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趙趙趙趙趙高哥哥……”

    “嗯？”男孩抬了抬眼，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街道上。

    “我我我我我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女孩把臉貼在趙高的背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不知道。”趙高搖了搖頭，他背著2b行走在黑夜裏，“要不然我們去北京吧……你知道北京麽？”

    “北京？”女孩一怔，“北北北北北北京是什麽樣的？”

    “就是這個國家以前的首都，是個非常非常大的城市，有很多很多人。”趙高說，“還有滿街的冰雕，櫻花和木棉花，你見過櫻花樹麽？風一吹漫天都是粉紅色的花瓣……”

    2b想象著男孩口中的場景，黯淡疲憊的眸子慢慢亮了起來，她用力地點頭，“好好好好好啊，我們去北京吧去北京吧趙高哥哥。”

    她不知道北京究竟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從上海到北京究竟有多遠，他們隻是兩個孩子，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交通工具，隻有兩條腿。趙高搶來的那輛車終究還是沒能開出來，有人用槍打穿了越野車的油箱，趙高隻來得及把2b救下來，他攜帶的所有食物和武器都在汽油爆炸中化作了灰燼。

    安全區徹底毀滅了，除了這兩個孩子再沒有其他幸存者，研究所裏的其他孩子們都被入侵的喪屍撕成了碎片。趙高背著2b逃出了安全區，他們不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麽地方，隻知道跑得越遠越好。

    “北北北北北京在什麽地方？”

    “北京就在北邊啊。”趙高說，“我們一直往北走，就能走到北京。”

    2b點了點頭，繼續趴在男孩的背上，緊緊地摟著他。

    “安全區是我毀滅的。”男孩忽然說，“我點燃了他們的油料庫，爆炸把圍牆炸塌了。”

    2b沒有說話，她抓著男孩胸前的衣服。

    “你不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麽？”趙高問。

    女孩搖了搖頭。

    “如果我不這麽做，明天早上周期性衝擊結束的時候，他們就會派兵來追捕我們，所以如果我們想逃出去，就必須把他們全部殺掉。”男孩淡淡地說，“現在沒有人能來追捕我們了，我們安全了。”

    女孩點點頭。

    趙高忽然有點煩躁了，漆黑的夜裏沒有一絲聲音，“你為什麽不說話？”

    “因因因因因為我沒什麽要說的啊……”2b輕聲說，“趙高哥哥做了什麽，不需要向我解釋。”

    男孩一怔，沉默良久。

    “喂。”

    “嗯？”

    “為什麽別人都叫你2b？”

    “因……因為我的編號是b200301219375，一開始護士們叫我b2，後來就變成了2b。”女孩說，“再後來所有人都叫我2b。”

    “你沒有名字麽？”男孩皺眉。

    女孩搖頭，“護護護護護士沒有給我取名字，她們一直都叫我2b。”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了。”男孩有點得意，“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姓了，怎麽樣？姓趙吧，你看你這麽木，就叫趙木好了。”

    2b安靜地聽著他說話，不發出一絲聲音。

    “喂……這個名字好不好啊？”

    “好啊，我很喜歡。”女孩在他耳邊輕聲說，一縷鬢發悄悄地垂落下來。

    “真的？”

    “真的。”

    “趙木？”

    “趙高哥哥。”

    “趙木？”

    “趙高哥哥。”

    “趙木趙木趙木！”

    “趙高哥哥趙高哥哥趙高哥哥。”

    天邊逐漸發白，黑夜逐步褪去，太陽從廢墟之間升起。那個男孩背著女孩一步一步地行走，兩個小小的影子在這個龐大而荒蕪的世界裏蹣跚地前行，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

    ·

    ·

    陸巡躺在草地上，身邊躺著趙高。

    趙高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陸巡推了推他，沒有推動，隻好苦笑著放棄，這個二百五心真大，他們剛剛才狠狠地打了一架，他就不怕自己趁著他睡覺的時候下手？

    但說實在的，就算趙高不防備，他也沒力氣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晚風吹得有些涼，想想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陸巡想爬起來，但渾身酸疼乏力，試了試也隻能放棄。

    “媽的……動都動不了了。”陸巡啐了一口，“這個二百五下手真狠。”

    他望著頭頂上深青色的天空，慢慢歎了口氣。

    “這個二百五也是個苦大仇深的主啊。”

    “其實人人都一樣。”老賈說，“但每個人的選擇可以不一樣。”

    “能有什麽不一樣？”陸巡冷笑一聲，“如果有某個王八蛋害死了我的親人，我肯定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揚灰，老賈你老是跟我說些勸人向善的廢話，讓我冷靜冷靜再冷靜，那是因為你不能理解這種仇恨，你隻是台電腦，不是人。”

    老賈沉默片刻，“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慮利益和得失。”

    “我們不是為了存在而存在的。”陸巡仰望著天空，“那個害死了檸檬的混賬叫什麽來著？叫夜王對吧？我會把他的頭拎到檸檬墓前去祭奠她的。”

    老賈吃了一驚，正要說話，就被陸巡打斷了。

    “別勸我。”陸巡低聲說，這個青年的眼底滾動著熔岩般的火焰，“就算他是世界之王又怎麽樣？就算我崩掉整個紅隼係統，也一定要殺了他，我要把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