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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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了就要喝水, 顧懷修記得竹林裏有條溪流, 溪流邊上亦有泉眼,清冽甘甜。
他帶著清溪去找泉眼,散步似的走了十來分鍾, 一條溪水闖入眼簾。
兩人誰都沒有帶杯子, 隻能捧水喝。
清溪提起裙擺,想要蹲下去, 剛伸手裙擺就往下一滑, 若非她反應及時迅速跳了起來,裙擺肯定會沾到水。清溪很喜歡這條裙子,舍不得弄濕弄髒, 左右望望,想找一處適合取水的地方。
“過來。”
男人叫她, 清溪回頭, 看見顧懷修站在岸邊,一手托舉,好像掬了水。
是要, 喂她喝水嗎?
清溪難為情, 顧懷修見她不動,便朝這邊走了過來,站定後, 將白皙寬大的右手舉到她麵前。男人手心裏汪著清澈的溪水, 微微晃動, 映照著頭頂的翠竹藍天, 清溪稍微低頭,就能喝到了。
看著這捧水,清溪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富貴,去年富貴還小時,清溪就喜歡用手托著牛肉餅喂它,跟此時顧懷修差不多的姿勢,帶著一種特別的寵溺。
“謝謝。”清溪小聲說,不敢抬頭,她一手虛虛搭住顧懷修手腕,然後低頭,小心翼翼地抿水,盡量不讓嘴唇碰到他掌心。那水有限,很快就隻剩淺淺一層了,就在清溪準備移開的時候,男人的手突然往前湊了湊,清溪沒有準備,嘴唇一圈都濕了,水珠沿著嘴角往下.流。
清溪連忙後退,本能地抬手擦拭,然而手抬到一半,頭頂忽的傳來熟悉的清冷聲音:“別動。”
清溪呆住,不解地仰起頭。
“別浪費。”顧懷修看著她說。
清溪疑惑,別浪費什麽?
然後她就看見,顧懷修朝她傾身而來,清溪下意識地往後挪,腰卻被他摟住了,清溪的注意力迅速轉到了腰間,腦袋也往下偏,就在此時,下巴上有什麽落了下來,一掃一收,輕輕地舔走了那裏的水。
腦海裏轟地一聲,清溪難以置信地看向顧懷修。
顧懷修黑眸沉沉,與她對視一眼,啞聲道:“繼續。”
說完,他又俯身。
清溪整個人都懵了,顧懷修理所應當的語氣,他出乎意料的行為,直到嘴角傳來他明顯的吮水觸感,清溪才徹底反應過來,他在親她!
“不……”
“我也渴。”顧懷修搶在她之前開口,幽深的眼睛,與她相隔不足一寸。
清溪的心,亂了。
“別動。”顧懷修捧住她臉,又說了一次,似命令,又似蠱惑。
第一次被意中人親.吻的小姑娘,就真的沒動了,傻傻地站在那兒,心尖亂顫,睫毛也亂顫。
她聽見他喉頭滾動的聲音,他又低了下來,沒有碰她的嘴唇,隻如一個剛從沙漠中走出來的旅人,貪.婪虔誠地吮走她嘴唇一圈的水兒。清溪全身僵硬,她閉上眼睛,默默地告訴自己顧懷修隻是在喝水,等他喝完,就會放開她。
顧懷修繞著她的唇品了一圈,重新回到她左邊唇角,顧懷修微微抬起臉,就見女孩緊緊閉著眼睛,大氣不敢出,雙頰卻如初春桃花,從裏到外透著鮮妍的粉。她緊張羞澀,但也很乖,他想親,她就給了。
既然如此……
目光落到女孩最嬌.嫩的唇上,顧懷修毫不猶豫地壓了.上去。
清溪早被他那番“飲水”弄得全身發燙,顧懷修清涼的唇一落下來,清溪慌到不敢亂動的心,便如一隻在野獸麵前裝死許久的小兔,裝死是為了逃過一劫,現在野獸真的動嘴了,兔子哪還裝的下去,一瞬間狂跳起來!
用盡所有力氣,清溪就像那隻兔子,狠狠地蹬了野獸一腳,隻不過清溪用的是手,顧懷修沒有準備,竟被她推得趔趄了一步。等顧懷修重新站穩,清溪已經跑出一段距離了,穿著白裙子的女孩,逃命似的沿著竹林小道狂奔而去。
顧懷修望著女孩的背影,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摸了下嘴唇。
軟軟的觸感,他還沒來得及再多感受,人就逃了。
眼看著女孩終於在遙遠的前方停了下來,大概是跑不動了,顧懷修才笑了下,撿起掛在樹枝上的白色大沿帽,不緊不慢地去追前麵的姑娘。
清溪不是跑累了,她是害怕了,到處都是竹子,幽森森的,一個人走,她有點瘮得慌,尤其是她曾經遭遇過被人擄走的恐怖經曆。
她低著頭,慢慢吞吞地邁著步子,小臉一陣比一陣更燙。
顧懷修怎麽能親她呢?
