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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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獨?家??表 裴延:“嗯!”
杜青寧眸中浮出希望:“你什麽毒都能解嗎?”
裴延溫和道:“我學過一些醫術, 對毒也頗為精通, 你可先與我說說三姑娘的情況。”
“好好好……我說。”杜青寧就像抓到了浮木一般, 急道:“今日我與三姐去玉湖綢緞莊, 本是好好的三姐突然吐血, 回家禦醫說是毒, 卻不知何毒, 找不到解藥便得馬上準備後事。”
說到“後事”兩字, 她的聲音不由顫了顫。
在裴延看來,這丫頭向來是沒心沒肺的, 這倒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這般慌亂不能自己的模樣,他看著她那雙泛紅的眼,默了瞬, 又問:“之前三姑娘的身子可有何不適?”
杜青寧趕緊道:“有風寒,接連多日吃什麽方子都阻止不了病情的加重, 後來禦醫說可能是中毒,因不知何毒,便不得不換了方子繼續當風寒來治。”
裴延垂了下眼簾:“後來好了?”
“嗯嗯!”杜青寧滿懷期望的瞧著他。
裴延抬眸道:“這是來自於北順的鬼狡,就如其名, 它沒有固定的中毒症狀, 中毒者生了何症, 它便化何狀,讓人難以瞧出。待到症狀消失之時, 便是隨時會毒之時, 便於隱藏下毒之人。”
杜青寧聽的一愣一愣, 問:“那二公子可能解毒?”當下裴延越的成為了她的希望。
裴延似乎頗為喜歡她如此信賴自己的模樣,勾了下唇:“有藥,四姑娘可隨我去皈尋院拿藥。”
杜青寧眼睛瞬亮,趕緊點頭:“好。”從杜青雨突然毒開始,她時刻不在煎熬甚至絕望著,隻有此刻她就像從黑暗中突然見到了光明,一顆心止不住跳動著。
路上,杜青寧壓下滿心激動問他:“宮裏的禦醫都瞧不好,二公子甚至不用去看,便能輕易斷毒解毒,你怎會這麽厲害?”
裴延隨意的笑:“莫不是四姑娘也覺得我當真一無是處?”
“不不不……”杜青寧現在就差向他跪下來道謝,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得罪了這唯一有可能救三姐的人,便什麽都沒再說。
杜青寧幾次想跑起來去他口中的皈尋院,但不得不壓下那份衝動,遷就於坐輪椅的他。
皈尋院離的不遠,很快他們便到了,裴延帶她入了書房。
他的書房幹淨冷肅,看起來很尋常,與杜栩的差不多。書籍不少,卻隻能零零星星的看到幾本類似於醫籍的書。書房縈繞的藥味也是輕輕淺淺,若隱若現的,架子上零零星星的擱了幾瓶藥。乍一看,倒難看出這是學醫之人所用的書房。
裴延看了她一眼,也沒多言,隻去到案桌後頭的方架上拿下一個黑瓷瓶,遞給了緊跟在他身旁的杜青寧,道:“我沒有鬼狡的解藥,現在研製配藥也來不及,這是我師父曾經為解我身上的毒研製的禦毒丸,可解百種奇毒,其中就包括鬼狡。”
管它是不是鬼狡的解藥,能解毒就是好的,既然能解百種,那就算他斷錯了毒,三姐身上的毒也不見得不是這百種毒裏麵的。
若是以往,她定是會對他身上的事情充滿好奇,但當下還有事還未解決。她隻能趕緊道:“我這就去給我三姐吃藥,之後我定是會再來道謝。”若三姐真活了下來,他就是她的大恩人。
“嗯!”裴延瞧著她那急切的模樣,道,“相信我便是,莫急。”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抹能安定人心的暖意。真是不得不說裴延與他那哥哥裴律有天壤之別,一個讓人心暖,一個讓人心寒。
“謝謝,我先走了。”杜青寧不再逗留,轉身就跑了。
隨著她的跑遠,裴延也緩緩來到了書房門口,望著正是高掛的日頭,他的眼裏無喜無怒。
隻有從小便跟著他的沈星知道,現在的他怕是在因何事不高興。
杜青寧一路狂奔,氣都不帶喘的,不想再次路過那湖邊時,突然撞到一個人,因衝擊力實在太大,撞得她身體生疼。
抬眸看到竟是比她高出一大截,垂頭看著她的裴律。她什麽話都沒說,也什麽表情都沒有,越過他就跑了。
裴律回頭看著她迅消失的背影,再想到下人所說的話,便邁步去了皈尋院。
裴延還在書房門口坐著,側眸乍一見到難得來他這裏的裴律,勾了勾唇,眸底含了些諷意,與麵對杜青寧時的溫潤截然不同。
裴律負手從他麵前站定,問道:“她來武平王府是為何事?”
