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遊方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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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陽八極鼎,陰爐之源泉,是一口大漩渦,無限幽深,生機滅絕,誰也不能看清它掩藏了什麽。



    黑疙瘩有六麵,遠看黑乎乎的,近看卻是一顆鐵塊兒,充斥著不同的隱晦花紋,唯有沾著黑炭魂血的花紋上,綻放靡靡紅光。



    於虛空中投影出一片屍山血海,血光、邪光、幽光滔天,上接漩渦,下連怪獸,以黑疙瘩為中樞。



    “轟隆隆!”



    大漩渦每一次轉動,必伴隨著比雷霆還要聲勢浩大的聲響,紫幽幽地,濃鬱到發黑的閃電緊接著從大漩渦深處噴射而出,劈砸在黑疙瘩上,一點點地鑿出縫來。



    終於,黑疙瘩不再是黑疙瘩,經過雷霆洗禮後,顯露出一顆銀亮神鐵,神鐵正方形,有六麵點數,六麵分刻著一,二,三,四,五,六。



    一顆魔骰!



    滋滋滋~



    黑炭沒有觸碰,魔骰就被擲動,在滴溜溜地打轉,五雷之光環繞著它,七星連珠般的電球護衛著它,至少也是聖祖級別的神器,才能有如此威勢。



    “唰”地一閃,魔骰停下,在“一”點停下。



    “一”代表著萬物生發,從無到有,故這一麵點數上刻著一汪血海,血海中蓄養著無數生靈,不知是不是有“起初”的意味。



    突然,‘一’點中,當是時,瑞氣噴薄,彩霞升騰,是寶物出世的異兆,這一麵的魔骰似乎在模糊中打開了一扇門。



    黑炭離得近,瞪大蒼眸,剛剛到這門戶的一點點輪廓,是一顆寶珠,他覺得這是大機緣,不應該錯過,於是他一把抓過去。



    可這寶珠硬是扭動了半寸,半道上拐了個彎,避開黑炭的手掌。



    “看你往何處去躲”



    黑炭眨眨眼,手掌半豎,改抓為劈,這寶珠竟一分為二,壓根不願沾上黑炭半分。



    “這是寶貝嗎?成精了吧。”黑炭這次沒法了,也不再出手,就看著這寶珠在洞窟中四處亂竄。



    “嗷吼!”



    這時,怪獸在洞外咆哮,它無法進入這座洞窟中,有什麽東西在限製著它進入,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顆寶珠。



    寶珠所過之處七彩流光,怪獸眼中更是火雲滾滾,突然,它麵朝洞窟張開口,說著怪語,主動召喚:



    “莫拉卡窟,咕嚕打撒……”



    “簌”光華如電,寶珠竟飛出洞窟,投入怪獸口中,被一口吞下。



    “咕嚕”隻見這獸喉頭一顫,它吃下去了。



    嗷嗚!



    怪獸開始變化了,發生著一些微妙變化,狗嘴變化成奇窄的狼吻,更顯凶厲,它向洞中的黑炭示威。



    “浪費啊,浪費,暴殄天物。”黑炭恨得跳腳,恨不得再搶回來,他覺得這獸吃下是神物,竟能讓血脈返祖,不知還會有什麽變化。



    真是有緣無緣,命裏有緣,該屬於這怪獸的,怎麽也少不了。



    嗡~



    奇異的共鳴聲響起,七彩異光交替在怪獸體內閃爍,怪獸的頭像狗,合不攏長滿參差犬齒的嘴,滲出如同彩霞般絢爛、甘甜如禮酪的瓊漿,滴在地上,草木立生,轉眼間,一片芳草茵茵。



    彩光引起怪獸體內的連鎖變化,七色光在它的軀殼上大肆作畫,它的每一寸皮膚都侵染上了斑斕色。



    吼!



    可是很反常,怪獸反倒在痛苦咆哮,在地上翻滾,張開狼吻撕咬自己的血肉,可是皮膜被破開後,露出的皮肉也是斑斕色,斑斕的光輝像毒一般,往它的皮肉筋骨中沁,在無休止地破壞。



    最終,怪獸全身都斑斕化,倒地而亡,沒了呼吸。



    “以後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好。”黑炭怔然,沒想到那寶珠不是神物,而是催命的毒藥,他在洞窟中,看來自己自己最後能選擇的魔骰,說不定是一件邪物。



    “砰!”