清溪自小接受的是傳統閨秀教育,也曾背著父母偷偷看過一些話本故事,裏麵的小姐們都是成了親才能與丈夫恩愛,婚前哪怕拉拉小手,都是要擔心被人瞧見的。如今時代不同了,男女同學見麵都會握手,所以清溪能接受顧懷修牽著她,但親.嘴這麽羞人的事,清溪還無法接受。
至於顧懷修……
清溪也沒有生氣,顧懷修是從美國回來的,也讀過很多洋書,或許他是習慣了洋人的戀愛模式吧。清溪看過一次西方電影,裏麵的男女主角就經常摟摟抱抱,回家後,祖母問她們電影講了什麽,二妹繪聲繪色學了一遍,祖母很生氣,將父親罵了一頓,不許父親再帶她們姐妹去看那種電影。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清溪偏頭,確定是他,開始加快腳步。
顧懷修追上來,從後麵替她戴好帽子。
有了遮擋,清溪情不自禁放鬆了許多。
“生氣了?”並肩而行,顧懷修低聲問。
清溪抿嘴,悶悶地道:“以後不許再……那樣。”
顧懷修:“理由。”聲音平靜,就像在與她探討學術問題。
清溪忍不住瞪了他腿一眼,硬邦邦道:“於禮不合。”
顧懷修提醒她:“大清早亡了。”
清溪說不過他,幹脆不說了。
顧懷修看看帽子底下她紅通通的側臉,走了幾步,突然握住她手。清溪掙紮,掙著掙著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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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顧家老宅,顧慧芳出院了,顧世欽與顧明嚴一起去接的。
顧慧芳身體沒病,隻是因為那天的事難以下咽,吃什麽都吐,短短幾日,人就瘦了一大圈。一回到家,顧慧芳將自己關在房間,除了顧老太太、大太太,其餘的人誰都不要見,包括她的親爹、親哥哥。
“他們來看我做什麽?去看徐清溪啊,徐清溪才是他親閨女,才是他們的心頭肉!”
女孩的哭罵聲從閨房內傳出,顧世欽神色沉重,但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都生不起女兒的氣。
大太太突然跑了出來,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顧世欽罵:“我知道你早就厭了我,可慧芳是你一手疼到大的女兒,現在她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往後學校不能去了,隻能出國留學,難道你還要坐視不理,放任徐家娘幾個作威作福嗎!”
顧世欽皺眉:“不是她們……”
“不是她們是誰?”大太太聲音陡得拔高,瞪著眼睛質問丈夫:“除了她們,還有誰恨慧芳?”
顧明嚴心疼妹妹,但他也是真的看不慣母親的態度,忍不住道:“如果不是慧芳先害人,她也不會被人報複。”
話音剛落,裏麵便傳來顧慧芳憤怒尖銳的吼叫:“顧明嚴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顧明嚴轉身就走。
親兒子胳膊肘往外拐,大太太哭得更凶,顧世欽見不到女兒,又不想麵對妻子,眉頭緊鎖地去找兒子。
“明嚴,你覺得背後之人是誰?”顧世欽沉聲問,他有幾個猜測,但他很肯定,女兒的遭遇非徐家女眷所為。
顧明嚴坐在沙發上,腦袋低著。茶幾上擺了一碗茶水,白色的霧氣嫋嫋繞繞,恍惚了他的視線。在那連綿的白霧裏,顧明嚴看見了清溪柔美倔強的臉,看見了三叔冷峻無情的眼睛,也好像看見,清溪坐上三叔的車,去花蓮路的別墅赴約。
不管三叔對清溪是真心還是單純地報複他,顧明嚴有種感覺,清溪多半已經陷進去了。
一個單純的小美人,怎麽可能逃脫豺狼之手?
陷入愛情的女子會變蠢,回想清溪對他的絕情,顧明嚴知道,單靠他自己無法說服清溪。
“是三叔。”坐正了,顧明嚴直視父親道。
顧世欽看著兒子,一時沉默。他也有懷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男人間的爭鬥與女人無關,顧世欽不信老三會卑鄙不堪到朝才讀中學的侄女下手。
顧明嚴知道父親的心思,冷笑道:“父親,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三叔看上清溪了,從去年開始,便經常去麵館吃晚飯,我送清溪回家,他也送,我走清溪左邊,他就走清溪右邊。清溪越來越冷落我,少不得與三叔有關。”
顧世欽臉色大變:“你再說一遍?”
顧明嚴靠回沙發,薄唇緊抿。
顧世欽盯著兒子,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兒子的話,也隻有如此,才能解釋這幾天的事。老三的確不會專門針對女兒,但,如果女兒先欺負到清溪頭上,老三為自己的女人出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便能理解了。
那麽,老三為何要糾.纏清溪,清溪到底有沒有動心?
顧世欽坐不住了,一邊起身一邊道:“家裏你看著,我去趟老柳巷。”
顧明嚴目光變了幾變,終究沒有阻攔,隻在父親上車之前,苦澀道:“父親,您,別提到我。”
情場失意的男人,身上再沒有了去年的風流朝氣。
顧世欽拍拍兒子肩膀,歎道:“清溪少不更事,容易被人欺騙,你別灰心,還有機會的。”
顧明嚴自嘲地笑,他真的還有機會嗎?
顧世欽用一個堅定的眼神回答了兒子:有。
如果清溪真的上當受騙,選擇與老三攪在一起,等“叔侄爭搶一女”的消息傳出去,徐家、顧家都會淪為杭城名流圈的笑柄,顧世欽絕不允許事情鬧到那個局麵,他也相信,徐老太太亦不會縱容好好的孫女與黑白兩道都踩一腳的老男人攪合在一起。
坐在車中,顧世欽眯了眯眼睛。
與他比,老三確實年輕,但老三比清溪大了整整一輪,不是老男人是什麽?
虧老三還好意思朝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