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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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凡,你別這麽說。”宋天堯也有些不快,丟下吃了一半的麵包。

    早餐桌上一片沉悶。

    鬱小凡吸了口氣,朝他放緩語聲說:“天堯,我不是要針對天航。我隻是覺得你爸這樣做有失公平。一樣都是兒子,為何要厚此薄彼?”

    “接個機而已,有什麽厚此薄彼的?我爸接過我不曉得多少回。我哥呢,前年車禍後回國,我爸都沒去送,還是我送的。”

    鬱小凡冷笑,不留情麵打擊他,“你這是自我安慰。我也曉得私下裏你爸寵著你,但那有什麽用?刑大使駕臨南陽,市裏多重視。接機、歡迎晚宴,還有稍後第一標的招標儀式,都緊鑼密鼓地排在一起。

    邢天航機場這一亮相,就是等於在跟整個南陽市宣布,說他正天總裁就是刑大使的親兒子,那我們鬱豐還做什麽做?不就是陪他湊趣麽?”

    宋天堯皺緊眉頭,強辯說:“不會,爸爸向來疼我,我若要他幫你,他定會答應。”

    “嗤!”鬱小凡輕笑,顯是不信,“你是該叫天堯呢,還是該叫天真?你就那麽篤定你爸會答應?此一時彼一時,正天是他嫡親長子的產業。而鬱豐呢,就算我已進了你的門,也是外姓人,更何況你還是庶子,外姓的外姓。

    你覺得他會幫誰?

    是,我曉得你爸疼你,但那是之前,在加國。現在他回來了,南陽也不過是中轉站,馬上就要調回外交部高升的。國人看中倫理道德,他自然要做一個國民典範,從裏到外不讓人抓著半點把柄。

    他說說愛你,愛你媽媽,怎麽這次寧可帶了那個瘋婆子回來,就不帶你你媽回來?”

    “小凡!”宋天堯被她這最後一句戳中心底軟肋,瞠目欲裂。

    “天堯,我不是要挑唆你們父子兄弟感情,我也希望你們一家和睦。”鬱小凡看宋天堯一張俊臉上已經有些發青,曉得火候到了,也適時而止。

    她坐在宋天堯大腿上,拉起他的手環住自己纖腰,對著他的耳朵吐氣如蘭說:“天堯,你性子單純,我也喜歡。可天航陰險,你得防著他。

    我今天說這些,隻是想提醒你,以前在加國,你哥不在,你不用出頭去爭取,就什麽都是現成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你們日夜交鋒,他是嫡出,你爸就是想護著你也不能做得太明顯。”

    “你要去爭,甚至去搶!”她輕輕拂去他耳後的發,將那麻癢的聲音吹到他心坎兒裏,“天堯,你說過要保護我的。不僅是我,還有你母親,如果你在你爸跟前失了寵,我們就都沒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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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天堯確實單純。

    鬱小凡早上這麽一鬧之後,他當天就去找了邢天航。

    邢天航在家休息。

    前幾日泳池一鬧,傷口確有些感染,回來後就起了些低燒。林輕語自然是抱怨,但他卻笑嘻嘻說那日既娶了娘子,又得了女兒,人家幾年費的功夫都叫他半日裏做了,還有什麽好怨的。

    他看上去心情甚好,囑沈年在幫他辦理領養歡歡的手續。

    當年柏靳文應該是托人將歡歡送到了孤兒院,然後就撒手不管。所以現在她的家人到底是誰,除非找柏淩來做親子鑒定,否則真的很難再追查。

    柏靳文這樣做,就讓這孩子和柏家斷了一切關係。所以倘若要重新明確歡歡的身世,再讓邢天航以合法監護人的身份把她帶回來,很複雜,也很渺茫。

    好在歡歡現在是孤兒,隻要邢天航辦一個領養手續,一樣是父女。

    這幾天裏,邢天航倒安心在家休養,連電腦都不開。

    如此配合治療自然事出有因。

    邢何也即將回國,也就意味著自貿區項目的啟動。他必須養精蓄銳,拿下這場硬仗。

    看似波光平湖,實則暗流湧動。

    宋天堯約他,是他這幾日來第一次出門。

    他不高興跑遠,談話的地方就在樓下一個咖啡廳。

    上午十點,咖啡廳裏還有許多吃早餐的人。邢天航穿著休閑的衣衫,找了個臨街的位子坐下。

    現在已近八月,正值酷暑。雖然咖啡廳裏開著冷氣。但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仍是讓人退避三舍。

    臨窗那一排位子都沒有人,獨他這一個不嫌熱的。

    他不曉得宋天堯吃過早餐沒有,但還是給他叫了一分培根三明治的套餐,放在對麵,自己就叫了一杯黑咖。

    他以前也喜歡黑咖,咖啡機買過好幾款,家用裏麵算是最高端的。後來不能喝了,但他偶爾還是會做上一杯,聞聞那香。

    就像現在,他湊著杯口,深吸麵前的醇香,暗讚這家店用的豆子品味不錯。

    “天堯!”他看到宋天堯戴著棒球帽進來,伸手招呼。

    宋天堯更隨便,隻穿著無袖緊身背心,運動短褲,似乎是約了人打球。

    “怎麽坐這裏,不熱嗎?”他剛從外麵進來,一身暑氣難消,不禁皺眉說。

    “哦,我覺還好。要不換地方?”

    “算了,不用。”

    “吃過早餐麽,我給你點了。”邢天航把早餐朝他麵前推推。

    “吃過了。”宋天堯想到早上和鬱小凡的不快,語氣也不太好,開門見山說,“哥,爸後天要來。”

    “我曉得,怎麽了?”

    “他讓你去接機。”

    “是啊,上次不已說過?”邢天航笑。

    宋天堯直視他兩秒,橫聲說:“我也要去。”

    他這四字說得顯而易見的蠻不講理,邢天航七竅玲瓏,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蹙眉,“天堯,怎麽了?突然發小孩子脾氣。”

    “這怎麽是小孩子脾氣了?一樣是兒子,哥哥能去,為何我不能去?”

    “不過接個機,媒體記者一堆要應付,勞心勞神。爸是怕你不喜歡那種場麵,這才叫你別去的。天堯,等應酬完了,哥哥請你和爸,我們自家人坐下來聚。”邢天航好言勸說。

    “你別當我好騙!”

    宋天堯不領他情,紅著眼睛,尖銳得像刺蝟,“不過是怕我這個私生子毀了他的名譽罷了,所以才藏著掖著不敢讓我見人!”

    “天堯,何必如此說自己?”

    “難道不是嗎?我不是小孩,不懂你們那套!爸那種人,就是他們說的沽名釣譽,現在回來,我和我媽就隻能做隱形人!”

    邢天航沒有接口,他清雋的眸平靜望著對麵勃勃怒氣的宋天堯,等他怒意消了一些,這才低咳了兩聲,低緩開口。

    “天堯,三年前我胸骨刺穿左肺,如果他能及時帶我回國,我也許就能保住全肺。

    但他執意要繞回洛杉磯,找他那個什麽替白宮顯貴們主刀的朋友來給我做手術。聽上去是很好,父愛滿滿,但實際呢?

    行程上的耽誤,令我切了一葉肺,術後恢複你也都看到了。”

    他捧起那杯咖啡,聞了聞又放下,輕輕說:“什麽是表麵風光,什麽是深沉摯愛,你這麽大,應該能分清。天堯,你現在擁有的是我望都望不及的,我不曉得你還要氣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