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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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爹爹和娘親今個兒去外祖母那裏,明個兒才回來,你不用急著回去。”

    他衝沈月然擠眉又弄眼,笑著跑開了。

    沈月然窘得滿麵通紅,衛奕大笑,讚道,“好徒兒。”

    夕陽下的巷子被鋪上一層橘色的霞光,伴隨著四處嫋嫋升起的炊煙,有一種寧靜而恬適的美麗。

    二人散步至不遠處的河邊,並肩坐在河堤上。

    河水波光粼粼,偶有魚兒竄出水麵,景色宜人。

    “沈重隻是小孩子,方才說的那些話可以不作數的。”沈月然難為情地道。

    在她眼中,沈重就是個愣頭青,無論多大,永遠是那個在文池隻會與她一起鬥蛐蛐的小屁孩。她恐怕衛奕隻是礙於情麵,才會與他訂下兩年之約。

    “那怎麽可以?”衛奕笑道,“越是小孩子,說話越要作數,否則,會被他們記一輩子的。”

    “你不用為難,我對沈重訂下約定,不是為了你,也不是顧及你嫂嫂,而是因為沈重的確是個可塑之人。”他接著道。

    “可塑?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打架,又對功夫一竅不通,哪裏可塑了?”沈月然不解。

    衛奕笑道,“越是混沌不通,才越是可塑。玉石之中,價值最高的就是璞玉。因為你不知道他會成為什麽樣子,所以才無法估計他的價值。何況,沈重並非一竅不通,他至少有兩點令我頗為欣賞。”

    沈月然更是不解。

    談及欣賞已經很意外,還是兩點?

    “莫非衛大人賞識他長得又高又壯不成?”她撇嘴道。

    衛奕笑道,“身材當然也是他的優點之一,不過他還有另外兩個優點,一是果斷,二是直覺。”

    “你回想一下,他是一認出我來就立刻叩頭,而且十分清楚地表達出,他希望拜我為師,學習功夫的。憑他的年紀,能迅速反應、做出一個決定、並且有勇氣立下兩年之約,不是果斷是什麽?”

    “也可以叫做莽撞。”沈月然小聲接道。

    衛奕不理會她,又道,“他想學棍棒也是讓我覺得驚喜之處。棍棒號稱無刃之器,乃‘兵器之首’,是一種近身搏鬥之物。雖然棍棒的攻擊範圍較大,可是殺傷力卻是所有兵器中最小的。比起刀、劍、戟、叉等招招見血,棍棒造成的多是鈍器傷和瘀傷,可以說棍棒防身的意義大於攻擊。

    沈重若是了解兵器之後打算學棍棒,那就另說。可是,在不了解的情況下,他憑直覺選擇了棍棒,至少說明一點,他心中是沒有殺機的。而胸中無殺戮之人,才是最適合學習功夫之人。而且,棍棒於他而言,也是一種極適合的兵器。他體格偏大,四肢粗壯,棍棒重力、陽剛、鮮明,與他極配。十八般武器之中,他能夠一下挑中最適合自己的那一個,著實不容易,也足以說明他的直覺和眼力。”

    沈月然聽聞衛奕一番解釋,豁然開朗。

    在她眼中永遠長不大的沈重,在他眼中,居然如此可貴。

    “衛大人過譽。還是衛大人慧眼,才能發現重兒的那些優點。”

    衛奕欣欣然地道,“那是,沒有幾分識人的眼力,怎麽能夠破案緝凶。”

    他頓了一頓,一手攬住沈月然的纖腰,眉眼彎彎。

    “沒有幾分識人的眼力,又怎麽能夠從茫茫人海中,找到最適合我的你。”

    這時,日頭已經完全隱去了圓圓的臉蛋,隻剩下幾縷霞光仍在河的那邊跳躍,將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沈月然心中滿是甜蜜,垂下頭來,雙頰早已被紅霞渲染。

    “我也是。”

    她的聲音雖小,可是卻很清晰。

    衛奕大喜。

    從他向她表白過心意以來,他雖然感覺她也是鍾情他的,可是,從未在口頭上聽她明確說過。他並不在意,因為女子一向比男子矜持,羞於說出口是情有可緣。不過,方才突然聽她說出那三個字,他自然是十分驚喜。

    “月然,你……”

    “月然,我……”

    他起了兩次頭,還是激動得不知從何說起。

    沈月然莞爾,雙手掩住他的口,含情的目光脈脈而堅定。

    “衛大人,你已經說得太多了,今天讓我來說。”

    “茫茫人海中,隻有衛大人是真心待月然、惜月然,除了衛大人,不會再有別人。”

    “衛大人,我也是。衛大人心中是如何認定月然,月然也是如何認定衛大人,不會比衛大人少,隻會比衛大人多。”

    沈月然鼓足勇氣,說出她以為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說出口的話來。

    隨後,她做了更大膽的一件事,雙眸微閉,湊近了他。

    她從未有一刻如現在,認定他,渴望親近他……

    一秒,兩秒,三秒……

    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沈月然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衛大人,你鼻子出血了!”

    衛奕掏出手帕,擦去鼻下的鮮血。

    “唔,天熱,上火而已。”他尷尬地道。

    一個吻而已啊,衛奕,你是不是太沒出息了些……

    他暗自嘲笑自己。

    “上火到鼻血出?”

    沈月然不相信,“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嗎?”

    衛奕想起大哀山那一次。

    不過那一次是嘔血,這一次是鼻血,相同的是,都與她有關。

    “……沒有。”他否認。

    沈月然仍是不放心,“走,咱們去醫館瞧瞧,鼻血出可大可小,不可輕視。”

    說著,她就要起身。

    衛奕拉住她,稍稍使力,她就倒在他的懷中。

    “沒事,有娘親的補湯,哪裏用得著瞧大夫。方才哪個女子不害臊地求我吻她,我可不能讓她跑了。”

    “誰求你了。”沈月然大窘,因為他的話,也為這樣親密的姿勢。

    “誰說你了。”衛奕頑皮地挑起眉角。

    “你——”

    “噓——”

    ******

    沈月然離開城北吳家的那一天已是六月底。

    臨走前,吳兆言風塵仆仆地趕來。

    “幸虧趕得上,要不還要再等十日,待我下次沐休時才有空給你送去。”

    他拿出一盞八角飛簷燈籠。

    燈籠呈八棱柱體,由木頭製骨,以透雕和浮雕交替花邊,以白綢做麵,水墨作畫,看起來相當奢華。

    “洛陽宮燈。”

    沈月然認出來。(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