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歡若平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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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如伊,老子今天就放過你。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一次。”果不其然,焦老三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心急地搓了搓手掌,對著少女淫笑道:“小美人兒,來,讓哥哥好好疼疼你啊!”



    說著,就當眾撕下了她胸前的遮羞布。



    “救命,救命啊!”少女惶恐無措的驚叫著,使勁地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卻引來了更多淫糜的笑聲,他們都想一睹著衣服下的大好風光。



    姬蓮眼中露出了一絲厭惡,卻也不打算阻止。看吧,這就是王法。隻要誰有勢力,誰就可以為所欲為。



    “住手!”樓下傳來了一陣大喝聲。汪如伊把少女扯到了身後,麵紅耳赤道:“夫子雲,不欺婦孺,不欺童叟。你、你怎的這番粗魯”



    “格老子的,再不讓開,我今天就打死你。”焦老三凶神惡煞地瞪了汪如伊一眼,嚇得他連忙倒退了幾步,卻仍然把少女護在身後,怯怯懦懦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們好好說……”



    話還沒有說完,焦老三就一拳打在了汪如伊鼻梁上,頓時打得他眼冒金星,鼻子流下了兩行鮮血。無以複加的疼痛使得汪如伊頓時眼淚就嘩嘩地留個不停,除了痛覺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然而焦老三還在不斷地對他拳打腳踢,嘴裏還罵著一些髒穢不堪的粗俗髒話。周圍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沒有誰願意出手幫忙,為了一個婊子得罪地頭蛇,那是傻子都不會幹的事。



    “個仙人板板的!你這軟骨頭還挺能挨坑,老子打了這麽久都沒有打死你!”焦老三啐了一口口水,明顯是打得有些脫力。罵罵咧咧地嚷了幾句,便要拿著板凳直接向汪如伊招呼去。



    “救命啊!”汪如伊雙手抱頭,縮成了一團,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而頭頂上傳來了一陣痛呼聲。



    汪如伊偷偷睜開一隻眼,抬頭瞄去,隻看見一個美豔的女子正抓住了焦老三的右手。那女子不同於其她人的纖弱扶柳,反而多了一分英氣,看上去霎是英姿颯爽。明明隻是被女子虛虛抓住,但焦老三愣是沒法動彈。



    “焦老三,這個書生我要了。”姬蓮對著焦老三冷冷說道,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任憑他嚎得跟殺豬一樣難聽。



    看見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有人都傻了眼。反倒是焦老三率先反應了過來,連忙求饒:“姬將軍,我錯了,不該在您的地盤鬧事。這個書生就送給您老人家了。”



    焦老三臉色漲得通紅,一陣鬼哭狼嚎。



    聽到了滿意的答複,姬蓮才鬆開了對他的鉗製。那焦老三一得到自由,連忙屁滾尿流的逃跑了,逗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還不起來,是要我抱你嗎”姬蓮看著地上呆若木雞的文弱書生,嘴角帶笑道。



    “不、不用!”直到聽到周圍響起的戲謔聲,汪如伊才發覺自己剛剛竟然看著對方看呆了,連忙羞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對了,剛剛救下的那個姑娘呢”



    姬蓮眉毛一挑,雙手抱胸道:“在你被揍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汪如伊若釋重負般笑了笑。雖然那個姑娘丟下他一個人逃跑了,但害怕是人之常情,他也不會怨恨她。隻是期望她以後,遇見的都是愛她的好人。



    聽到這個回答,姬蓮眼淚出現了一絲詫異之情。在她的世界裏,沒有真正的親人,也沒有真正的朋友,所擁有的隻有欺騙和爾迷我詐。從來不會有人像書生這樣,為了一個陌生人,甘願拿生命冒險。



    這個書生,還真是個榆木腦袋,隻會擔心別人,都不會擔心自己嗎?想到這裏,姬蓮心中突然起了逗玩的心思。上前挑起對方的下巴,邪魅道:“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剛剛可是救了你的性命,你要如何報答我”



    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子,汪如伊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他早就聽說過這位女將軍的chuán qí事跡,卻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她會離自己這般近。腦子一發熱,汪如伊便把心裏話全部說出來口:“以、以身相許。”



    姬蓮一愣,隨即立馬大笑起來,“我準了。”



    ————



    安平十年,九歌城三日暴雪不絕。



    院子裏的梅花開得正盛,在晶瑩剔透的白雪下,這些傲雪紅梅顯得越發清冷,宛如遺世獨立的仙女,讓人不敢褻瀆半分。



    文弱的書生立在窗前,靜靜地看著雪花一朵朵從空中飛揚,最後又歸於大地。如果消失便是降臨唯一的意義,那存在又是為了什麽呢?



    姬蓮望著對方落沒的身影,悄悄走上去把披風披在了他身上,輕聲詢問道:“在看什麽?”



    “梅花。”汪如伊沒有回頭,朝夕相處的時光已使他們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姬蓮上前握住了他變得冰涼的手掌,問道:“這些梅花都是我親自種下的。你可知,這院子裏一共有多少梅花樹?”