裴延眉梢微挑:“你在乎了?”
裴律隻是聽聞下人說杜青寧有急事找於他,後來又跟裴延來了皈尋院。所以杜青寧過來的目的,估計也隻有裴延知道,便過來了一趟。畢竟方才他也注意到杜青寧的臉色難得的白,透著明顯的慌亂,不像是小事。
他沒再說話,裴延也懶得與他說話,便抬手示意讓沈星將他推進了書房。
裴律也不是非知不可,轉身便走了。
且說杜青寧,騎著快馬直奔靖陽侯府,度太快,一路上甚至嚇倒了幾個來不及跑開的百姓。到靖陽侯府時,已從武平王府一個來回的她,髻已是幾乎淩亂,下了馬,她就朝肆意軒跑去。
不想當她踏入暖閣時,剛巧聽到周禦醫的那句:“唉,準備後事吧!”好好的一個姑娘突然沒了,這語氣難免蒼涼。
杜康聞言幾乎坐倒在地。
暖閣裏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非常,讓杜青寧不由僵了身子。她馬上跑過去握住杜青雨的手,卻握住一片冰涼,由她的手心涼到她的全身,身體幾乎也跟著凍結了起來,連呼吸都吃力。
“三姐?”她馬上濕潤了眼眶,不敢去探杜青雨的呼吸。
杜老夫人一拍桌子,大喝了聲:“杜青寧!”
這一聲喝倒是提醒了杜青寧自己手裏還有藥,哪怕是晚了,她也想試試,便趕緊顫著手快打開黑瓷瓶倒出藥丸往杜青雨嘴裏喂。
孟禦醫見到這一幕,立刻問:“這是何藥?”
杜青寧捏著杜青雨的下顎,努力使其將藥吞進去,奈何她不知如何讓沒能力吃藥的人吞藥,便急道:“幾位大人幫幫我。”
杜老夫人怒道:“人都死了,你還想胡鬧?今日之事,你該如何說?”
人死是不能複生,禦醫們沒有幫杜青寧做這種無意義之事,倒是難以接受杜青雨已死的杜康突然過來幫了把手,成功將藥送入了杜青雨的喉間。
杜青寧對他笑了笑:“謝謝啊!”
裴律薄唇稍抿了下,輕應了聲,仍舊未多言。
這時汪承泓帶著杜青慧使勁朝這邊劃了過來,杜青慧馬上過去摟住杜青寧:“四姐感覺如何?這樣下去會著涼,我們趕緊去買身衣服換上?”
後一步上岸的汪承泓先是看了看杜青寧,再看了看裴律,暗暗輕嘖了下,絕口不提剛才所見,就當是自己看錯了,他道:“四姑娘不宜四處走動,還是表哥去買吧!咱們在這裏候著。”
“好。”裴律倒算積極,聞言就欲走,卻見沈星帶著一婢女迎麵走了過來,婢女手裏捧著的,似乎就是一套衣服。
沈星拱手作揖,道:“二公子在序月水淵內剛巧看到這一幕,特令屬下為杜四姑娘準備了套衣服。沿著這湖往東走點,有個琴閣,屬下這就帶各位過去,將裏頭的人全打了。”
沈星的出現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杜青寧下意識抬頭朝序月水淵裏的那棟最高的樓閣看去,遠遠的,隻可以看得清那裏似乎亮著燈,有人站在窗邊。
她覺得很是感激。
裴律看著眼前的沈星,大概是在掂量裴延怎會在序月水淵,又怎能做得了千百莊內事的主,亦或者還在思索裴延怎會好心派人送衣服過來。
但也隻是一瞬,裴律就應下:“嗯!”
沈星做了個請的手勢,越冷的抖的杜青寧先一步走上前,笑道:“我先謝謝你們公子了,人真好。”對於這裴家二公子,她確實感覺甚好。
沈星也是個麵癱的,與裴律有得一拚,他頷了頷後,邁步走在前頭。
杜青寧將套在自己身上的屬於裴律的衣服扯緊了點,對裴律道:“你們裴家的人很好,都愛相助於人。”
裴律眸色微動了下,並未說話。
杜青寧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由腹誹,與他說話,還真是怪辛苦的,好在人雖冷,卻也算體貼。
走在後頭的汪承泓暗暗歎了口氣。
沈星所說的琴閣確實不遠,所過之處都是樹,昏暗下,也不宜讓人現杜青寧的窘境。到了琴閣,沈星先進去將人打了,才讓身後捧著衣服的婢女領著杜青寧去換衣,其他人則在外頭候著。
沈星送來的是一套婢女裝,大小還挺合適,換上後,杜青寧覺得神清氣爽極了。之前濕噠噠的一身,實在是寒冷又不適。
之前他們就算想去買衣服,一時也並不能辦到,裴延派人將衣服送的如此及時,實在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她歡快的跑出琴閣,手裏提著兩個包袱,一個是裝自己那身濕衣服的,一個是裝裴律那件衣服的。
她對裴律道:“你的衣服待我拿回去洗了再送還給你?”
