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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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上次馬處長登門的事, 韓戎已經三個來月沒與林晚音說過話了。

    其實沒有馬處長, 兩人也基本沒有交談,林晚音見到他亦不會有點頭或是微笑什麽的,免得讓韓戎誤會她這個漂亮女人要勾引他。但, 馬處長事件之後, 林晚音再遇韓戎,她不再是若無其事心平氣和地擦肩而過, 而是垂下眼簾, 生硬又疏離地快步走開,仿佛多與韓戎麵對一秒都難以忍受。

    當然,林晚音清冷麵龐下的抗拒與難以忍受, 都是韓戎自己品味出來的。

    多可笑,從來都是他嫌棄漂亮女人, 現在居然有個漂亮女人對他退避三舍。

    這樣的變化, 韓戎在第一次察覺那一秒,便嗤之以鼻,覺得無論林晚音什麽態度, 他的情緒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可韓戎開始不受控製地觀察林晚音, 他會躲在窗簾後,一直看著林晚音從別墅大門走進大廳,也會目送林晚音教完課離開。如果他有事外出無法在家守株待兔, 韓戎便會挑一兩天, 故意在林晚音過來或是回家的時間段出現在花蓮路上, 隔著車窗, 匆匆地看眼黃包車裏的她。

    韓戎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跟了他十幾年的司機委婉地告訴他,如果真的喜歡林晚音,他得想辦法打破兩人沒有任何交流的僵局。

    韓戎當場就用文件包拍了司機一腦袋,自以為是的東西,哪隻眼睛看出他喜歡林晚音了?

    司機遞給他一個神秘的笑容,開車走了。

    然後那晚韓戎失眠了,第一次認真思索他對林晚音的態度。

    什麽叫喜歡?韓戎不太懂。父親有滿院子的姨太太,韓戎從小就是在各路女人們不間斷的爭風吃醋中過來的,他的生母是個姨太太,尤其擅長爭寵,憑借高超的心計手段成功生了下他這個韓家唯一的男丁。

    韓戎孝順自己的母親,直到母親過世,但韓戎必須說實話,他不喜歡母親那種女人,不喜歡女人在她耳邊聒噪,不喜歡女人在他麵前耍心眼,不想變成第二個父親,生意上英明,回到家反而被一群女人騙得團團轉。

    這樣的環境,韓戎成了富家公子中的一個另類,別的公子哥兒喜歡風花雪月,韓戎喜歡看書下棋。到了成家的年紀,父親為他挑了一個名門家的小姐,長得並不是十分漂亮,但女孩很乖巧安靜,看見他會臉紅,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舉動。

    韓戎覺得還可以,兩人就成親了。

    他的亡妻是傳統閨秀,溫溫順順的,沒有什麽見識,對他言聽計從,兩人除了孩子除了家庭瑣事沒有任何共同語言。韓戎不討厭亡妻,但也沒有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思念,就連亡妻離世,韓戎最擔心的也隻是女兒沒了娘該怎麽辦,他自己並沒有“妻子死了我要活不下去了”的那種悲痛難過。

    對比過亡妻,韓戎終於發現,他對林晚音是不一樣的。

    他會想她,會偷窺她,會在聽見她與女兒的歡笑聲時,幻想她笑起來的樣子。

    確定自己大概真的看上林晚音了,韓戎突然覺得每一天都變得有意思起來,好像有了什麽期待。

    昨天韓戎有應酬,晚飯在外麵吃的,沒見到林晚音,所以今天韓戎故意提前回來,而且為了避免每次都是在一個方向相遇惹人懷疑,韓戎經常會改變他遇見林晚音的地點與時間。譬如上次,韓戎是在林晚音的黃包車快抵達老柳巷時他的車才開過去的,今晚,他準備從花蓮路南頭回家,在家門口“偶遇”剛剛出門的林晚音。

    韓戎離開銀行的時間掐的很準,卻忘了雨天容易堵車,所以等他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隻看見一輛黃包車遠去的背影。韓戎篤定車上的人是林晚音,司機也很篤定,還問他要不要追上去,韓戎剛想說不用,就見黃包車突然拐進了岔路。

    韓戎皺眉,第一個念頭是他與司機猜錯了,車上的人不是林晚音,第二個念頭,是林晚音有事要去別的地方。這樣的天氣,韓戎好奇林晚音要去做什麽,叫司機立即開過去,緊跟著,一輛汽車從岔路開了出來,不緊不慢地往前開,韓戎的車抵達岔路口時,隔著窗戶,韓戎看見一個黃包車司機在數錢。

    “行長,那好像是馬處長的車。”司機眼睛尖,認出了馬處長的車牌。

    馬處長?

    想到林晚音落在馬處長手裏的情形,再看前麵已經開出一段距離的汽車,韓戎隻說了一個字:“撞!”

    司機得令,狠狠地從後麵給了馬處長一下。

    前麵的車裏,馬處長的司機最先反應過來,本能地先刹車,後座呢,馬處長本來跪爬在昏迷的林晚音身上,汽車突然刹車,他一頭便栽了下去,後腦勺撞到前車座,隨即一團肥肉似的倒在了下麵。昏迷的林晚音也未能幸免,不受控製地滑下車座,撞到前麵,再臉朝下地倒在馬處長身上。

    馬處長渾身發疼,腦袋還懵著,暫且忘了美人,林晚音原本昏迷,這一撞卻撞醒了,睜開眼睛,對上馬處長因為痛苦皺成一團的臉。林晚音腦海裏一片空白,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麽。

    馬處長揉著腦袋,驚見美人醒了,馬處長嚇了一跳,趕在林晚音反應過來之前死死捂住林晚音的嘴,陰狠地威脅:“別出聲,不然我叫你身敗名裂!”

