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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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春走到劉惠琳身邊,攙扶著她在鋪滿白裘的躺椅上躺下,又伶俐地為她捏手按腳。

    “夫人,聽熙春一句勸,莫要多慮了,您天天擔心少爺還不夠,如今還要再分些心思到那沈姑娘的身上嗎?熙春明白夫人的心思,夫人就是心太軟,心太善,既想護著少爺,又不忍見著他人受屈。其實夫人有沒有想過,沈姑娘既是爽快收下夫人送去的嫁妝,沒準兒正是合了她的心思呢,沒準兒她盤算的正是那些個金燦燦的珠寶呢。所以,夫人,您就把心放寬。這世上啊,沒人是傻子,都精明著呢,沒有人會讓自個兒受了委屈還不說。”

    劉惠琳忍住笑意,沉下臉。

    “熙春這話可是說老身是傻子?”

    熙春與劉惠琳相處多年,知道劉惠琳哪句是真話,哪句是玩笑。

    她嘻笑如常,“熙春才沒有這般說過,夫人是熙春見過最好最好的夫人,若真論‘傻’,熙春倒是覺得自己才是傻人有傻福的那個傻人,否則怎麽會被觀音菩薩安排跟在夫人身旁?”

    劉惠琳嗤笑出聲,“你這個丫頭,這張嘴呦……”

    主仆二人正說笑著,衛府的管家快步跑來,怦怦地敲起房門。

    “夫人,來了,來了……”

    管家待不及房門打開,就高聲大喊。

    劉惠琳心頭一驚,騰地一下從躺椅上坐起來。

    熙春連忙前去開門。

    “誰來了?”

    劉惠琳捂住心口,顫聲問道。

    管家欣喜若狂。

    “回夫人,是少爺,是少爺回來了!”

    “夫人快去,少爺正與老爺在前堂說話。”

    ******

    回來了,回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

    劉惠琳激動得竟不知應該先邁出哪一條腿去。

    她等待這一刻等了太久,等得太苦。

    熙春早已淚流滿麵。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她顧不得拭去眼淚,連忙雙手攙扶著劉惠琳走出門檻。

    任誰都清楚,衛大人隻要是活著回來,就定是安然無恙了。

    這個好彩口,她討得應時又應景。

    主仆二人也就剛站上遊廊,便見一個矯健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走來。

    “娘親!”

    衛奕看見劉惠琳,二話不說,行下大禮。

    “讓娘親替孩兒擔驚受怕,是孩兒不孝,請娘親責罰。”

    寒風中,他僅著單薄錦袍,卻絲毫不見顫抖,隻見麵色紅潤,中氣十足,神采奕奕。

    他似乎比之前更加健壯,更加挺拔。

    劉惠琳喜極而泣,俯下身子緊緊抱住失而複得的孩子。

    “好,好,奕兒,娘親的好奕兒。”

    “娘親不怪你,娘親一刻也不曾怪過你。”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奕兒似乎更健壯了些。”

    母子二人數月未見,激動、興奮在所難免。待劉惠琳終於平複下心情,與衛奕相偕走進思若閣坐下聊天,已是一刻鍾之後。

    衛奕笑了笑,用手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是的,娘親,孩兒這次算是因禍得福,身子骨不僅沒有受到一絲毒害,反而比以前更加健壯。”

    他高聲談笑,眉飛色舞,將幾人在天山數月來的經曆一一向劉惠琳道來。

    劉惠琳聽著,笑著,時而緊張,時而感慨,時而道田塵開是衛家的救命恩人,時而又道全是佛祖保佑。

    衛奕說完天山血池之事,頓了一頓,坐到眉眼含笑的劉惠琳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孩兒好了,娘親卻老了。”

    他看著劉惠琳,麵露愧疚。

    返京之後,他命姚進謙把田塵開送回朝廷複命,就馬上趕回衛府。

    衛府一切都是老樣子,唯一變化的隻有衛中鴻和劉惠琳。

    數月不見,衛中鴻兩鬢全白,而劉惠琳則是老態盡現。

    他不用想也知道,在他離開的日子裏,二老為他操過多少心,默默流下過多少淚水。

    他愧疚不已。

    “是孩兒不孝,才讓娘親擔驚受怕。”

    劉惠琳再度淚崩。

    “不要這樣說,奕兒。”

    她拿起錦帕,頻頻拭淚,“隻要奕兒回來了,娘親就好了,什麽毛病都好了。”

    “是人都會老,娘親也會老,隻要奕兒沒事就好,奕兒沒事就好。”

    衛奕見劉惠琳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再次奪眶,連忙安撫。

    “好,好,娘親莫哭,孩兒這次回來便不會再讓娘親擔心。”

    他想起什麽,咧嘴接著道,“無論哪一方麵,都不會再讓娘親擔心。”

    劉惠琳拭淚的雙手一滯。

    “唔——”

    她顧左右而言它,“奕兒餓不餓,娘親這就吩咐後廚去燉些雞湯來可好?”

    衛奕笑道,“說來孩兒還惦記著娘親的大補湯呢。有沒有,不如給孩兒盛上一碗可好?”

    劉惠琳扁了扁嘴。

    “往後娘親不再讓你喝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補湯了。”

    “哦,為何?”衛奕問道。

    劉惠琳似是十分氣憤,“那些補湯有何用?你喝了幾年,連頓小小的瓜宴都擋不住!而且,娘親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進補這事兒,不是任何人都適合。需要補的可以補補,不需要補的反而會弄巧成拙。補,就是火,就是陽。人體還是應當以調和為宜,太過、太急隻會傷及元氣,釀成大禍。何況我兒體內如今流淌的是神獸的血液,哪裏還需要進補?”

    衛奕大笑,“沒有想到娘親還有如此見地。行,都聽娘親的,往後孩兒就不喝那些亂七八糟的補湯就是。”

    在他來見劉惠琳之前,他已經見過衛中鴻。

    在天山時,田塵開已經將他身中奇毒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六王妃經過劉惠琳之手,在他體內埋下劇毒炸藥。而七夕那晚的瓜宴,就相當於一根引信,點燃了這堆毒藥,令他險些喪命。

    如今,慕容晉未歸,毒是何毒不清楚,六王妃病去兩年,六王爺又被派去天水,究竟是何人下毒更不清楚,有一點卻是毋容置疑。

    有人試圖操縱他,甚至操縱他的生命。

    那人讓他死,他便不得活。那人讓他幾時死,他活不過半刻。

    瓜宴,隻是一個偶然。

    他終究一死,卻是必然,隻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查,他當然要查。

    如此深藏的心機,如此狠毒的手段,他當然不能放過這個真凶,可是,他不能傷害劉惠琳。

    說到底,六王妃是利用了劉惠琳的愛子之心才能得逞,那麽,一旦此案徹查,劉惠琳的悲痛與自責可想而知。

    恐怕她會自戕,是衛中鴻擔心的,也是他擔心的。

    所以父子二人達成一致,這件事,隻可暗查,不可明說。(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