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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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小語!”
邢天航坐在床邊,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天航哥哥……”林輕語猶驚魂未定,看到他立刻撲進他懷裏。
“是做噩夢了嗎?”他像抱個孩子似的抱著她,輕輕拍她的後背,溫柔安慰,“小語別怕,夢都是假的。”
“我夢見爸爸媽媽了,他們都死了,被洪水衝走了……”她縮在他懷中仍哭得一抽一抽,“天航哥哥,好可怕,我親眼看到浪頭把他們卷走。”
邢天航輕輕吻她的額頭,安慰那具發抖的小身體,“小語是想爸爸媽媽了麽?等回去後,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他們好麽?讓他們以後多拖點好的,開心的夢給我們小語,別老是做噩夢好不好?”
林輕語微微點頭。
邢天航的懷抱好舒服,很寬很安全的樣子,身上還有好聞的淡淡海洋冷香。“幾點了?”她賴在他懷裏,嗡著哭泣後的鼻子問道。
“三點多,你餓了嗎?睡到現在午飯都沒吃,要不要下樓去吃點東西?”邢天航看她安靜下來,笑著問。
林輕語搖頭。
她是有點餓,但她不想離開這個懷抱。
“我哭得頭疼,不想吃。”她說。
“頭疼?”邢天航蹙眉,“我給你倒些熱水喝,好不好?”
林輕語拉著他的手,繼續搖頭,“我還想睡,你就坐這裏陪我,別走。”
臉上尚有許多零零碎碎的淚痕,有的是流給了夢裏的爹娘,有的是流給現實的淒涼。
她仍是孩子,夢裏那個膽小而害怕的孩子。在離開爹娘那麽多年以後,她稀裏糊塗被迫成長。長成一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嘻嘻哈哈獨自闖蕩。
但她仍是孩子,會害怕,會受傷。
即便厚著臉皮爬上愛人的床,但她的心,和那些嬌生慣養的女孩兒沒什麽兩樣。
她從八歲起就把愛情線綁在一個男人身上,把一生的命運都交給了他,他也愛她,抱她,吻她。
卻不肯要她。
爸爸媽媽,如果你們在該多好。
你們一定會衝到他麵前,把他臭罵一頓,說哪個臭小子敢這麽欺負我的寶貝女兒!立刻五花大綁進洞房!
嗬嗬,我也好想有人疼啊,有爸爸,還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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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航被她箍著,隻好伸長手臂去夠床頭櫃上的紙巾替她擦眼淚。
她倒是乖,見邢天航坐在身邊便依言閉上眼睛,閉了一會兒,也就真的睡著。
小語很美。邢天航望著她的睡顏想。
她的肌膚天生就好,白嫩細滑不需任何修飾。就像一枚煮到溏心就立刻離火的雞蛋,如果像自己這樣離得極近的距離欣賞,還能看到纖薄皮膚下,隱隱約約青色的毛細血管。
她的睫毛纖長,大眼睛在閉上的時候也是奪人心魄的美。五官緊致,鼻尖自帶高光,令她總那麽神氣活現。
邢天航笑了一笑,忍不住低頭吻了她一下。
還好,這麽漂亮的小語迄今為止也沒幾個人來和他搶。他有時候很詫異世人是否都是瞎子,同時又深感慶幸。
他的手還被她牢牢握著,隻要稍微動一動,她立刻條件反射般的抓住他,隨時準備醒來。
身子麻了,心卻甘甜。
不曉得是不是外頭那兩個家夥故意的,中央冷氣溫度很低,林輕語裹著被子還嫌不夠,迷迷糊糊往他懷裏鑽。
“天航哥哥,我冷。”她夢中囈語。
邢天航朝她那邊挪了挪,又將她往自己懷裏緊了緊。
他現在與她並排躺在一處,支著一隻手肘,半個身子,而她就在他懷中,酣然入夢。
林輕語睡得心安理得,而邢天航心跳愈來愈快。
身體某處悄悄起了反應,令他不敢與她靠得太近,生怕被發覺。
發覺自己其實也有欲望,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
可是小語,我可以嗎?
那天她的話,他仍一句句記得清楚。她說為何他們兩人糾纏了這麽多年,愛了這麽多年,卻始終都沒能在一起。
最開始是他愛她,追她,她因為身世自卑而不敢答應。
後來他被催眠成了鬱小凡的未婚夫。
再後來,他又和柏淩結了婚,成了歡歡的父親。
再後來……嗬嗬,再後來連他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
身邊的女人來了又走,他又回到了單身的狀態。
她也仍舊等在那裏。
但他們還是沒能在一起。
所有人都不明白,林莫言催了又催,說小語已經二十五歲,現在好不容易兩人苦盡甘來,一切順風順水,還有什麽好等的?
莫言他自是不了解,他甚至都不能相信,自己至今都沒有碰過小語。
自己亦無言以對。
是啊,還有什麽好等的?就算他死撐著要保小語的清白,但那隻是自己的最後一個底線。好像隻要守著那個底線不破,他這麽久的荒唐就有了退路,就還對得起她一樣。
可有什麽用?
他們出雙入對了這麽久,從兄妹到曖昧,到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畸形愛戀,就算她仍清白,又能怎樣?
他愛了她十七年,從靈魂到血液全刻上了她的名字。哪怕在生死邊緣,在異國他鄉,沒有她的時候,他都能召喚出一個她的幻影陪自己度過日夜。
他的愛蓄壓了那麽久,一旦爆發就是毀天滅地,狂熱到幾乎要燒毀了他自己。他蠻不講理地將她霸占,不肯放手,不準離開,也絕不許別人來窺一眼他的寶貝。
可他錯過了那個最好的時候。
在春暖花開,在情竇初起的時候。
就像一個環環相扣的齒輪,命運在某個環節上出了差錯,原本的天作之合悉數崩盤,尖銳齒子互相傾軋,大力之下一顆顆迸裂,飛彈出來,砸了個七零八落。
那就是他。
一個從裏到外都壞了的人。從身體,到腦子。
他自己曉得。多少次夜深人靜,他就像此刻這般癡癡看著她的睡顏。
克製著自己瘋狂想要她的衝動,克製著想毀掉這個世界的衝動!
為什麽不呢?
這個世界隻令他無比痛苦,痛到連注射嗎啡都起不到作用,普通人的一餐一眠於他已是奢望,他自己也不懂,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好堅持的。
但他確實堅持了下來,熬著地獄般的苦痛,隻為看到她每一天的笑顏。隻要想一想自己若選擇自殺,她該有多傷心,就立刻絕了念頭。
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愛情,甚至都不能算是愛情。
他瘋狂愛她,想要她,卻又像陰暗腐朽懼怕陽光一樣,怕自己在擁有她的刹那,會立刻遭到報應,化為灰燼。
沒錯,許多年以後,已是他配不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