    汪如伊毫不猶豫道:“九十九棵。”



    姬蓮的身形一愣。她知道,對方寂寞了。隻有寂寞到了極致的人,才會一棵棵地仔細盤數院子裏的梅花。因為,不會有人比她更熟悉寂寞的滋味。



    她緩緩放開了對方的手,麵無表情道:“你還是想上京考取功名。”



    沒有疑問,隻有肯定。



    汪如伊垂下眼眸,雙手握拳:“男兒不能精忠報國,生來何用我自小便飽讀詩書,若不能為國效力,我絕對無法甘心。”



    姬蓮苦笑了一下,“這個國家有什麽好報效的呢。反正隻要有神,就好了。隻要我們向神進貢,神就會一直庇佑我們。誰想推翻我們的政權,神就會對誰降下懲罰。這個世界隻要有神就足夠了,我們存在與否,又有什麽意義”



    姬蓮自嘲地笑了笑。她驀地想起了林宏羽,那個要推翻神權的男人,最後又是什麽下場呢?這個世上不需要懂反抗的強者,隻需要絕對服從的弱者。這個國家更不需要什麽治國的奇才,隻需要會聽話的奴隸。



    這個國家早就沒有救了。這個世界更是沒有救了!



    “蓮兒!”汪如伊“刷”的一下子轉過了身,滿臉震驚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你這樣和誅神軍那些暴徒又有什麽區別?是神賜予了我們hé píng與樂土,幫助我們降服了作亂的壞人,你怎麽可以質疑神的存在”



    姬蓮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她心中突然湧起了一陣巨大的空虛感。反抗就是暴徒服從便是正道這究竟是天地之間的真理,還是被壓迫進骨子裏的奴性



    “先覺醒的人總是最痛苦的。”



    林宏羽的話在她腦海中一遍遍回放。隻有經曆過“逆神之戰”的人,隻有親眼目睹過他們維護自由hé píng等的場景,才能夠理解別人口中的“暴行”究竟意味著什麽。



    “蓮兒。”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汪如伊連忙上前扶住她,柔聲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應付不了宮中那些爾迷我詐,才不願意我進京做官。可我也是男人,不能一直生活在你的保護下。我想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國家,我想要這個世界沒有哭泣與殺戮,我想要所有的眼淚隻為愛意而流淌……蓮兒,你會支持我的,對嗎?”



    “所有的眼淚隻為愛意而流淌……”姬蓮喃喃自語道。多麽美麗的一個夢啊,一個窮極一生都無法達成的夢。



    姬蓮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罷了,你去吧,我不攔你了。隻是我父王和皇兄愛才心切,你這一去,你我成親之事便要兩說了。”



    “太好了!”汪如伊喜極而泣地抱住了對方,卻忽略了姬蓮眼角緩緩滑下的淚水,“等我高中狀元,我就回來娶你。”



    ————



    “就是他,他便是姬蓮的未婚夫!”大殿之上,身著金色華服的太子姬伯俊冷冷指認道。



    話音剛落,大殿上所有的人都齊齊望向地上跪著的新科狀元,目光陰冷而沒有溫度。所有人都知道姬蓮是太子和君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個男人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走進guān chǎng。



    “姬蓮勾結誅神軍遺黨,密謀動搖帝國根基!汪如伊是她的未婚夫,請父皇立刻下令處死他,將他的人頭懸掛在城門!”太子一聲聲地痛斥著,眼神凶狠地要將跪著的狀元生吞活剝了。



    從小姬蓮就壓著他,讓他這個太子活的沒有半分光彩。“逆神之戰”後,姬蓮更是名聲大噪。即使對方隻是個女人,他也忍不住地嫉妒和忌憚。



    君王端坐在主位上,冷冷地審視著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了一直沉默的新科狀元身上,威嚴道:“你的命和蓮兒的命,你選哪一個”



    汪如伊正視著威嚴的君王,毫不猶豫道:“我選蓮兒。她雖未過門,但在我心裏,她早已是我的妻子,是我要保護一生的人。”



    君王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緩緩道:“怪不得蓮兒會喜歡你,有骨氣。你知道嗎,從小我最喜歡的孩子便是蓮兒,她聰明,英勇,倔強,忠誠,就像草原上凶狠無比的野狼。如果她是男子的話,現在的太子之位一定是她的。”



    姬伯俊渾身顫抖了一下。



    君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繼續道:“然而,她卻有個最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心軟。她總以為,我對待諸神軍的方式太過殘忍,總想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他們。殊不知,她那樣的做法幫不了任何人,反而將整個帝國陷入了危險之中。她在九歌城的萬事酒樓,表麵上是個花天酒地的場所,實則卻是誅神軍聯絡的地方,為了顛覆帝國的政權而存在。戰爭,永遠給人民帶來的隻有痛苦。”



    “現在,我再問一遍:在天下人的命和蓮兒的命之間,你的選擇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