裴律:“好。”
杜青寧笑了下,便挽住杜青慧的胳膊:“好了,我們繼續玩吧!”
杜青慧接過她手裏的包袱,擔心道:“四姐感覺如何?要不回去找大夫看看,免得著涼了。”
杜青寧:“我哪有那麽脆弱?”
這時沈星道:“那屬下告退了。”
杜青寧趕緊點頭,笑道:“替我謝謝你們公子。”
沈星頷,轉身離去。
汪承泓不由替裴律心覺愧疚,他問杜青寧:“四姑娘當真感覺還好?”
對於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杜青寧素來覺得更加順眼,她肯定道:“我習過一點武,身體底子不錯,不容易生病。”
汪承泓聞言笑了:“四姑娘看起來有點瘦弱,倒是看不出來還有習過武。”
杜青寧撓了撓頭,頗有點尷尬的意思:“就一點點。”她的底子並不好,繞是從小習到大,武功卻仍是不值一提。
汪承泓點頭,正欲提議接下來該玩什麽時,裴律的親信阿柒快步走了過來,在裴律耳邊說了些什麽,臉色似有些沉。
待阿柒站開,杜青寧問道:“世子是有事?”
裴律點頭,抬手作揖道:“抱歉,我得去趟兵營。”
“好,你去吧!”杜青寧笑眯眯的揮手,“下回有緣見。”
裴律沒做逗留,轉身便離去,汪承泓也道了聲別,跟著裴律一起走了。
隨著他們的走遠,杜青慧不由道:“四姐,這裴世子的性子未免太悶了些。”
其實漸漸地,杜青寧也覺得挺悶的,但還是不由為他說話:“人家就是這種內斂的性子,大概是隨了父親,我聽說武平王也是這種人。”
杜青慧想了下,道:“不過看起來也怪體貼的,最重要的是才貌雙全,是別人求而不得的,四姐運氣真好。”
杜青寧點頭,拉著杜青慧繼續逛著:“走,咱們去看看哪裏有好吃的,我肚子有些餓了。”
杜青慧:“你剛才不是吃了糖?”
杜青寧:“糖又不能填肚子。”
另一頭,裴律與汪承泓出了千百莊,上馬車後,汪承泓不由朝千百莊再看了眼,對裴律道:“表哥,其實杜四姑娘真的挺好。”
裴律:“嗯!”
知道對方無興趣談下去,汪承泓便識趣的閉了嘴,反正二人即將定親,那麽好的姑娘,說不定婚後遲早會讓他動心。
這個夜裏千百莊內熙來攘往,繁鬧不絕,這外頭除了靠近千百莊的地方有進進出出的不少人,其他地方都真的是夜深人靜,幾乎隻聞鳥雀蟬鳴之聲。偏於急促的車軲轆聲劃過,馬車一路朝城外奔去。
千百莊裏,杜青寧的興致仍舊頗高,帶著杜青慧從一家攤前買了塊油餅,邊走邊吃著,一雙眼睛四處打量,琢磨著哪裏好玩。
啃著手裏的油餅,目光觸及到前方圍起的一堆人,她便加快了步伐過去,不想走近一看,現是有人在鬥茶。
她不是個風雅之人,對此沒什麽興趣,倒是杜青慧起了興致不想走了,她見了,便乖乖陪著在此看鬥茶。
她的目光仍舊四處遊走著,莫名的,四周突然安靜了不少。她隻覺莫名,看了看周圍,見許多人都看著她後方,她便轉身看去。
有一種人,無論在那裏,仿若鶴立雞群似的,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哪怕是坐在輪椅上的。今日的裴延再次穿上了一身月白色,泛著皎潔的月光與璀璨的燈光,盡顯光華,襯的那張絕世容顏,更如遺世美玉。
杜青寧愣了下,似乎每次看到他,她都會如此。
隨著沈星推著裴延靠近,杜青寧打起了招呼:“巧啊!二公子也出來逛的?”
不想他卻勾唇道:“我來給你送藥的。”
“送藥?”她不解,“送什麽藥?”
