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戰略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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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邸
偌大的大廳裏,二十個輕紗羅裙的舞姬,正在長袖飛揚,翩翩起舞。
秦王朱存極是個胖子,麵目還算繼承了明皇室一貫的白皙,端正,但身材就有點匪夷所思,雖然不如傳說中的福王有300斤,但在方原看來,至少200斤是底線。
這種身材的人,一看就是平日裏養尊處優,估計都懶得雙腳走路的那種紈絝王爺,遑論還能上戰場指揮軍士殺敵,提高士氣。
方原不由得暗暗感歎,京城的崇禎皇帝成日裏殫精竭慮,身形憔悴,這些藩王倒是一個個心寬體胖,似乎這個大明的江山和他們沒什麽關係。
這些歌姬、舞女,個個美豔動人,一看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美人,比皇宮裏的舞女姿色還要高幾分,可見這個秦王平日裏是耽於酒色。
方原暗暗的失望,將這個秦王和開封的周王相提並論,就是最大的錯誤,憑他這幾下,能擋得住李自成的大軍才奇了怪了。
一曲舞畢,秦王大笑著鼓掌,令三個姿色出眾的舞姬前去侍奉方原、景傑二人。
一陣迷人的香風襲來,兩個舞姬笑顏如花的坐在方原左右,一人則去侍奉景傑。
在這個應酬的場合若是拒絕了秦王的好意也太煞風景,方原默不作聲,任由兩個舞姬分坐在左右。
兩個舞姬見了他眉清目秀,身形挺拔的姿容,比秦王那個胖子更有男兒的魅力,一個個喜笑顏開,盡力的向他討好獻媚。
方原似有似無的與兩個舞姬應酬,不時還起身與秦王對飲幾杯。
他偶爾用眼角餘光瞧向景傑,卻見他一本正經的在與身側的舞姬低聲交流著什麽。
方原見了大是好奇,這個景傑平日裏對女人是從不假以辭色的,今日是轉了性了,竟然與舞姬能聊得熱火朝天,他們在聊什麽呢?
酒過一巡,秦王再次敬了方原一杯酒,目光落在景傑身側的舞姬身上,卻見到這個舞姬竟在暗自垂淚,臉色一沉,厲聲說,“章問,將這個煞風景的女人拖下去!”
章問得令,便指揮王府護衛前去捉人。
舞姬嚇得嬌呼連連躲在了景傑身後,景傑攔下了前來捉人的王府護衛,沉聲說,“誰敢動她一下?”
長史章問求助似的望向了秦王,秦王又詢問似的望向了方原,景傑是方原的屬下,自然該由他來表態。
方原走過去低聲問景傑,“老三,你想帶她走?”
景傑一個軍種莽夫,此時卻略帶羞澀的點了點頭,“是,望老大成全。”
方原轉過身回了席位,端著酒杯敬了秦王一杯,嗬嗬一笑說,“秦王殿下,一場誤會而已,我們繼續。”
秦王見貴客都不在意,也就收了火氣,令章問退下了。
方原言歸正傳的問,“殿下今日邀我前來,不會就是隻談風月的吧!”
秦王哈哈大笑說,“風月,那是床榻上去談的,我邀請方監軍前來,是想打聽一點消息。陛下他調走孫傳庭的精銳,又下旨令我全權負責全陝的軍務,這是真心,還是試探呢?”
方原是暗暗好笑,明朝自靖難之役後,就嚴令藩王不得幹涉地方事務。這祖製執行了近三百年,崇禎突然下了這麽個打破祖製的聖旨,令秦王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是崇禎來試探忠心,不摸清楚底細,哪兒敢輕易的接招?
方原正容說,“秦王殿下請放心,陛下此舉絕非試探,而是對秦王殿下的信任。如今天下大亂,陛下既要各州府組織民兵與流寇作戰,又擔心各地豪強因此坐大,尾大不掉。而秦王殿下乃是皇室的血脈,自然是陛下信得過的人選,所以才委以重任。”
秦王一脈與崇禎也沒有太深的交情,方原不斷的給秦王灌迷魂湯,就是要堅定秦王抗擊流寇李自成、張獻忠的決心。
秦王這些年連王府都很少出門,突然委任他這麽一個重擔,他是喜憂參半,遲疑著說,“可是陛下調走了孫傳庭,我無一兵一卒的,怎麽抵擋流寇呢?”
