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小二一路下到酒窖，一瞬的桂花的香味撲麵而來，我隨著他向裏走也無什麽意思，滿滿的心思都在二樓。

    “姑娘，瞧，這壇……”

    他怕是要把這酒窖的諸多酒壇都給我介紹一番，我哪裏有那樣的心思，見他提起一壇，我毫不猶豫地便說了句：“就它了。”

    “嗯？是，姑娘真真是爽快之人。”

    “姑娘這般挑酒豈不是懈怠了這些酒釀及釀酒之人？”陰暗的拐角處走出一女子，約莫也有三十出頭，穿著甚是簡樸，容顏卻仍是精致，發髻間那一抹紅色的簪子倒是極好看，釵頭是一朵銀白的花瓣，花瓣微微褶皺，仿的像朵真花，花心是一顆稍大的紅色珠子，非是琉璃，亮卻不透光，我不懂是個什麽材質，珠心穿出一根銀色細絲，五花模樣的抓住珠子，細絲下垂，間斷環住三顆小些的紅珠，一二兩顆之間還夾著一隻極是曼妙的蝴蝶。想來年輕時必是個靚麗嫵媚的女子。

    “老板娘，忘川公子遣我……”

    “退下吧。”

    “是。”原來她就是二哥的心上人，雖是美的，但配我二哥怕是老了些吧，他怎的有這樣的口味，真真是對不起拂曉。

    “在下蕭樂然，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容語。”

    “容語姑娘既與忘川公子一道來此尋酒，想必也是個懂酒之人，不若試試我手上的這壇，它是我早年所釀，如今隻剩這一壇了，今見姑娘自覺有些緣分，想與你一道分享。”

    “你與我二哥認識？”

    “原來是忘川公子的mèi mèi，我們算是故交了。”故交？認識許久了？他這瞞我的功夫真真是漸長了，虧我往日還什麽都與他說。

    “那酒我便收下了，想來又是一番好滋味，謝了。”二哥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突兀的一句話嚇了我一跳，不自覺的挪了挪腳步。看來果真是反噬的力道太大了，連這樣熟悉的腳步聲我的已然察覺不出來了。

    “你又跟我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白拿的事情我向來都是不客氣的。”怎的這般的書生氣息，你裝，接著裝，一會我忍不住了定吐你一身。

    “你今日行色匆匆，怕是有急事吧，我就不留你了，他日再來記得與夥計說上一聲，我們許久未曾喝聲一杯了。”她果真是個讓人舒服的人，一派大家氣質。雖然二人交談之際我顯然已被忽視，但是瞧著她的談吐與舉止，就是被晾在一旁的我也不覺得拘束，反倒是頗為享受這般的觀察。

    “好，告辭。”二哥一手提著酒壇一手拉著我快步向外光亮處走去，他嘴角那想要掩飾的笑容已然綻出。

    “二哥啊二哥，瞧見了心上人當真那般高興？”此刻若是不逗逗他，豈不是浪費了天賜的良機？

    “胡說，我把她當mèi mèi。”

    “哦？是嗎？那是樂然mèi mèi好呢，還是容語mèi mèi更好呢？”

    “兩個都不好。”他一把接過小二遞過來的小包，輕輕巧巧地勾在食指上，“還是我的淳兒最好，哈哈哈哈哈哈。”趁機捏了捏我鼻子，一路歡笑地大步流星地帶著我出了門，那笑聲自然是吸引了周遭許多側目，如今麵對這樣的場景，我已然能夠適應，能夠勉強做到隻低頭不掩麵。我回頭瞧了一眼二樓的側窗，祭炘還在那處，他舉杯向我，一飲而盡，估摸覺得自己這般頗是豪氣，他定然不知自己那張像姑娘的臉，並不適合這般，有些不倫不類之感……

    “有如此好看的男子站在你身邊，你怎的老是去看那紮眼的。”

    “你哪來的自信？”

    “照鏡子得來的，有時候見見方才那種醜的也會增上幾分。”

    “二哥，你還是沒有清晰地認識自我。對了，你們方才在說什麽？還不讓我聽的？”

    “什麽不讓你聽，不過是怕你好不容易攢了一個月的顏麵又給丟沒了。”

    “什麽意思？”我還能有你丟臉？二哥，清晰地認識自我真的很重要。

    “還記得你小時候我常帶你去的驪水吧，有一次我不是撿了個好看的石頭與你嗎？”

    “有嗎？你送的我東西又多，（還都是些沒用的）我哪能個個都記得。”

    “是個五色的石頭，扁扁的，小小的，我說給你放在池塘裏的，後來卻被你順手墊了桌腳的。”

    “哦哦，那個，怎麽了？”

    “那是人家的，還尋了許多年。”

    “不還！”

    “起先我也是這麽想的，可他說是生母遺物。”

    “他生母沒了？”

    “嗯，說來他生母還是我們寒冰一族的。我們這般踐踏已然是對死者不敬，若是再不還怕是也不大好。所以我就答應了，三日後來還給他。”

    “好吧，那就還了吧。”

    “你來還，父皇關我的經閉還未完，昨日被你一鬧我才能得空出來這麽一趟。”

    “真的？”

    “怎的要見那醜八怪那般高興？你可不能對他有什麽想法，他是敵族。”說著說著我們已然穿過了結界，他拉著我輕輕點地瞬時騰空而起。

    “瞧瞧你們這些人，心裏整日都在想些什麽，怎的這般汙穢，我會是那種眼瞎之人？往後能被我瞧上的人定是這三界的翹楚。”

    “你不若也回去瞧瞧鏡子吧，淳兒，認清自我真的很重要。”說罷在我回嘴之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我結了個印。

    “做什麽封住我靈力？”不過一瞬，我覺得自己的身子沉了許多，他把我放在櫛瑾閣前，留下酒食迅速轉身而去。

    “怕你闖禍。”聲音漸行漸遠，我站在門口指著遠方罵了許久，口舌都有些燥澀方才舒坦了些，雖然知道他並不會聽到。

    “二殿下若是渴了就進殿喝口水吧。染柒奉命來照顧您，若您不需要照顧……染柒也不能離開。”

    “你……”我本想結印將她封在個大冰坨子裏丟到老遠的地方，可是靈力運不上，隻得抬手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打她。她也不示弱，一把抓住我的手，猛的一甩，力氣真真是大的很，我一連向後退了許多步方才站穩。

    “方才瞧見您被封了靈力，現下怕是也打不過小人的，不若進來多吃些東西，長些力氣，下次再想打小人時，希望或許會大一些。”

    “你！”我伸手指著她的鼻子想罵上幾句，一時竟氣得不知道說什麽，雙手一握一臉憤恨的進了殿。