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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心口之傷
    嗬嗬，想滅口，卻又無能為力吧？小狸別過臉，發覺自己身上也開始無力，於是道：“莫冰宸，我們背對背坐好，一來節省體力，二來方便戒備，你同不同意？”
    莫冰宸點了點頭，率先坐下。 -m。於是，小狸也在他的身後坐下。
    疲憊感一波一波襲來，熟悉的感覺讓小狸不禁有些擔憂。她深知自己的狀況，如果真的睡過去，很有可能會和之前一樣魂魄遊離。而目前在這樣一個地方生死不明，如果有了危險，她無法躲避，莫冰宸必然也是不會幫她的，所以，還必須提神才行！
    她強迫自己集中精力，開口道：“對了，你不是妖族皇族麽，為什麽也要去黑暗窟城？”
    這恐怕是小狸和他說的話裏，最正經的一句。莫冰宸也就解釋道：“平定黑暗窟城，是我們妖族長久以來的目標，何況，黑暗窟城入口距離妖界並不太遠，這些年來，妖界沒有少受影響。”
    小狸打了個哈欠，眼神已經開始迷離：“唔，那我去還算是幫你了，莫冰宸，你是不是該謝我？”
    什麽歪理邪說！莫冰宸正要回答，就感覺到背後的小狸已經往側麵倒去。隻是，剛剛要倒下，似乎又意識到了，馬上又坐直了身子。
    “喂，你沒事吧？這種狀況也能睡著？”莫冰宸無語。
    “我不能睡……”小狸使勁眨了眨眼睛，奈何腦袋依舊發沉，她撐著最後一絲清明道：“莫冰宸，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比白狐狸精的樣子好看多了……”
    “你說什麽？！”莫冰宸幾乎是吼出來的，這麽一吼，小狸有了短暫的清醒，強撐著轉過身來。
    與此同時，莫冰宸也轉過身來，看到小狸往他麵前一躍，似乎是要襲擊他，於是，本能地便拍出了一掌！
    雖然莫冰宸沒有用全力，可是，小狸此時處於迷離毫無防備，硬生生受了一掌之下，頓時又噴出一口鮮血來。
    “你……怎麽不躲？！”莫冰宸見小狸臉色蒼白，唇角卻是一片鮮紅，眼看就要倒下，不由伸手接住了她。
    隻是，就在這麽一瞬，小狸噴在地麵上的鮮血突然之間消失無蹤，然後，周圍的符文光芒大盛！
    “喂，小狸，快給我醒醒！”莫冰宸搖了搖臂彎裏的小狸，手持長劍，滿臉戒備。
    便看到，周遭的符文開始飛速旋轉，很快又凝成了另一道陣法，接著，前方陣法的中心處，地麵突然升起一座石台來。石台之上，竟然靜靜躺著一名女子！
    霎時之間，莫冰宸心中雪亮，原來剛剛小狸的血完全開啟了這個獻祭的陣法，所以，這個陣法本意要複活的，便是石台上的女子。
    石台終於停止上升，接著，無數絲線開始將女子纏繞，一點點的靈氣緩緩向著女子的身上飛去。
    莫冰宸突然憶起，當初他曾見過一本手劄，提到的便是這樣的陣法。陣法會吸收獻祭人的血肉，一點一點轉化為生機，留給複活的人。而還有一種情況，若是這裏還有人主持的話，用獻祭人的心頭之血，複活的速度就會快很多。
    他不由地將小狸緊了緊，提劍望著四周。隻是，四周一片平靜，似乎當初那個布置陣法的人早已不在。
    莫冰宸鬆了口氣，將小狸抱著，準備過去看看是否能在那個女子身上下手，從而破除陣法。
    隻是，當他走近那個女子的時候，腳步驀地頓住了。
    這是一張他見過無數次的麵孔，雖然隻是在畫像上，可是，麵前女子的容貌氣質，甚至是衣服，都和妖皇房間中的畫像一模一樣！而那個畫像，畫的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莫冰宸伸手緩緩地觸碰上了女子的手。霎時間，妖族獨特的天賦本能，讓他幾乎不用思考，便完全肯定，眼前的女子正是他的母親！
    聽父皇說，他的母親是人族，在生下他之後不久，便消失無蹤。當初他父親找遍整個妖族，都沒有找到她的蹤跡，多年來，多少個午夜裏，對月把酒，哀傷不已。
    可是今天，他竟然在這裏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妖族成長很慢，算起來，距離他母親生下他，已然過了百年。可母親是人族，容貌和壽命都並不長，也就是說，這個陣法應該是布置了百年！
    “母親……”莫冰宸看向靜靜躺著的女人，他的五官和她有五分相似，尤其是他如今變成黑發失去妖力的時候，更加相像。血脈中的熟悉感，更是讓他幾乎瘋狂。
    天知道，他雖然貴為妖皇之子，可是，從小是多麽羨慕別人有母親陪著寵著。練功累了，有母親送來的糕點，磕了碰了，有母親溫柔的懷抱。
    可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所有的傷口，都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靜靜地舔著！