方原沉聲說,“秦王殿下,這是陛下交給你的重擔,也是最終的決議。殿下若擔得起,陝西便是殿下的地盤,殿下也就是大明的擎天一柱;殿下若擔不起,洛陽福王,襄陽襄王的結局,殿下應該是有所耳聞的。”
襄王朱翊銘被張獻忠砍了頭,而福王朱常洵更是被李自成煮成了福祿湯,方原抬出這兩人的下場,就是給秦王朱存極敲響一個警鍾。
秦王聽了可能重蹈二王的下場,是大吃一驚,手中的酒杯也落在了桌子上,驚慌的說,“方監軍,闖賊、大西賊那是楊嗣昌、孫傳庭都奈何不了的強敵,你可要救救我啊?!”
方原對他的無能是既好氣又好笑,若不是要指望他能抗住李自成、張獻忠一,兩年時間,根本就懶得去這個廢物王爺,“殿下,我此行正是有三策送給殿下。”
秦王忙走下了王椅,湊到方原眼前,虛心的請教,“方監軍,快說!快說!”
方原不緊不慢的說,“其一,性命遠比錢財重要,秦王府有多少錢財,我不知曉,但還請殿下至少要仿效周王,取出至少一半的家財用於軍費,招攬士兵,鼓勵立功的軍士;整個陝西的賦稅至少減半,切莫再令士紳胡亂攤派稅賦給老百姓,否則闖賊一到,老百姓真的會用刀槍支持闖賊來投票,到時殿下再後悔也是遲了。”
“好,稅賦減半,不攤派稅賦,取出王府錢財用於犒軍。”
秦王就是沒接觸過任何軍政大事的廢材王爺,聽得是連連點頭,令長史章問記下了,又追問說,“還有兩條呢?”
方原又說,“其二,一切流寇都是紙老虎,沒什麽可怕。楊閣老、孫總督都曾經打得闖賊躲進大山裏,殿下切記不要流寇未到,自己先亂了陣腳,要時常去軍營走動,鼓勵軍心士氣,堅定抵抗流寇的決心和鬥誌。”
秦王再次點了點頭,令章問記下了。
方原繼續說,“其三,殿下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潼關乃是進入關中的重要門戶,必須在潼關、西安一線多建軍堡,建立一條能和寧錦防線相媲美的金湯防線。”
“簡而言之,就是九個字,深挖壕,高築牆,堆大炮。堆大炮就是殿下花錢至少采購十門紅夷大炮,上百門中小炮,盡數堆放在潼關,西安的城頭;深挖壕、高築牆,就是鞏固城防,闖賊若是進犯,直接用大炮轟走。”
這已是方原能想到,完全符合這個秦王智商,最傻瓜的防禦打法,當年袁崇煥就是這麽打退滿清進犯,然後被稱為名將的。其他諸如野戰,分兵出城騷擾,斷糧道之類的,說了怕是秦王朱存極也做不到,也就省些口水了。
秦王一聽要買紅夷大炮,中小型火炮,麵露難色的說,“這,這,需要花多少錢啊?”
方原正容說,“殿下需掏出至少十萬兩銀子,我會替殿下聯絡佛朗機人,將紅夷大炮、其他火炮運送到陛下手中。”
“十萬兩銀子?”
秦王朱存極大驚失色,肉疼的說,“這麽多銀子?”
方原臉色一沉說,“殿下這麽快就忘了第一條?”
秦王忙拍了拍額頭,思來想去還是保命要緊,下了最大的決心,“好,好,我給,我給,十萬兩銀子,我會載好交給方監軍,購買大炮的事兒就有勞方監軍了。”
方原暗中無奈的苦笑,這三條秦王這個廢物王爺能做到幾條,他是殊無把握,但他也隻能幫到這裏了。若是秦王轉眼忘在腦後,那就是自投死路,與人無尤。
方原該說的話已盡數說到位,便起身說,“殿下,今日我就不打擾了。”
朱存極連連挽留他說,“方監軍,我還準備留你在府中多住幾日,這麽快就走?”
方原忙說,“我還有緊急軍務要見孫總督,殿下心意我就心領了。”
他瞥過景傑,還有他身側的美貌舞姬一眼,又指著舞姬說,“我向殿下討要一個美人,殿下不會吝嗇吧!”
朱存極忙說,“方監軍與我客氣什麽?一個怎麽夠?我送十個到館驛,方監軍帶回京城去吧!”
方原連連推辭,他本來還想提醒朱存極,少耽於女色,但轉念一想,估計說了也是白說,也就住了口。
他隻向朱存極討要了景傑看中的那個舞姬,便帶著二人離開了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