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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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建勝雖老實, 也直來直往, 別的本事沒有,就靠勤奮練就了一身不錯的武功。發脾氣的時候,可沒少揍過人。

    說揍就揍, 他當即就跑去馬廄牽了匹馬出府, 一路直奔武平王府。

    王府自然有守衛攔他,但他自報靖陽侯府大公子的身份後,王府守衛倒是不知該不該來攔,便就猶豫著任他進了府。

    杜建勝撈過王府裏頭的護衛就問:“說,你們世子在哪裏?”

    王府裏頭的護衛見他勢焰逼人, 不乏貴氣, 明顯是哪家的貴公子, 還與世子一樣是武將。都手握刀柄嚴陣以待,一時也捉摸不透是否該動手。

    湊巧這時裴律已換了身衣裳,路過此地正要出門。

    他見到杜建勝, 淡聲吩咐:“都下去。”

    杜建勝一聽到聲音, 馬上看了過來,見到是裴律,沒有絲毫停頓的衝了過來就給了這廝一拳, 還是直擊臉部,嘴裏罵著:“臭小子,讓你欺負我四妹。”罷了又是一拳過去。

    裴律貴為武平王世子, 又憑踔絕之能扶搖直上, 到如今的安遠將軍。二十幾年來可謂是順風順水, 是許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像今日這樣被人不敬的照臉揍,還是第一次。

    但他下意識的擰了下眉,倒是沒有還手也沒有躲。因為稍一想便知人家是為了杜青寧的事情特地過來揍他泄一泄火,這段親事從開始到結束,確實是他對不住人家姑娘。

    杜建勝手下不留情,一拳接著一拳打的裴律嘴角都流出了血,後來又對著裴律的肚子打了起來,拳拳使了全力,裴律再如何身強力壯,這會也逐漸白了臉色。

    見到素來養尊處優的世子就這麽任人當麻袋似的揍,路過的婢女侍衛自然是驚到了,有人想出手,被裴律抬手示意而止住。

    不知是何時有人去通傳過,一臉病容的莊映兒跑了過來。她隻是一沒見過世麵的閨閣嬌女,初次見表哥竟如此被打,嚇得當即差點暈過去,忍不住直跺腳,哭道:“表哥,你快還手啊!表哥,你這樣會被打死的。”

    這時得到消息的裴老夫人也過來了,她自然能猜到這是何原由。

    裴律被區區一個靖陽侯府公子揍,裴老夫人自然不高興,卻也不是不能忍,隻趕緊吩咐下去,封鎖這次的事,不讓傳出去,否則擱誰臉上,都是件無光之事。

    莊映兒見到裴老夫人,趕緊跑了過來,一邊拭淚一邊道:“老夫人,快讓表哥還手,或是躲開也好啊!”

    如今裴老夫人是越看這素來隻會惹事和哭哭啼啼的莊映兒就越煩,她冷哼了聲,沉臉看著眼前這一幕。她雖不會武功,卻也在裴家過了大半輩子,其中一些門道也是懂得。當下她的律兒雖被打的挺狼狽,但對於一個久經沙場的人來說,這種不致命的揍法,並無大礙。

    裴老夫人的一聲冷哼讓莊映兒怔了下,當即便更是憂從中來,眼淚如珠串子似的掉。

    老夫人這是厭惡她了。

    “表哥……”看到素來英武如神,高高在上的表哥被揍的狼狽不堪,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無法,便幹脆跑了過去企圖抱住裴律擋下杜建勝的拳頭。

    這時裴律一把將她拉開,喝道:“回去!”他雖被揍的嘴角流血,俊臉犯腫,氣勢倒不減,反而更顯出了淩人之勢。

    杜建勝揮了揮自己的拳頭,哼道:“算你敢作敢當,今日這一頓揍是你欠我妹的。以後你們互不相欠,再無幹係。最好別讓老子知道你有後悔的時候,否則可不是拳頭,就是刀了。”對他來說,四妹阿寧就是最好的,裴律不喜歡就是眼瞎,但也難保人家真會眼瞎一輩子。

    裴律抬手接過阿柒遞過來的帕子擦了下嘴角的血,看杜建勝時,目光也是挺冷的:“杜大公子大可以放心。”終究是身居高位,被人捧慣了,就算性子如他這般清冷,如此被揍還是難免有些怒氣。

    杜建勝上下打量了裴律一番,能將一表人才的人打成現在這模樣,他也頗為滿意,便問:“裴二公子住在何處?”

    莊映兒扶著裴律,正是在因其一身傷而心疼著,乍一聽杜建勝的話,馬上哽咽著問道:“你找二表哥做什麽?他與此事無關。”

    杜建勝聽到莊映兒的哭聲就心煩,他實在不喜見到這種弱不禁風又愛哭的姑娘,他擰了下眉,道:“你們裴家世子雖不是個東西,二公子卻是不錯的人,快說他住哪兒,我要當麵感謝他對我三妹的救命之恩。”

    誰也未想到還有這茬事,都麵露驚訝之色。

    裴老夫人不知何時步了過來,冷冷淡淡的問道:“什麽救命之恩?”

