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隻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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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微徐,還帶著一點獨自偷歡的小刺激,林輕語心滿意足,正準備進地鐵。
她拿出手機,向邢天航發微信,說她準備回家。
平常不用她說,邢天航早已經幾個電話過來,問要不要來接她。
但今天並沒有。
也許晚宴上忙著應酬吧。林輕語想。
屏幕恰於這時亮起來,是邵澤平。
“輕語,你現在方便講話麽?”
“嗯,你說。
“天航的腦部掃描出來了,情況不是太好。”
“什麽?”林輕語刷的變色,手裏那袋丁零當啷的東西瞬間掉落在地上。
“什麽叫不太好,哪裏有問題,你給我說清楚!”她喉嚨一下發緊發痛,不管地鐵裏是公共場合,緊攥著手機大聲問。
“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現在太晚了,我明天來‘希望’找你。”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在哪裏?我過來!”林輕語眼圈已紅了,喉嚨裏像卡了刀片。
“好吧,那你等著,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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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五種後,邵澤平帶她來到自己的實驗室。
“這些年我為了天航,又研讀了許多腦神經外科的課題。因為他的問題,並不是簡單的心理學範疇。”
邵澤平指著前兩日邢天航剛拍攝的腦部核磁共振片及腦電波掃描,對她說。
“輕語,人腦是世上最複雜的構造。我們知道天航是因為催眠藥物引起進食和睡眠困難,還有劇烈頭痛,但這隻是普通人的說法。
但放在臨床上,腦幹中央的網狀係統用來控製睡眠,而腦部最複雜和重要的神經中樞——前腦,它其中的下視丘則用來維持人體對饑餓的感知。你可以看到,天航在這兩個區域的神經元被大量損毀,所以才導致他現在的狀況,也就是長期嚴重失眠和無法正常進食。”
林輕語一張臉繃得雪白,大眼睛裏緊張得盯著邵澤平,顫聲說:“這我都曉得,你從前對我講過的。可是你說的不太好是什麽,是又惡化了麽?
可我覺得天航哥哥最近挺好的啊,我們……我們都要結婚了。他找到了歡歡,他媽媽也回國了,我們就要一家人住在一起了!”
“輕語,你先別哭。”邵澤平看到她眼淚落下來,又著慌起來。“我隻是發現……發現……”
他不敢說下去。
“發現什麽,你倒是說啊!”
林輕語重重在臉上抹了一把,邊流淚邊大聲說:“你說好了,我不怕的!是他要死了嗎?沒關係,你說好了,天航哥哥怎麽樣我都能接受!”
她故意扯大嗓門想顯得勇敢,整個人卻已經緊張到沒了知覺,控製不住地戰栗。
“沒有沒有,沒有說會死。”邵澤平曉得她誤會了,連忙說:“我隻是發現,除了下視丘,邊緣係統也有部分的神經元受到損壞。
雖然現在還不是很嚴重,但是你也曉得神經元是無法再生的,也就是說已經損毀的部分都是不可逆的,我這些年在做的也就是努力讓周圍沒有毀壞的神經多做一些代償,頂替那部分功能,亡羊補牢。”
“邊緣係統,那個是控製什麽?”林輕語問。
“情緒和記憶。”
林輕語身體晃了晃,愕然說:“你……你是說天航哥哥以後會什麽都不記得?”
“那倒不是。人類大腦功能相當複雜,不能按照字麵意思那樣理解。邊緣係統受損,是會出現一定的情緒煩躁,但還不至於無法控製。
至於記憶,也不是說就會出現像韓劇裏那樣的失憶,這種情況在現實中很少。多數隻是表現為精神無法集中,或者說如果需要從事高強度用腦的思維邏輯類工作,會相對艱難。”
林輕語籲了口氣,臉上還掛著淚珠,卻像跑了馬拉鬆一樣,累癱得撲通倒在沙發上,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
“不會死就好。”她含著淚笑,呼哧呼哧喘氣,“你這人真是!我以為多不好呢,嚇……嚇死我了!”
“輕語,你覺得……不嚴重?”
“是啊,那有什麽?”林輕語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在乎說:“不就是脾氣不好麽?這個不等你發現我都曉得,他這兩年是凶了很多,對我還行,對阿德和家寧他們,甚至對我哥都說不上幾句就要吵。沒人跟他吵的時候,他還會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嗬嗬……”
她滿不在乎地笑起來,似乎那是件很好笑的笑話,“至於用腦,不能用就不用唄,又不指望他得什麽諾貝爾獎。
澤平,其實你說的這個,我和我哥私底下想過,我也想過萬一以後惡化了,他會……會癱了或者植物人什麽的。”
說到這裏,她笑得有些僵硬,但也隻是一瞬,下一秒便抬起明亮的眼眸,十分無賴說:“我哥說,要真有那一天,他養我們兩個一輩子。”
邵澤平搖頭,“輕語,我曉得你不論怎麽都不會放棄他。但作為一個男人,又怎麽甘心什麽都不做!更何況是天航這樣心氣傲的。”
“那還有我呢!我工資不高,但省吃儉用,應該還成,天航哥哥還有那麽多股份呢!”林輕語依舊樂觀。
“輕語,這不是誰養誰的問題,這是自尊,是他的驕傲!”邵澤平痛聲說,“天航是建築學天才,他的腦子生來就是幹這個的!如果……如果將來他再也不能在設計領域走下去,你覺得他能接受得了嗎?這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他的腦子已經壞了!被你和未來那個該死的鬱小凡弄壞了!”林輕語也大聲吼起來,那份尖銳立刻碾壓邵澤平。
她像是因情緒極度激動而缺氧,倒退著兩步,喘了幾口氣才擺手說:“對不起,我……我不是怪你。隻是,他已經這樣了,已經這樣了怎麽辦?澤平,日子總要過下去,我不能天天流著眼淚對他啊!”
她站在邵澤平的對麵,小小的身子一直在發抖,心裏怕到極致,眼淚流了滿麵,卻還拚命要做出笑的模樣。
“我其實不奢望他能回到以前,澤平,我早有過打算,不管什麽我都能接受,隻要……隻要還活著就好。”
邵澤平輕輕抱住她,安撫她發抖的身子。
“讓我回去!輕語,用八音盒讓我回到過去,我還你一個天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