    而現在，就有這麽個機會擺在他的麵前。他母親的生機正在緩緩的恢複之中，隻要……
    莫冰宸不禁低下頭看向已然迷離中的小狸，他的內心開始掙紮。
    他又看向石台上的女人，雖然對於他來說格外陌生，可是，那畢竟是他的血親，這麽多年，他不是沒有看見過父親黯然神傷的樣子。
    而懷中的女子，她屢次挑戰妖界皇族的尊嚴，讓他恨得牙癢。似乎不用選擇，心中的天平就已經傾斜。
    “小狸，對不起了。”莫冰宸再次看了小狸一眼，手指緊握成拳，雪雕一族的利爪將掌心抓得有些血肉模糊。
    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心底那抹複雜的情緒壓下，然後將小狸放在了地上，接著，決然地拔出了長劍。
    或許，她隻是被取了一些心頭之血，不會死的。而且這個女子一向狡猾而又惡劣，都說好人不長命，壞*千年。小狸怎麽看，怎麽都像個禍害千年的模樣。
    所以，他可以動手了吧？
    莫冰宸長劍一震，冰冷的劍尖抵上了小狸心口的位置。
    這麽一瞬間，他的呼吸發緊，喉嚨就好像被人扼住一般，平日裏穩穩握劍的手此時都變得有些顫抖。
    他再次看向石台，石台上，他的母親正在緩緩複蘇，他在心底說服自己。不論怎樣，他都不會對自己的母親下手的，也就是說，小狸本來就是一個死局，他刺破她的心髒，取得心頭之血，其實更是讓她的痛苦減弱，時間減少而已！
    所以——
    緩緩地，莫冰宸送出了那一劍。
    他清晰地聽到，冰冷的劍鋒刺入血肉的聲音，帶著一種鋒利的決絕味道，深深紮入了地上女子的心髒。
    “鐺！”手中的長劍再也無法握緊，落到了地麵。莫冰宸也好像被抽光了力氣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可是，心中鋪天蓋地的自責和說不出來的難受，卻好像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他緊緊罩住，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他看到，小狸的胸口立即就湧出大片鮮紅的血液，血液從她的身上蔓延到了整個地麵。接著，麵前的陣法開始瘋狂運轉，肉眼看得見的靈氣通過陣法，瘋狂地融入石台上的女人身上。
    小狸的生機飛快減弱，而他的母親，正在快速地恢複。
    莫冰宸根本沒有心思去看自己母親怎麽樣了，而是跌跌撞撞走到小狸麵前，看著她褪為蒼白的臉色，透明得幾乎要消散的身軀。他緊緊拽住自己已然血肉模糊的手心，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他不後悔。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子，在母親和別人的生命選擇題前，都會做出一樣的抉擇！
    終於，小狸心頭的血液似乎已經流盡，而石台之上，響起了一道輕微的歎息之聲。
    莫冰宸猛地一震，立即站了起來，向著石台走去。
    隻見石台上，他的母親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心髒幾乎躍出喉嚨，莫冰宸的嘴唇顫抖著，完全發不出聲音！
    女人的目光開始還有些迷離，繼而緩緩落到了莫冰宸的臉上，眸底有一些困惑，繼而眼睛一亮！
    “你是……宸兒？”她的聲音溫柔，一如他夢裏的模樣。
    “我是……”莫冰宸壓抑著顫抖的喉嚨，緩緩吐出兩個字：“母親。”
    “你將我複活了？”她望向四周，眸底出現一抹哀傷：“宸兒，母親不值得你這麽做，因為我是人族，承受不了這麽多的靈力。”
    莫冰宸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伸手握住了母親的手：“母親，你別說話，好好休息，我帶你回妖族，不論有什麽問題，我和父皇都能解決的……”
    “宸兒，我不想回去。”女人搖了搖頭，溫柔的目光看著他：“其實，我能夠再見你一麵，就已經很欣慰了。原來我的兒子長大之後，是這個模樣……對不起，我從未好好盡過一天做母親的責任。對不起，在你需要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
    “母親，孩兒不怪你！”莫冰宸說著，就要扶母親坐起，而母親卻按住了他的手，眸底都是不舍的微笑：“宸兒，晚了。”
    說著，她的眼睛緩緩閉上，接著，渾身血肉以看得見的速度飛快衰老，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石台上原本青春美貌的女人，就已經成了一具枯骨。
    而枯骨之下，靜靜躺著一枚白色珠子和一張箋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