    杜建勝看了看眼前的裴老夫人,作了個揖,應道:“之前我三妹中毒差點去了,幸得二公子會醫術,又見多識廣斷出我三妹所中之毒,給了藥才得以撿回一命,做大哥的我,都來了這裏,自然得去感謝一番。”

    “哦?”裴老夫人似有些不信,“他還有這本事?”

    杜建勝再問:“他住哪兒?”

    裴老夫人對裴延的事情興趣不大,隻當他瞎貓碰上死耗子,湊巧救了個人,便吩咐身旁的婢女:“領大公子去皈尋院。”

    “是。”

    隨著杜建勝的離開,裴老夫人看著被揍的一身傷的裴律,歎了口氣,又吩咐:“別愣著,扶世子回去,讓府醫給看看。”如此身強體壯的人,竟然臉都白了,想來也傷的不輕,她心中不悅又濃了些。

    莊映兒連忙親自扶著裴律回去,心疼之餘,她也算是從杜大公子與表哥的對話中斷出,表哥真是對那杜四姑娘半點意思都沒有。

    她本是生怕他多少動了些心,如此看來是她想多了。

    裴延的皈尋院雖也在前院,卻是比後院還要偏,當杜建勝到時,心中不免噓籲,這裴家的人還真不是東西,如此厭棄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郎。

    他踏入皈尋院,他就見一容顏絕色的白衣公子坐在亭下吃著零嘴逗著狗,嘴角勾著一絲不濃不淺的笑,瞧著悠閑愜意的很。

    最重要的是,足夠養眼。

    杜建勝怔了怔,心中暗歎,長得真幹淨,瞧著倒有些不像是塵世中的人。

    沈星見到杜建勝,首先過來攔住他接近裴延。

    杜建勝作揖報名:“靖陽侯府大公子,杜建勝。”

    沈星聞言馬上識趣的讓了道,任他步入了亭下。

    杜建勝站在裴延麵前再作揖:“杜建勝,特來感謝二公子對舍妹的救命之恩。”

    裴延抬眸朝他看了過來,看似稍稍驚訝了下,便溫和的招呼道:“客氣了,勞煩大公子走一遭,來坐下喝茶歇歇?”

    杜建勝倒也不見外,直接坐下,很爽快的實話實說:“說實在的,我是來特地揍你哥的,既然來都來了,便想著順便過來道謝。”

    “揍他?”

    “對!”許是先入為主的原由,杜建勝對裴延尤其有好感,非常耿直的發起了牢騷,“你那哥就是欠揍,訂了婚卻又不喜歡我四妹,倒是可惜他那道貌岸然的模樣,竟是個瞎眼的。”

    話罷,他便端起齊姨給倒的茶,一口給喝下,末了又道:“那麽個結實的人,揍起來著實累人。”

    裴延聞言笑了笑,倒沒過問太多,隻從瓷盤裏執起一顆果幹遞入嘴中輕嚼,似乎打算繼續聽杜建勝嘀咕。

    不想這時杜建勝注意到那果幹,馬上稀罕道:“這葡萄幹的模樣,怎那麽像我四妹做的?”

    裴延應道:“之前杜四姑娘與杜家二老爺一道向我道謝,送了不少禮,其中就有這葡萄幹,味道不錯。”

    “我就說嘛!”杜建勝大笑了起來,“除了我四妹,誰做的果幹能有這麽醜。”

    裴延輕笑:“果幹樣子雖不怎樣,味道卻是不錯。”

    杜建勝仿若找到同道中人般,連連附和:“對對對……我四妹做的零嘴素來都是如此,醜,但好吃。”說著他便順手也拿了顆葡萄幹擱嘴裏。

    裴延瞥了眼對方的動作,嘴角的笑不動聲色的淡了些。

    杜建勝想想就覺得窩火,不由又道:“我四妹這麽好,你哥那種人竟然還瞧不上。”

    裴延默了瞬,意味不明道:“四姑娘確實很好。”

    隨著裴延這話出口,杜建勝怔了下,不由抬頭看了看裴延。明明聽起來該是一句附和的話,再正常不過,他卻莫名聽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多看了裴延幾眼,見對方仍舊溫潤如初的模樣,心覺是自己感覺出了問題,便繼續與裴延聊了起來。

    杜建勝性子直,什麽都說,尤其是遇到覺得投緣的人,直到天色漸黑了,才離去。

    杜建勝離去後不久,莊映兒踏了進來,她見到亭下那芳華絕代的身影,不由晃了晃神。不得不說,他長得真好,比大表哥還好,曾幾何時,她都以為自己是喜歡他的,可清醒過後,她清楚知道,她絕對不會喜歡這種一無是處的廢人。

    隻有大表哥那樣的男子才值得她喜歡。

    她定了定神,跑到裴延麵前就道:“二表哥,你的醫術是不是不錯?你可能讓大表哥的身體快些好起來?”她的眼裏含淚,瞧著我見猶憐。

    裴延隻繼續吃著果幹,沒有抬頭看她,過了會才淡道:“我醫術拙劣,表妹無需特地找我。”

    莊映兒急道:“可為何獨獨隻有你能救得了杜家三姑娘的命?你若真有能耐,就給大表哥開些藥,他身上都是傷,看得我心疼死了。”說著,她就不由更委屈了。

    裴延吃完盤中最後一粒果幹,抬眸道:“隻是湊巧,有表妹照料著,想來比什麽都管用。”

    莊映兒一直覺得裴延性子溫和,感覺不到他的不耐煩,沈星卻能感覺到,他馬上過去推輪椅:“我推公子去沐浴?”

