住開口說,“陛下,方原他私入永和宮,這事就了了?”

    崇禎望了望方原,又瞧了瞧她,沒好氣的說,“方原私入永和宮,事出有因,罷了,罷了。還有,後宮若真的出了醜聞,你皇後麵上也沒什麽光彩,更是你皇後的失職。”

    崇禎站起身子,又衝周皇後說,“你與其關心永和宮的事兒,不如多花些心思好好管教坤興,堂堂大明的公主竟私會,糾纏乾清宮的錦衣衛,你們不要臉,朕還要臉!”

    周皇後被崇禎連連嗬斥,隻能盈盈下拜,拉著坤興公主告退去了。

    方原暗暗鬆了口氣,穢亂後宮這個套在頭上的緊箍咒終於沒了,他是難以抑製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