    林晚音終於記起馬處長是誰了,掙紮間發現自己衣衫不整,林晚音頓時如墜冰窟。

    就在此時,“嘭”的一聲,後車車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拽開了!

    斜風冷雨一氣地湧進來,打濕了扭成一團的男女的衣衫,林晚音雙腿以極其別扭的姿勢被迫跪在車座中間,馬處長緊緊地跪在她腿上,將她整個人壓倒在車座。變故突起,欺.淩與欺.淩的男女同時往外看。

    韓戎卻隻看見了林晚音,看見她屈.辱的姿勢,看見她鬆鬆垮垮耷拉下來的半邊旗袍,也看見她雪.白的肩頭與裏麵淡青色的一角肚.兜。女人青絲淩亂,被雨水淚水打濕粘在臉上,烏黑的發絲下,是慘白絕望的臉龐。

    “韓,韓行長?”

    車外昏暗,韓戎全身衣衫濕.透,馬處長眯著眼睛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鬼煞似的男人是韓戎!

    韓戎掃眼他褪到膝蓋的褲子,白花.花的肚腩正貼著林晚音,韓戎一秒都無法再忍受,猛地攥緊馬處長胳膊抓豬似的往外一扯,高挑卻看似瘦弱的他,竟然輕輕鬆鬆地將至少兩百斤的馬處長給拽了出去。

    馬處長重重地撲在了馬路上,上麵好歹穿著衣服,下麵整個屁.股都露著,任由雨水衝刷。

    韓戎看那兩團肥膩之物就來氣,抽.出馬處長的褲腰帶,一手關了車門,然後發狠地往下甩腰帶。

    “韓……啊!”馬處長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堵住他嘴!”韓戎一邊打一邊罵。

    馬處長的司機早嚇呆了,躲在車裏不敢動,韓戎的司機回車上拿了擦車的毛巾,死死塞進馬處長嘴裏。馬處長疼啊,想站起來,韓戎一腳踩在他後背,馬處長老實了,他再繼續甩腰帶。馬處長站不起來,又疼得要死,便雙手撐地匍匐著往前爬,韓戎倒不踩他了,隻是馬處長爬到哪兒他就追到哪兒,直打得馬處長屁.股開花,血.肉模糊。

    林晚音哆哆嗦嗦地係好旗袍,看不見外麵,韓戎泄.憤的咒罵與甩鞭子似的啪啪聲響,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失魂落魄地聽了會兒,林晚音推開車門,踉踉蹌蹌地往前跑。

    韓戎知道她下車了,但他現在隻想教訓馬處長,想打夠了再去安慰林晚音。

    “行長,她要跳湖!”司機見林晚音跑的方向不對,嚇得聲音都變了。

    韓戎一聽,三魂飛了倆,一把丟了馬處長的腰帶,扭頭一看,林晚音果然朝湖邊去了!

    該死!

    韓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林晚音狂奔而去。

    林晚音確實存了死心,被一個惡霸看了抱了不知還做過什麽,還被韓戎主仆看見了,一旦傳出去,林晚音沒臉麵對婆婆與清清白白的女兒們,為了不連累三個女兒,她隻有以死明誌。但她剛逢劇變,還與馬處長扭鬥了一番,無論是毅力還是體力都是最虛弱的時候,跑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險些被自己絆倒。

    等她淚眼婆娑地終於跑到湖邊,韓戎也追上來了,拽住女人纖細的手腕往後一扯,就將林晚音緊緊地抱了滿懷。

    “你瘋了!”

    “放開我!”

    兩人異口同聲。

    聲音相撞,林晚音怔了下,韓戎喘著粗氣,看著懷裏脆弱無助的女人,心口突地騰起滔天恨意,恨馬處長將她欺到這般境地,恨自己磨磨蹭蹭沒有早表明心跡,如果他放得下身段早早說出來,早早派車接她送她,又怎麽會給馬處長機會?

    “都怪我,怪我沒照顧好你。”韓戎緊緊提著幾乎無法站立的女人,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道。

    林晚音不懂他在說什麽,她也不想懂,回頭看看湖麵,她哭著求他:“放開我……”

    韓戎這才意識到,眼下最要緊的,是打消她的求死之心。

    “你死了,你的女兒們怎麽辦?”韓戎盯著她問。

    林晚音淚如雨下:“我活著,隻會讓她們抬不起頭……”

    “有我在,這事不會外傳半句。”韓戎立即保證道,“三天內,我會讓馬處長一家離開杭城。”

    林晚音怔怔地望著他,真的可以隱瞞的了嗎?

    韓戎讓她選擇:“要麽信我,要麽你去死,留下三個無父無母的女兒。”

    想到女兒,林晚音痛哭失聲,她不想死,但凡有選擇,她都不想丟下女兒們。

    “走,我先送你回家,回去晚了,老太太怕會生疑。”看眼老柳巷的方向,韓戎理智地道。

    林晚音最怕的就是婆婆,六神無主之際,自然什麽都聽韓戎的了。

    韓戎扶她坐上後座,然後關上車門,冷聲吩咐司機:“先帶他們回別墅,別讓小姐看見。”

    司機明白,迅速去收拾殘局。

    韓戎拉開駕駛座的車門,親自送林晚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