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橋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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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鳳為鬱東森挑了淺藍素色襯衣,又在抽屜中為他挑選了一款藏藍色暗紋領帶,取了一副藍寶石銀邊的袖扣作為搭配。

    “不穿正裝,給我拿件polo衫,別太好的。”鬱東森關照。

    齊鳳有些不解,最後取了件黑標的深灰色拉夫勞倫,“這件可以麽?也沒有更差的。”

    鬱東森點點頭,“行吧。”

    齊鳳說:“不是說今天竣工驗收,市裏的領導都會來嗎?為何又故意穿得隨便?”

    鬱東森露出一個鄙夷且嘲諷的笑,“就是領導要來,才要穿得接地氣,才顯我工人大眾本色。他們那幫老爺,自己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卻偏偏要擺出一副艱苦卓絕、赤心奮鬥的樣子,真是……唉!”

    齊鳳笑了笑,“guān chǎng麽,就是這樣。今天氣溫挺高,不穿正裝也好。”

    鬱東森收拾完畢,在太太麵上輕輕一吻,兩人便相攜下樓去用早餐。

    越江大橋因為是市實施工程項目,既要為國慶獻禮,又是給即將到來的全國雙重工作巡查小組呈上的一部重頭戲,所以極受重視。

    今日的竣工典禮,包括城建局吳益人在內的市委許多領導都會前來參觀,接待工作提前一周就已經緊鑼密鼓在安排。

    這次的工程其實十分驚險,本來就安排的密不溜縫的工期,竟然還給壓縮,硬生生又提前了一個月!鬱東森本來覺得這是絕無可能之事,但事實讓他又一次堅定了信仰。

    隻要有錢,這世上就沒辦不到的事!

    三倍高的薪酬讓工地上那些人玩命般加油瘋幹,連凜然正氣、滿口原則的林莫言最後也乖乖俯首稱臣。

    前期的具體竣工細節,交給莫言去弄就好了。市領導大約11點會來到現場,剪彩通車,他大約10點45分到達就好。

    吃完早餐,時間尚早。他按習慣翻看著報紙,齊鳳則翻看著旅行公司寄來的九月精品路線推薦。

    “我們全家好久沒一起旅行了,要不等竣工,東森你也休個假,我們去英國找個小鎮住一陣子。反正小凡也畢業,正好得閑。”

    鬱小凡冷冷笑了聲,“媽媽你是真不打算讓我和天航結婚了?九月可是我的蜜月旅行,你做得出悔婚這種事,我可做不到!”

    話音剛落,門鈴和手機鈴聲同時響起。

    趙姨在門口說了聲:“是邢先生來了啊!”

    邢天航微微頷首,走進來,還未來得及開口。

    卻見鬱東森不知聽到了什麽,驀地臉色大變,連手機都咣的掉在地上!

    “橋塌了!越江大橋塌了……”

    2015年8月17日9時45分許,xx省南陽市越江大橋於竣工典禮前發生坍塌事故,截至當天晚上20時,共有41人遇難,22人受傷其中危重4人,重傷3人。罹難者家屬統一獲15萬安葬費。

    市委領導高度重視,市委書記馮年凱作出重要批示,立即成立事故調查組,開赴現場做好搶救、善後工作,查明原因,嚴肅處理。

    經調查組認定,越江大橋倒塌事故屬於特級重大工程質量事故。由於施工建設單位嚴重違反橋梁建設的法規標準,盲目趕工期而忽視工程質量,致使主拱圈砌築質量不合格,降低了拱圈砌體的整體性和強度。竣工當天,砌體強度達到破壞極限,受連拱效應影響,整個大橋迅速坍塌。

    南陽日報

    如果有看報習慣的南陽市民,當天傍晚就會看到這樣的消息。

    作為重大新聞,南陽電視台在當天晚上也報道了此事。敬業的新聞記者奔前奔後,扛著**拍下了越江大橋倒塌後的廢墟。

    在電視機前的普通老百姓看來,無非是些巨大的鋼筋水泥塊雜亂無序地堆疊在那裏,還有部分家屬對著廢墟哭嚎。

    這種場麵和以往見過的火災啊,洪災啊之類的都差不多,他們看了兩眼,唏噓一聲便換了台,去追當季熱播的連續劇。

    但這些事件,在當事人看來,則是完全不同的。

    齊鳳臉色煞白,已腳軟得連站的力氣都沒有,鬱小凡也是花容失色,六神無主。邢天航當即囑咐鬱小凡在家中陪伴母親,穩定她的情緒,他自己則立即驅車送鬱東森奔赴事故現場。

    一路上,鬱東森都沒有說話。

    邢天航出門前特地問齊鳳要了保心丸,怕鬱東森因刺激太大引發心髒病。他開車時也一直在看鬱東森的臉色。還好,他並沒有明顯異常。

    鬱東森看上去,甚至可說平靜。

    “鬱叔叔,你……”邢天航不放心,想說兩句寬慰他。

    “專心開車。”鬱東森隻說了這一句。

    從半山到金福灣車程四十分鍾,邢天航一路疾馳,隻用了三十五分鍾便趕到了。

    現在是上午十時半,以往在這個時候臨近金福灣,都會看到越江大橋橫跨兩岸的壯闊情景。但今天,此情此景已一去不返。

    一路都沉默不語的鬱東森突然說道,“天航,開慢些,我有話對你說。”

    邢天航放慢了車速,車內隔音良好,鬱東森的聲音清晰傳來。

    “天航,我現在還不知傷亡多少,但隻要死了30個人以上,就算作特大安全事故,我是法人,是要判刑的。”

    “鬱叔叔……”

    鬱東森擺手,繼續說下去,“坐牢沒什麽,不會很多年。但有幾件事,我需要現在交代你。

    首先,我會把鬱豐的股份全部轉到你的名下,將你變更為新的法人。雖然經過這一劫鬱豐會元氣大傷,但畢竟底子還在。如有必要,你可將鬱豐注銷,換個海外背景,重新注冊新公司。鬱豐做砸了不要緊,天航,等我出來,我們還可以東山再起。

    其次,替我照顧好我的家人。小凡我不擔心,但我怕小凡母親會想不開。她是讀書人,我身陷囹圄會令她在朋友麵前抬不起頭。如果可以,拜托你安排她們出國暫避,國內輿論環境不好。”

    車前視鏡中映出越江大橋倒塌後的廢墟悲塵,就像被考古學家挖掘出的巨大恐龍骨架,縱是異世之雄,也已被如今的時代所棄。

    鬱東森喟歎一聲,離事故現場已不到四百米。邢天航專注望著前方,開得很穩,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掌緊握住方向盤,沒有一絲張皇猶豫。

    “我命中無子,但幸好還有你。天航,我現在是把一家一當都交托給你了。相信你不會令我失望。”鬱東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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