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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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奕尷尬地縮回雙臂,目光流轉,瞥見了床頭桌幾上的竹籃。
竹籃上的白布巾被掀起一角,露出裏麵的兩個酥餅。
沈月然覺察到他的目光,正要阻止,衛奕已經把酥餅從竹籃中拿出來。
“好漂亮。”
他由衷地歎道。
酥餅金黃,心型圓潤,麵上各畫了一顆紅的桃心。
“這是你做的?”
他明知故問。
沈月然看他一眼。
是為你做的。
她心道。
“這叫什麽餅,心心相印嗎?”
一個酥餅,入眼的是兩顆桃心,於是他笑道。
他咬下一口,隻覺得酸甜可口,酥軟適中,放眼再看,一顆黃的心型餡夾在酥餅之中。
他心情大好,心中更是甜絲絲的。
她如他思念她一般思念他呢。
“原來不是心心相印,是三心二意,哈哈。”他玩笑道。
沈月然原本稍稍弛然的麵攸地繃緊,白他一眼,背對著他一屁股坐在杌子上。
“哈哈,哈哈。”
衛奕的笑聲逐漸變得尷尬,目光不自在地移向別處。
他三口兩口把酥餅吃完,又拿起另外一個,繞到沈月然的麵前。
“月然,這酥餅真好吃,你瞧,我一個都吃完了。”他曲下膝蓋,討好地道。
“這是什麽餅,裏麵是什麽餡,可是菠蘿,為何想出來用菠蘿做餅餡?”他頗有興致,連連問。
沈月然瞧見他唇邊的餅屑,心內酥成一團。
一月未見,她是多麽地思念他。如今這張英氣十足的臉依然如故,觸手可及,而且對她百般討好,小心翼翼,她是否過於敏感了?
或許是誤會?
她心念轉動,伸手拂去他唇邊的碎屑,柔聲道,“是菠蘿,這叫做一心餅。”
然後,她把菠蘿一生隻開一次花和“一心人”的典故說了出來。
衛奕聽完,握著她的手笑道,“菠蘿一生的確隻開一次花,不過,這與一生隻願得一人白的卓文君可不是一個意思。其實,像菠蘿這種一個生長周期內隻開一次花的植株並不少。最常見的就是好多一年生植株,比如棉花、大豆、高粱,還有蝴蝶花、向日葵、翠菊等,這些植株都和菠蘿一樣,母株開過一次花,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不過,來年,也就是它們的下一個生長周期內,又會開出美麗的花來。這就是它們的存活方式,不值得如此牽強附會。”
沈月然不服氣。
她大費心思、大做文章的菠蘿酥餅,為何到了他的嘴裏,就變得如此平淡寡然,成了牽強附會了?
她道,“你認為這是它的存活方式,我卻認為這是它的動人之處。你知道佛教中有一種花,名曰彼岸的嗎?一樣的花,卻有不同的寓意,就是因為看待的眼光不同。”
衛奕大笑,“彼岸花?你說的是不是死人花?”
沈月然目瞪口呆。
衛奕接著道,“彼岸花,開彼岸,隻見花,不見葉,生生相錯。這種花在許多佛經中都有出現,甚至傳說和歌訟,被稱為曼珠沙華。但是,這種花隻是石蒜花的一種,因為生命力強,喜愛生長於墓地,又被稱作死人花。許多人喜好對此花解讀,一是因為這種花,花落後葉才生,花葉不相見,令人生出關於愛情的聯想。二是因為這種花通常開在上墳的時節,又開在墓地,火紅火紅,遠遠看去,像是用鮮血鋪就的地毯。有人道它們是黃泉路上的唯一風景,也有人道它們是靈魂的指引者。”
說到這裏,他仍嫌不夠,得意地道,“其實,它們隻是一種喜好生長在石縫和墳頭的野花。開棺驗屍時,我與殮屍房的同僚經常見到。”
沈月然隻覺一股無名火從頭燒到腳,令她忍無可忍,騰地一下從杌子上站起來。
“誰要聽你的解釋!誰要聽你的死人花!你走,你走!”
衛奕莫名,也站起來。
“月然,怎麽了,我哪裏說錯了,為何突然脾氣?”他皺眉,不解。
“你——”
沈月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她懷著無限思念,包含無限心意,做出一心餅,還講來各種有關愛情的故事,為何到了他那裏,他一點情感上的共鳴都不給她,反而一本正經地拿起銀針,一個個地把她吹起的美麗汽球全部戳破?!
對了,對了,她倒是忘了,她和他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人,一個感情至上,一個執著真理。再說下去,分歧隻會越來越大。
“算了,算了,我不想說了。”她擺手道。
“就是一個酥餅。一心也好,三心也好,什麽餡兒都好,能填飽肚子就行。”她意興闌珊。
衛奕一怔,吃不透她是何意。
他昨天先把邵雲如送回邵府,與陽厘和邵侍郎聊至黃昏。後來趕回衛府,又與衛中鴻和劉惠琳聊至亥時。他壓抑住深夜去京郊探她的念頭,今日一早去汴京府點了個卯,就借口查案,連趙顯陽的麵兒都沒見,直接趕到了京郊。見到她,原以為她會欣喜地擁住他,告訴他她有多麽地思念他,沒想到,她先是給了他臉看,後來又火,幹脆趕他走,這會兒更是讓他捉摸不透。
他就是再好的性子,也難免失望。
他沒有接話,沈月然也沒有開口,二人誰也沒有搭理誰,小屋裏靜悄悄的。
這時,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主子,主子,府衙來信,報失蹤案,讓主子趕緊回去一趟。”
姚進謙急聲道。
衛奕正愁有火沒地方,粗氣喝道,“是誰家的豬走失了,還是誰家的雞被偷了?不到十二個時辰,不理!”
姚進謙道,“不,不,不,這回不是豬,也不是雞,而是人,是吏部主事的大千金王雅心。吏部主事一家老小如今都在汴京府,府尹大人急召主子回去。”
衛奕看了看沈月然,有些無可奈何。
“月然,我……”
他——
是有公務在身的人嗬。
沈月然垂了頭。
“你走,救人要緊。”她輕聲道,眼眶卻不由紅了。
衛奕大步上前,緊緊擁她在懷中。
“月然,對不起,我想了你一個月,今個兒一早專程來探你,沒想到卻惹來你的不快,總之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帶了許多小玩意兒給你瞧,你等著我,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聊一聊好不好?”他唯恐失去她一般,急聲道。
沈月然不爭氣地濕了眼眶。
“嗯,我等著你,你這一路上,一個人,定是有許多趣事罷。”
她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對,這一路上,我一個人,是遇到了許多趣事,回頭告訴你。”
衛奕說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匆匆離去。
一個人?
那邵雲如算什麽?
沈月然垂下眼簾。...“”,。(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