    怪獸命隕,被斑斕光折磨至死,獸顱墜地,獸眼怒睜,猶有不甘。



    “呼~”



    獸屍鼻竅開,吐出一口黑煙,是它臨死前所有的怨氣,黑煙幽幽,交匯出千百張醜惡的麵孔。



    黑炭忙退開幾步,怨氣有毒,會尋覓生靈寄宿,也能汙染生靈魂魄,孕化厲鬼,怪獸的怨氣更是不同凡響,不同於怪獸的愚昧,它具備想當的智慧,而且會特別的詭秘手段。



    “羅網!”



    黑煙的千百麵孔同時開口,古怪地化出一張黑網,把自己的獸屍箍成球狀,“嘎啦嘎啦”地骨碎聲響個不停,七竅都在淌出烏血。



    烏血更毒,烏漆漆的毒光讓黑炭心驚,接著,黑炭見到,怪獸的怨氣在舔舐烏血,“嘖嘖嘖嘖”的聲音,像是惡鬼在磨牙。



    “終於等到今日了,哈哈哈,看我重生術!”



    突然,黑煙順著孔竅,返回死透的獸屍中去,不知要做什麽。



    “咦,這獸屍好像幹癟了許多。”黑炭一直盯著,總覺得怪獸的怨氣要做什麽了不得的事。



    “噗”



    獸屍的精華迅速地流失,像漏了氣的皮球一般,飛快的癟了下去,最後隻剩一張斑斕皮,包裹著一大團肉,時不時的鼓動一番,像畸變的肉球。



    “這世間的奇術法門太多了,我日後一定要創出一門無缺的法門,不然連屍首都保不住。”黑炭沒有被這詭異術法嚇住,而是鼓勵自己。



    “嗤”



    黑炭沉吟時,七彩獸皮被割裂,被割出一個小口子,一張人臉順著那口子遊了出來,悠然然然有三百米的雪花赤練身。



    它人首蛇軀,蛇軀隻手指粗細,盤做一堆,張開大口,能容得一人走入,一身雪白蛇鱗層層疊疊如白玉瑪瑙堆,很強大,很可怕。



    嘶~嘶~



    口裏吐出的鮮紅蛇信有五六寸長,笑眯眯地看著黑炭,輕佻而肆意。



    人臉臉盤瘦瘦的,下頜尖得可以戳死人,淩厲中帶著一絲嫵媚,如果,如果它有一具人的軀體,而不是蛇軀的話,它定然能顛倒眾生。



    “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終於破開了血封,真是辛苦,遊方~遊方~”



    “你終於來了,我一直在等你,遊方~遊方~”



    蛇身人臉的異獸口吐人言,每一句話末,都要呼喚著“遊方”二字,長軀遊附在鶴頸**上,仰天長嘯後,人首向黑炭淩空探出數十米來,望著黑炭言語。



    “遊方,遊方,遊曆四方,無德無方。”因這怪獸叫聲怪異,古人便以這“遊方”命名此獸。



    黑炭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這獸,究根到底,它是被自己放出來的。



    “你難道不曾已經死在妄幽之角?又何來等我一說。”



    黑炭眼角一抽,八孽之一的遊方,是上古時代中應運而生的存在,最善蠱惑,受到所有智慧種族忌憚。



    什麽是上古八孽,說的是上古時誕生,八種應罪孽而生的異物,因遊方善吞,位列八孽之第二位。



    正如眼前這一幕,孽獸遊方每每張開森然巨口時,紅洞洞的肉壁森然,飄出腥臭之氣,口中半顆牙齒也無。



    人心不足可吞象!



    遊方不噬人,卻喜食人,遊方無齒,卻更無恥,以吞食性命為樂,往往大口一張開,便有數百有智慧的生物心甘情願的,主動的投入其中,無需半根牙齒去咀嚼。



    上古萬族之中,單論陰險狡詐,蠱惑人心之術,狐族可稱得第二,那第一就非遊方莫屬。



    “你,你在等我?我知道的,你是遊方,你很會騙人。”



    黑炭表情略怪異,不論這遊方到底想幹什麽,自己都不太好過,強弱差距太大了,這獸很怪,也很高傲,隻有它盯上或者說是看中的生靈,它才會開口說話,黑炭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感到榮幸,被吃的榮幸。



    黑炭聳聳肩,看向遊方雪白蛇軀上十七道繁複的黑紋,一筆從頭勾勒到尾部,黑紋渾然天成,是它吞了自上古以來十七個不該死的人,所以它受到了十七道永恒詛咒,這詛咒刻入了靈魂,刻入了命運與未來。