裴延朝她伸出手掌,修長的手間是一粒藥丸,他道:“四姑娘剛才那一落水,怕是極易染上風寒,這藥吃了,可避免。”
杜青寧眨了眨眼,她以前倒是沒有落過水,所以也不知落水是否真的會讓她染病,她隻是不甚在意,才對裴律他們說自己的身體底子好。當下措不及防被裴延如此關心了一番,她心中不由暖了暖,笑道:“二公子人還真好。”
裴延似乎總是時刻淺淺的勾著嘴角:“四姑娘不日便會成為武平王府的世子夫人,關心下未來嫂子,理所應當。”
杜青寧沒由他繼續伸著手,領了他的好意,伸手就接過那粒藥丸吃了。
見她對自己毫不設防,輕易便吃了藥,裴延的笑容深了些。
不知怎的,他這話聽起來是沒錯,杜青寧卻莫名聽出了些不對味的感覺,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仍舊是那溫潤柔和的,讓人不由心生好感的模樣。
她笑了笑:“那我先謝過啦!其實二公子也不用特地跑一趟的。”
裴延:“我順便出來逛逛。”
她聞言點頭:“今晚的千百莊確實非常值得逛。”
裴延看著她那仿若永遠不知愁似的模樣,道:“介不介意推我去個安靜的地方走走?”
杜青寧愣了下,看了下周遭一直都注意著他們的人,才點頭:“好。”
她素來很樂意對好人好些,何況眼前是不久就會成為小叔子的人。想到他這麽完美的一個人,那雙腿卻不能走路,她就不由心生憐惜。
杜青寧的手握上輪椅的把手,推著他前行時,卻見杜青慧未跟上,轉頭望去,就見這丫頭莫名在看著這頭愣,便喊了聲:“慧慧,走啊!”
杜青慧回神,趕緊跟了上去。
對杜青寧來說,杜老夫人如何訓她都是次事,關鍵還是杜青雨的身子,如何也難讓人放得下心。好在她守了杜青雨兩天,現喝了新方子後,身體終於有了些好轉,才心覺或許並不是中毒。
這日是去武平王府的日子,杜青寧仍是不放心杜青雨,奈何裴老夫人的相邀是不能拒絕的,便隻能好生叮囑了一番根據,才領著答應要帶上的杜青慧離去。
她們出門較晚,到武平王府時,剛好到了午時初。
下馬車踏進武平王府,未到正廳就見到親自過來相迎的裴老夫人,杜青寧受寵若驚,心下想著還好來了,否則也就辜負了老人家的一番熱情。
杜青寧帶著杜青慧福身:“老夫人。”
裴老夫人靠近就執起杜青寧那雙粉嫩的小手,慈和道:“可算來了,讓我好等。”
杜青寧應道:“家中三姐病重,一時走心忘了時辰,老夫人見諒。”話語間,她抬眸無意中看到站在裴老夫人身後的莊映兒,見其低著頭似心有不快,也沒多想,頂多就是感歎了一番,確實是一佳人。
裴老夫人聽了杜青寧的話,免不了也對杜青雨的身子噓寒問暖一番,之後才注意到杜青寧身後的杜青慧,這乖巧甜美的小姑娘,裴老夫人是記得的,上次賞花就隨杜家大姑娘來過。便道:“五姑娘也一起來玩了?”
杜青慧又溫順的福了個身:“上次一遊,慧慧甚是掛念王府的風景,望老夫人不嫌叨嘮。”
裴老夫人眉眼含笑:“不嫌不嫌,王府實在冷清,也需要你們這些小姑娘添添人氣。來,都隨我去後花園,那裏有棵桔子樹,剛摘下來的桔子新鮮,想來你們是喜歡的。”
杜青寧也笑道:“確實喜歡。”
一行人便一道朝後花園去,有說有笑。跟在後頭的莊映兒見素來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嚴厲的老夫人對杜青寧竟然這般慈善,便不由捏緊了手中帕子。
她本不想過來與老夫人一道招待杜青寧,可老夫人偏要她過來。
她又怎會不知原由?
那晚在千百莊是黑夜,淚眼朦朧的她一時並沒有看清杜青寧到底有多標誌。今日光天化日之下一瞧,心裏這滋味就更不好受了。
杜青寧不僅長得精致細膩,最重要的是身上那股子歡快靈動的勁兒,笑起來當真是應了那句燦如春華,姣如秋月。讓想到裴律那沉悶性子的莊映兒不由一陣不安,恍若他們就該是一對似的。
正是莊映兒吃味時,杜青寧回過頭看著她笑問:“這位姐姐怎一直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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