    裴延:“嗯!”

    莊映兒不喜裴延對自己的態度,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一抹淚,終究還是走了。

    武平王府大門口,杜建勝踏出門檻時,正巧見到從軟轎出來的裴永驍,他怔了下,雖是不大喜歡這素來讓人捉摸不透的武平王,但人家的身份權勢擺在那裏,便作了個揖:“王爺。”

    裴永驍負著手,微頷首,倒什麽都沒問。

    當真是比裴律還要悶的人,杜建勝也未多言,再次作揖後,便告了辭。

    裴永驍踏進王府,就有人來報:“王爺,世子被杜家大公子揍了一頓,傷的不輕。”

    “嗯!”裴永驍腳步未頓,沒有打算去看裴律的意思。

    對於他的反應,都也見怪不怪。

    都知武平王性子冷漠至極,後來文玉大長公主去世後,更是不僅沉默寡言,甚至到了除朝堂公事外,似乎完全不問府中事的地步。

    天色漸黑,杜建勝到靖陽侯府時,夜已算是深了。

    說好的晚宴,到現在還未開始,所有人都在正廳候著,見到他踏入,都迎了上來,老夫人首先就擰眉道:“你這是去了何處?這麽晚才歸。”

    杜建勝撩了撩袖子,將血跡給擋住,應道:“讓大家久等了,我有些急事去處理了下。”

    趙氏歎道:“你也不事先說聲,飯菜都涼了。”

    杜建勝笑嗬嗬道:“我的錯,來來來,都入桌,可把我給餓壞了。”

    當下杜青寧他們都在,見大哥身上沒傷,便鬆了口氣。

    直到宴後,各自回去歇息時,杜青寧將杜建勝拉到了一旁問道:“大哥,你當真揍他了?”

    “揍了。”杜建勝撂下袖子遞給她看,“諾,這是他的血。”

    看到那些血,杜青寧不由吞了吞口水,道:“瞧著似乎挺嚴重的。”

    杜建勝冷哼了聲,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想想覺得心裏不對味。你與他是商量好的退婚,事實如何,誰也不知。我就這麽跑去揍人,不擺明了是他不要你的?”

    “你也知道啊!”杜青寧故作無奈道,“我的臉喲!”

    杜建勝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悔過之後不由又讚歎了起來:“我後來去了裴二公子那裏道謝,未想他竟是長得那等的出色,連我這大男人都驚到了。”

    杜青寧聞言非常認可:“確實,我看一次驚豔一次,還得忍住不去多看。”對於她這種愛美的人,麵對裴延那樣的,也著實挺辛苦。

    走在後頭的杜青慧見到他們在前頭,便追了上來,無意中聽到他們在提裴延,不由將腳步放慢了。

    “我去時,他正在吃你做的葡萄幹。”杜建勝想了下,難得已長兄的口吻道,“阿寧下次可別送自己做的東西給他,男女有別,不合情理。”

    杜青寧詫異:“我做的葡萄幹?”

    杜建勝:“嗯,他吃的還挺津津有味的,似乎挺喜歡。”

    杜青寧不由覺得好笑:“難怪我最後一包葡萄幹不知哪裏去了,想來是被采秋那傻丫頭不小心收起一起當謝禮了。”

    杜建勝挑眉:“原來如此。”

    杜青寧想了下,道:“你說他很愛吃我做的葡萄幹?”

    杜建勝:“嗯,一盤子,就沒見他嘴停過。”

    杜青寧滿眸笑意:“如此甚好,感恩的話,還是盡量投其所好的好,改日我再派人給他送些其他的過去,包他愛吃。”

    走在後頭的杜青慧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拳頭緊握了起來。

    兄妹倆一路閑聊,到了前麵路口時,便見到老早就候在那裏等她的杜栩,她馬上過去挽住他的胳膊,與杜建勝道了別。

    杜栩問她:“剛才你們在談裴二公子?”

    杜青寧點頭:“對啊!大哥與二公子似乎挺投緣。”

    杜栩默了瞬,拍了拍她的後腦,淡道:“為父知你因感恩,對他尤其有好感,但還是留個心眼的好?”

    杜青寧:“嗯?”她抬頭看他,麵露不解。

    杜栩看著前方,想著自己與裴延僅見過的一麵,道:“為父瞧著,那小子怕是不簡單,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