    後來的傳說中,它因貪圖天帝的玉璽,於妄幽之角被斬殺,身軀被群獸生啖,消彌於曆史長河中。



    “難怪,難怪我看之前那獸,就像是將八種野獸,各自的一部分軀體胡拚亂湊而成的,看起來很矛盾,原來是它被天帝派遣的八隻獸撕碎後各自吞食,如今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來借體重生。”黑炭恍然道



    “如今它逆天歸來,還被我碰到,運氣真是壞透了。”黑炭苦笑。



    咕嚕嚕~



    遊方肚子裏傳出雷鳴般的響聲,它,餓了,遊方一餓便要吃人。



    可是很奇怪,它竟然依舊耐著性子與黑炭交談,回答問題。



    “我敢發誓,上古以來我從未騙人,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那些罪徒都是自己心甘情願地入我腹中的,遊方~遊方~”遊方又靠近了一些,誠懇道。



    黑炭也退後半步,始終和這獸保持距離,道,“那你等我做甚,我隻是個小人物,當不起你的注視,還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靠近我了,你太危險了。”



    可是,遊方的存在太詭異了,掌握著不可揣測的異術,上古時,它可是能與神裔龍屬爭鋒的怪物。



    “咻~”



    遊方扭動蛇軀,尖細的蛇尾尖上一點亮如赤星,蛇尾舞動鞭影重重,“啪啪啪”的聲響不絕,它竟是在抽打自身,蛇尾每次揚起落下時,必有數塊白玉甲板般的蛇鱗,龜裂開來,滴下紫豔豔的蛇血。



    紫血遇氣便燃,如火劫,蓬蓬紫炎遍布在遊方滿是創傷的軀殼上,紫色的火如火中帝王,霸道剃去遊方血肉,驅逐遊方強大的魂念,非要把遊方摧滅殆盡不可,像極了古籍中曾描述過的,遊方曾受過的第一道永恒詛咒名——紫炎。



    “不知念起,不問緣由,焚五穀迷蹤,燃幽幽紅塵,一縷紫氣映天台,其名紫炎。”



    最好的意境,最霸道的火焰,便是蒼天劫壤上誕生而出的紫炎。



    遊方的蛇軀如架在火上烤的魚,在紫炎的燒灼下,很快被烘成肉幹,散發著誘人的肉香,接燒作炭,最後氣化成漆黑的煙靄,隨風飄蕩,從有形化為無形。



    又在黑炭扭頭的那一刻,一條雪花大蛇壓在黑炭肩頭,尾稍盤纏在黑炭腰身上,是那遊方,它再次出現了,蛇首一陣變幻,化作一張嫵媚俏臉,在黑炭耳邊呼氣廝磨,舌尖微微舔舐了一下黑炭的耳垂。



    “交流,還是要近一些,有誠意一些比較好,遊方~遊方~”遊方的軀體微微一緊,比鐵鏈還要堅固無數倍,將黑炭牢牢捆縛住,似在警告,強迫黑炭聽它的。



    “滾開!”



    黑炭的蒼眸金光豔豔,人形戰衣在眸中緩緩鋪開,戰衣背後的宮殿一閃而逝,時刻著與黑炭對視的遊方,眼神中出現一瞬間的驚詫。



    旋即,遊方原本勒緊黑炭的蛇軀,有意無意地鬆開了幾分。



    遊方笑了,笑得嫵媚,道:“你太小看自己了,你的魂血中蘊著一股特別的味道,你不了解,又怎麽能說自己卑微,遊方~遊方~”



    “如今你已然脫困,是不是該放我離開,照你所說,我還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放我一馬,不算過分吧。”黑炭道。



    遊方垂下rén miàn,露出哀傷的表情,真是紅粉胭脂,盼人憐愛。



    “當然,我曾經發過誓,誰能在救我性命,我一定會報答他,捧他上天穹,享千萬年的香火。可是,一千年過去了,沒有人來救我。



    於是在第二個千年紀開始的時候,我在皮上篆文:誰要是在這個世紀裏救了我,我必須報答他,成為他的奴仆,供他驅使,成全他的所有妄想。可還是沒有人來救我。



    到第三個千年紀開始的時候,我又立下大宏願:‘用我的生命來成全他,用我的血肉滋養他,為他洗禮、讓他加冕成王。’



    可是仍然沒有人來救我。



    第四千年紀末,我賜他死亡。



    但在第五個千年紀結束時,我已經忍不下去,於是我詛咒命運:‘誰要是能救我,我給他永生。’遊方~遊方~”



    怪物遊方精致的五官堆積到一起,分外猙獰與醜陋,向著黑炭咆哮道:



    “而你,就是那個人,第五千年紀末解救我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要這麽久才會誕生,你騙我,她也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