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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道目光平靜而沒有絲毫躲避，就這樣穿過人群，朝鬱小凡這裏看過來。

    林輕語也發現了，做賊心虛地急忙想從邢天航背後跳下來，卻被他牢牢按住。

    她急了，湊在他耳邊小聲說：“是小凡啊！你快放我下來。”

    邢天航並沒有聽她的，反而將她更往上托了一托，漠然地穿過人群，朝原來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tracy，hatson”宋天堯發現鬱小凡像木塑似的呆呆不動，問道。

    “我……沒什麽。”鬱小凡再抬頭，發現遠處的那兩人早已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早，邢天航醒來的時候，依舊頭痛欲裂。

    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想昨晚，確信自己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幹了什麽，這才稍稍籲了口氣。

    昨晚回家後，他又不死心地去看了鬱小凡的微博，並把它們都保存了下來。他想從那些記錄裏找出蛛絲馬跡，不管是約會的時間、地點，或是送過的禮物，說過的話，如果能在其中發現疑點，那麽就有可能剖析出究竟是誰做了如此荒唐的事，而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但並不順利。

    他一點開那些記錄，熟悉的劇痛立刻又奔湧上來，將他團團捆綁住。他大概隻堅持了幾分鍾，就痛得冷汗涔涔，惡心欲嘔。

    邢天航關了電腦，伏在桌上喘息。

    也好。他想，至少能確認的就是，這頭痛並不是突如其來，而確實是與過去的那一段情感有聯係。

    也就是說，有誰在自己腦中做了手腳，不僅篡改了記憶，更強迫了自己的感情。

    就目前來講，已經有什麽科技達到這樣尖端的水平了嗎？

    但人的情感是所有生物技術中最難被模擬的，盡管已經分析出了種種可以誘發人類情緒改變的激素，但那隻是單純而直白的情緒而已，比如興奮、憤怒……如此簡單的類型。

    稍複雜一些的，如嫉妒、自卑、失落這樣的，都無法被複製，更何況是強迫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

    簡直天方夜譚。

    那如果不是科技領域呢？

    邢天航雖是唯物論者，但也不排斥世上許多的匪夷所思。人類想象豐富，美劇中靈異，魔幻，都大行其道，或許自己真的就中了什麽苗族降頭，也未可知。

    他決定把這暫時先放一邊，等處理完鬱小凡這邊的事，再回頭研究。

    今天是周末，他先打了個diàn huà，確認鬱小凡父母都在家，便驅車趕了過去。

    鬱東森的習慣是在早餐後翻一下當天的報紙。

    林莫言強了半天，百折不屈，信誓旦旦，卻不敵一套房款，月貸三萬六。嗬嗬，這種剛出道的毛頭小子，就是要在凡塵俗世裏滾上一滾，才曉得原則沒有他想的那麽硬，粉色大鈔也沒他想的那麽軟。

    視金錢如糞土？

    說這些話的人，恐怕都是沒見過金錢。

    但這樣倒也好，工地上那頭現在他不用操心。林莫言終於拿出了配合的態度，有條不紊地推動著工序進行。

    鬱東森指著報上的一條消息，對坐在餐桌對麵的鬱小凡說：“小凡啊，昨天回來怎麽這麽晚啊？現在治安不好，你看看，昨天在老倉庫那邊有人火拚，特警都出動了，當場死了五個人！”

    “我也沒很晚，十點就回來了。”鬱小凡默默地咽了口牛奶，心不在焉說道。

    齊鳳給她剝了個煮雞蛋，說：“媽媽曉得你最近接待那批交流生有點累了，適當放鬆下也沒什麽。隻是要你注意安全，天航最近身體不好，不能陪你的話，你就叫……”

    鬱小凡突然語氣不耐地打斷，“誰要他陪了？我才不稀罕！哼，他身體不好？我看他活蹦亂跳好得很！”

    齊鳳正要詢問兩人是不是鬧了矛盾，門鈴響了下，張姨過來說是一位宋先生。

    “宋先生？”齊鳳略疑惑，朝鬱東森望了一眼，說：“你約的？”

    鬱東森搖頭。

    “是宋天堯，那個交流生！”鬱小凡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急匆匆離開餐桌，說：“他約我今天陪他逛音像市場，說要多淘些碟回去。我先走了！”

    鬱東森望著女兒匆匆離開的背影，朝齊鳳意味深長地一笑，喝了口茶說：“這個宋天堯，就是母親是參讚的那個？”

    “嗯。”齊鳳又歎了一聲，“沒想到他們好得倒快。”

    鬱東森微笑說：“女兒聰明，拿得起放得下，你該高興才對。依我看，她對天航的感情也不過就是一時迷戀，現在有更好的男孩子對他大獻殷勤，就是真的取消婚約，她也不會有那麽難受。”

    齊鳳喟然一歎，“我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心，總覺得這樣太對不住天航。原本說得好好的，現在他受了傷，我們就立刻悔婚，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唉，齊教授就是書讀得多了，太多愁善感。”鬱東森嗬嗬一笑，用精致的銀叉遞了一塊鳳梨給她，拍拍她肩膀。

    “什麽生死相依，不離不棄，那都是書上瞎寫的。現在的年輕人，可比我們那會兒聰明多了。曉得什麽對自己是最好的，那就選擇什麽，什麽對自己是沒用的，那就果斷放棄。

    莫言為了工程的事，和我強了半天，原則底線一大套，結果呢？為了買房貸款，還不就妥妥地接手了？

    天航也是。現在還沒結婚，就算我們要取消婚約，他也無可奈何，頂多是我們於情麵上虧欠他一些，那就多給他些補償，還要怎樣？我不信，還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事！”

    邢天航趕到半山，正看到鬱小凡上了宋天堯的車。

    那是繼昨夜在盛天廣場後的第二次邂逅。

    對視的那一眼，很複雜，萬語千言，難以描繪。

    邢天航在鬱小凡的眼神裏讀到了許多東西，有恨，有妒，有不甘，有躲閃，有報複，有挑釁，還有一些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自己的失望透頂……

    而鬱小凡在邢天航的眼裏，隻讀到了一種。

    那就是平靜。

    他無動於衷地看著自己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車，沒有絲毫動怒，出塵俊顏上，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